一周之后,苏瑾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忆之一走,她又恢复单身,不能流连娱乐场所,简直是要命,人生最灰暗的时光,也不过如此。
欢快的手机铃声拉回了她渐远的思绪:
“喂,大秀,你做什么呢?”
“躺着。”
“靠,这么多年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我说没,你会不会吐血。”苏瑾绣实事求是的说。
“不会,你这德行我早就适应了,打小就知道你也就这样了,我在墨尔本这些年,除了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个没良心的一次都没主动过。”
“啊,是呀。”
“我也会S市了,今晚去DEEP给我接风,天不亮不回家。”
“不去。”
“苏瑾绣,你再这样我就去你家拉你了,你能不能活得有点人气,怎么就这么冷血?”
“我现在不熬夜,戒烟戒酒了。”
“我去?真的假的。”
“真的。”
“行,你厉害,你很,说抽就抽,我抽烟还是小学的时候你教我的呢,现在我抽上瘾了,你戒了,你真是我大姐。”
“那又怎样?”
“不怎样,今天中午我请你去福乐大酒店,美好时光西餐厅,这个你要是在拒绝我,你就真不是人。”
“几点?”
“十一点吧。”
苏瑾绣直接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可以收拾下出发了,换上条淡紫色的鳄鱼标polo裙,穿着TOD`S的白色软底羊皮鞋,挎着LV老花水桶包,再配着一头短发,没有化妆,她的变化和品位,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到了美好时光的时候,一看时间还是过了五分钟,程艺晴站在门里等她,看见苏瑾绣进来差点没认出来:
“我去,你从良了。”苏瑾绣的素颜淡妆的时候太少见了。
苏瑾绣瞪了她一眼:“咱俩站着吃?”
“就知道转移话题,走我带你去,还有几个小学同学,想你了,我都带来了,你怎么变得这么正常了呢?”
苏瑾绣坐下,将包递给程艺晴:
“西餐厅里要安静,装装样子,旁边还有别人吃饭,别跟在夜店似的。”
听着苏瑾绣的教训,她嗤之以鼻,以前比自己还能作的人,今天能装好人,真是个笑话。
大家点好自己想吃的,就坐在一起轻声聊天,苏瑾绣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很少参与,她一直是,心情好就说几句,心情一般就无话,心情不好,说话就怼人。
大家从小就想接近又抗拒她,只有程艺晴一直都大大咧咧,脸皮厚,谁都搭话,也属她人员最好,跟苏瑾绣走的最近,苏瑾绣也只有她一个关系算不错的同学。
苏瑾绣干什么都讲眼缘和感觉,如果是她喜欢的,她会很主动,如果不是她喜欢的,在主动也没用。她对程艺晴只能说不讨厌,要是论喜欢,她喜欢东方忆之,第一眼就很喜欢。
程艺晴看着她自己坐那怪孤单的,调侃道:
“兄弟,你在U国学了十多年钢琴学咋样,也没给我们露两手,你听听现在弹钢琴这人手法怎么样?”
