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马老爷见他这般惶恐也是有些不忍。
马老爷竟对陆钰躬身作揖,不愿起身,只一味求道:“这,这个不成器的乃是犬子,是家中唯一的香火。今日之事都是我教子无方,才给陆公子你添了这么多麻烦,险些让他铸下大错,请陆公子给我几分薄面,让我把他带回家去,我定好好教训这逆子。”
陆钰本也没想着真去报官,之前之所以那般说,也只是想表达自己对此事的态度。而抓到的这人,竟是马家公子,这可是陆钰绝对没有想到的。
既然马老爷都已经开了口,不若是卖他个情面。不然马家公子,打不得骂不得送官不得,该如何处理,着实没有头绪。
自马老爷带回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之后,码头仓库果然再没有丢东西。
没过多久,那马家公子竟是派小厮前来传话,说是马公子邀约,明日去酒楼吃个便饭,也好赔罪。
陆钰见状,笑着应下了,心想着,马老爷果然是把这浪荡子给收拾服帖了,哪有做父亲的治不了儿子的。
陆钰特提早些到酒楼,哪知进了隔间,那马公子已是等候在内了,陆钰拱手作揖道:“马公子。”
马公子见状也回了一礼:“陆公子。”
待陆钰入座,那马公子也开始吩咐店小二上菜,许是两都存着和好的心思,在这席面上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席间,马公子也是不停向陆钰敬酒赔罪,陆钰一再表示无需多礼,可那马公子好似听不见一般,一杯接着一杯敬着。
一场酒席下来,两人俱是喝了不少,陆钰喝的是烂醉如泥。往日里他的酒量并不如今日这般差,陆钰此事却也并未多心。
哪知醒来,本以为袭来的会是宿醉后的头疼,可映入眼帘却是让人无所适从,又惊又惧。
陆钰竟被捆在木板床上躺着,四肢各被固定住,无从挣脱。自己明明是在与马公子喝酒,可怎么到这儿来了?虽是思索不通其中关节,现下却也无暇顾忌许多。
毕竟稍一用力,便感觉裆部阵阵疼痛,下身还有些发凉,好似未着亵衣。
挣扎着抬起头向下身看去,却见到让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原该在裤裆正中的那物什儿竟没了,一眼望去血糊糊一片,竟是,竟是被生生割去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往日里连头发也不舍剪短,而如今却是落得这般田地,如何对得起父母妻儿。
这般情形,实在是超出了陆钰的承受范围,人便有些歇斯底里,大吼大叫,更是用力的尝试挣脱绳索。可无论挣扎得多么激烈,那绳索却是丝毫未松,反倒是因为嘶吼,喉咙开始干哑起来。
挣扎无用之后,陆钰也开始冷静下来环顾四周。
见这屋子昏暗的很,环境十分简陋,窗户都被木板钉了起来,只留下些缝隙,透进些许亮光,可以陆钰此时的姿势,实在是难以透过缝隙看见外面的情形。
在确定自己现在无法自救之后,一股绝望袭上心头。眼泪抑制不住的溢出眼眶,顺着眼角流向发间。纵使再有心,却也无力挣脱束缚,只得躺在这木板床上,企盼着有人能过来。
不知是在这里躺了多久,待到有人来时,陆钰已是有些脱水了,人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气息微弱,肤色也是病态蜡黄。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怕是以为躺在那里的是一具死尸吧。
听见‘嘎吱’一声的推门声,陆钰却好似有了精神,登时奋力睁开了眼睛,极力偏过头去看向门的方向。
许是被困住的时间太久,又不得见天日,这门陡然一开,光亮有些让人受不了,眼中所见都是模模糊糊的。
只见来人约莫是个男子,本想等来人走近些再打量,却是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待到陆钰悠悠转醒,见自己还是在那间屋子里,只是这次屋内不止自己一人。
正是推门那人,正坐在不远的木桌旁,点着一盏煤油灯,背对着陆钰,看不清动作,却能从那人手下发出的声音辨别出,他竟是在磨刀。
发现这个事实,登时犹如一盆凉水浇上心头,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却不想这木板床竟是跟着发出了声响来。磨刀那人停住动作,陆钰不由得心头一紧,唯恐那人提刀过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人竟是起身了,陆钰整个人都僵了,见他未有走过来的意思,只在桌前倒了杯茶水,陆钰见状松了一口气,哪知接下来他竟端着那杯水走了过来。
虽是未提刀,可人对未知事物总是抱着恐惧心理。
陆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其实也无力反抗,直至那人走到跟前来,一只手扶起陆钰的脑袋,把那盏子茶水给他喂了下去。喝了水人也舒服了不少,嗓子也不再干涩难忍。
陆钰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见他衣着布料多是粗麻布衣,而刚才扶他的那只手虽不粗粝,中指却有厚茧,若是猜得没错应当是个有手艺傍身的人。
见那人好似没有恶意,陆钰也大着胆子跟他搭起话来。
“这位大哥,我,我这是怎么了?”本是想套一套那人的话,却不想自己说话的语气竟是带着哭腔。
人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是掩盖不了的。
那人见陆钰竟敢找他搭话,一时也来了兴趣,以往来这里的那些人,可别说跟他说话,就是看他的眼神也躲躲闪闪,带着恐惧。
“没什么,过几日便好了,先忍忍,日后少不得有飞黄腾达的日子。”
陆钰见那人说的话,自己竟是听不懂了,自己已经落得这般境地,还如何谈得上飞黄腾达呢?
见那人又要去桌前对着灯光磨刀,陆钰问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你这小子真有意思,问我名讳作甚,难不成日后飞黄腾达还要来报答我不成?”那人头也不回,兀自说道。
听见报答二字,陆钰竟是被气得笑出了声,自己如今这副残躯,定是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倒是敢来和自己讨报答?
那人听见陆钰的笑声,觉得这人倒是有趣,说道:“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干我这一行的晦气的很,你就叫我‘刀子匠’吧。”
陆钰心中想着,刀子匠那不是专替男子去势的吗?难不成,自己这残躯,就是这厮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