“我听着不错。”苏瑾绣平静的说道。
“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我都这么想你,想得迫不及待,你就给我表示一下呗,你过生日我可是给你寄礼物了,但你都记不住我生日,我要求不高,给我弹五首曲子好不好,当给我补这些的生日礼物了,求求你了大绣。”她以前就求过苏瑾绣给她弹琴,但被苏瑾绣拒绝好几次了,她也不气馁,得机会就求她,这次连生日都拿来说事了,她就像听听打小就学钢琴的苏瑾绣弹得怎么样,小学的时候,学校表演她就是钢琴公主,初中就没机会了,她转学国外了,她总和别的朋友说,我发小钢琴很厉害的,人家说那么厉害为什么没名气,她说我发小不屑,别人都用你真能吹的表情回敬她,想起就火大,她这么崇拜苏瑾绣的才艺,她居然不给自己展示。
“说吧,橙子,你想听什么?多一首都没有,不过我从回国就没摸过琴,难听你们就堵耳朵。”苏瑾绣也有些手痒,每当夜晚寂寞手痒的时候,她能隔着玻璃望望琴房,从不推门进去。
“随便,我这人要求不高,有的听就好。”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苏瑾绣的品位一直特立独行,她喜欢的熟悉的一定不会差太多。
反正点的餐食也没上来,苏瑾绣双手交叉折了折手指,拉抻手指热热身,在甩甩双手放松放松,走向餐厅中央的水晶表演台,等着钢琴师曲毕。
她走向前对他礼貌的说:
“打扰下,我今天为朋友接风,她想让我为她弹奏几曲。”
听完苏瑾绣的话,他起身并没有让苏瑾绣直接坐下,而是询问了店长,得到店长的同意,他对钢琴凳做了个请的手势。
踏上玻璃小脚,穿过表演台四周围着的水池,来到台中央的钢琴前,动作自信不失优雅的坐下。
瑾绣坐在三角钢琴前,闭上眼睛,寻找多年不见的感情,手指搭在琴键上,开始弹奏第一首曲目《Canon》随着悠扬欢快的琴声想起,餐厅的客人吃饭的心情都变得愉悦。
而不乏专业人士听出了门道,知道换了双厉害的手,虽然一开始的感情没有现在这么丰富,但越发投入的状态,让人难以否认这个钢琴师的专业实力。
角落里同样为战友接风的一群人,逗人打趣道:
“老二,听听他这钢琴弹得好坏?”
“还行。”
“这回答太敷衍,你不是在国外陪那孩子学了很多年钢琴吗?她大学还修的钢琴专业,你能听不出好坏?这人有没有你大小姐弹得好?”
“我要说差不多你又说我敷衍了是不?”
“你看你都知道了,那就别敷衍,好好回答。”
丁野喝了口红酒,他是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的,他今天来S市办事,战友非要请他吃贵的,他本不想来,但盛情难却,最后答应了,他看着远处表演台上的短发身影,再配上她的钢琴节奏,一点不违心的说,他觉得真的和苏瑾绣的水准差不多。
“我说实话你又不信,我还说什么,不解释了,我喝酒,自罚。”丁野举起酒杯,心里苦涩的干了。
“你慢点,我们撵不上你了。”老大说。
“二哥,这是西餐厅,怎么被咱们喝出了市井酒馆的味道。”
“行了,别说了,听听现场版的钢琴曲,一起提升下艺术氛围,陶冶下咱们情操。”老大笑着说。
果然大家安静的边吃边听音乐,纤纤玉指在黑白键来回切换走动,像极了曼妙身姿的少女,在长长的舞台上秀舞,由于餐桌是围着表演台成圈,又有段距离,只能看清身影和动作,第一曲热身已近尾声。
片刻,第二曲的琴声又悠扬响起,一首人们熟知的梦中的婚礼。
丁野握着高脚杯的手有些发抖,他为了掩饰他激动地心情,他轻轻的放下高脚杯,靠在座位上闭目欣赏。
他不知道这首曲目,苏瑾绣第一个先谈给谁的,但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曲目,却是苏瑾绣弹得。
眼前浮现出十二岁的苏瑾绣,穿着白色的公主裙,一脸骄傲的对他说,这首曲子以后我要长大在我的婚礼上弹奏给我的新郎,我的新郎会是一个多才多艺有钱有权的美男子,比我爸爸还要有钱厉害。
丁野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女孩真好看,脾气不好,还刁蛮,满脑子都是钱权帅哥,小小的人不知道怎么会养成这个样子,不讨喜,安静的时候却像一个公主,尤其是晚上坐在月光下弹琴,那个画面从她十岁到二十二岁的都有,但大学毕业后她再也没有碰过钢琴,是手指都不曾碰过琴体,而不是弹奏的那种。
脑中的记忆随着第二曲结束,一同静止,不一会儿,响起了第三首曲目,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旁边的战友看向他问:
“怎么了?”
“没事,我去个洗手间。”说完他就起身去了,然而他并没有去洗手间,是走到了离表演台距离很近,被玻璃镶嵌满的承重柱子后躲起来,从柱子两侧偏头正好是钢琴师背后的位置,还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视线流连在心心念念女孩儿的身上再难移开,即便她将从十岁就不曾剪短的发型换成现在这么短,他依然一眼就能认出,一点也没觉得此刻的自己有多幼稚。
现在的首曲目是她自创的,这是她第一首自创曲目,这首曲子的名字是初恋的味道,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她管丁野要生日礼物,丁野问她要什么,只要他能负担的起,他都会送她,结果苏瑾绣坏坏的把他叫到跟前,丁野从没对她设防,因为在他眼里,苏瑾绣就是个初长成的孩子。
苏瑾绣看着他低下的头,勾起手臂用力的圈住他脖子,丁野不敢太用力拉她,怕把她弄伤,结果就被那个女孩儿强吻了,他当时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次他狠心的用力推开苏瑾绣,她差点跌倒,但苏瑾绣得逞的笑着,没生气。
当晚在琴房练琴的时候,告诉丁野别开灯,然后她坐在窗边,轻轻地谈着钢琴,身上披着银光,像一个精灵,她说这首曲子是她吻我的灵感,就叫初恋的味道,这也是她大学被录取也是因为这首自创曲子,她还调侃这是爱的力量,弄得丁野头疼。
农村出身的丁野,初中毕业就去当兵,退伍就进了苏家,连女孩儿的手都没牵过,被这么个少主经常调戏,他也是心悸的很。
快到结尾的时,他都能轻哼出结尾,但不敢出声只能目光贪恋着她的背影,曲毕。
随着安静下来的声音,他听到自己像鼓点一般的心跳,第四前奏响起,他被震撼的,如敲鼓般的心脏差点被敲碎。
头皮随着音符发麻,这首曲子是她临毕业前的创作,说是纪念她的爱情,这首曲名是丁野起的,实在苏瑾绣威逼利诱下起的,叫美好的你。
苏瑾绣建议全都是情爱的名字,丁野实在说不出口,最后定为美好的你吧。
即便这样亦让苏瑾绣开心了很久,苏瑾绣说,以后她可能不会再弹奏钢琴了,为了她那没出息的二哥,两人都是打小一起学的钢琴,后来念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可惜她哥后来迷恋上吉他、架子鼓,钢琴荒废很多,而苏瑾绣专攻钢琴,在学校也算小有成绩。
每次两人学业比较,苏瑾堂都以出人意料的差刷新别人对他的认识,二堂经常被苏运亨骂,迫于无奈,苏瑾绣只好自废武功,为了衬托她哥不差,听着很荒唐,但苏瑾绣就能干出这种事,还不被所有人知道,后来家里人就认为哥俩都一样没出息,没人知道苏瑾绣是故意的。
这两首都是丁野最美最深最爱的回忆,永远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苏瑾绣,他只会是她人生中最差的选择,而苏瑾绣又有种不要命的劲,但凡在这些年他给她一点可能回应,现在苏瑾绣也能为了和他在一起干翻全世界。
第四首的结尾和他心中所想的远离她一样,回忆结束,餐厅安静。
有些贪心的默念,再弹一首,就一首就好,已经很多年没听过她的琴声,他真的好想听,尤其是在失眠的夜里,总会想起两人的一点一滴,和那个永远对他主动出击,还乐此不疲的女孩儿。
上天是听到了他的祈祷?缓慢的琴声再次敲击在他心房。
理查德克莱德曼,爱的纪念。
陪着她一起长大的这些年,他除了学会英语,在钢琴方面也不是小白,甚至,他也能弹出这首琴曲,苏瑾绣手把手教他弹得,在钢琴上来回跳动的左手腕上带着一款轮廓颜色熟悉的表,低头看了眼自己左腕,他落荒而逃的回了座位。
大家调侃他怎么去了这么久,他说肚子不舒服。接下来的他都心不在焉,直到看着苏瑾绣和一行年轻人离开,他才和战友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