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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节《新主易位,旧人已逝》

天空灰沉,北楚南齐交界之处,到处都是从楚国京都开封逃来的难民。新主南山夺位,楚太公退位,旧人难免遭到排挤,何况是前主唯一子嗣永宁公主和丈夫北文。南山和北文是楚国国君最有力的侯选人。永宁公主选了北文,南山气愤,一举夺下皇城。北文生性淡泊,不理朝政,朝中无党羽,尽是些忠友良仕。南山践祚,北文携妻永宁公主,两女荊红玉和荊红雪奔赴长青山避难。

长青山,齐楚交界之地,该山直耸云天,人迹罕至,传言有一仙人逝于此,骨血泽润山脉,使得该山常年树木青郁。虽是齐楚交界,此山严寒,两国军队无法驻扎,又为仙山,两国争持不下。便把此山作为两国和平之地,各国通行,不受任何朝廷管辖,各国武士汇聚于此,练剑比武,饮酒作乐,学武仕徒甚多。

枯树下,躺着一个孱弱的灰衣男子,面庞俊朗,身高八尺,眉宇间拧着一个愁字,干裂的白唇微微地颤动着。靠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修长白皙女子,麻布衣衫,手里握着一只彩凤手帕。旁边站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一袭红袍,一袭白衣,生得一模一样。一个眼神坚定,另一个充满恐惧。

那个红衣女孩是荊红玉。“父亲身边的叔伯一个个被杀,父亲中了三剑。母亲和蔼友善,父亲善文不政,怎么会惹来那么多的追杀呢?那些黑衣武士对父亲丝毫不留情面,却格外怕伤着母亲。那么南山叔叔呢,他对母亲还有我们那么好,是如今的国君,怎么不阻拦他们?我们为什么还要逃?我该怎么做?”

荊红雪似乎看出姐姐的无奈,把怀里藏着的点心,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递给姐姐。荊红玉也拿出怀里的点心,对着妹妹笑了笑,摇了摇头。男子吃力地起了身,女子扶着他靠到树旁。他按着伤口,吃力地扬起嘴角,慈爱地看着女儿们:“玉儿,和雪儿去别处玩,我和你母亲说会话。”

她的父亲,一直保护着她的父亲,这一刻是那么地脆弱。他一直都是她的英雄。玉儿全身发抖,望着父亲的笑容:“父亲,好。”

玉儿抹了抹眼泪,牵着妹妹的手走远了。看着两个娇小的身躯一步步离去,这对夫妻满是心疼和愧疚。

北文目光柔情,把女子拥入怀里:“永宁,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我不能陪你们去长青山了,木槿会在三天后在这接应你们。”

女子愁容带泪:“别糊涂,你还好着呢,你走了,我可养不活那两个孩子。北文,你不准走,你还没教玉儿习剑,没教雪儿习诗呢。”女子紧紧地抱住重伤的丈夫。

“瑶儿”,北文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微微地握着妻子的手。“去了长青山,让不羁教雪儿习剑。以后偏爱雪儿一点,她在外生活了十年,是我们愧对她。”男子合了下眼睛又睁开:“永宁,你是大楚公主,他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别哭,瑶儿。”

女子的泪似奔涌的清泉,狂流不止。她俯身卧在男子怀里,把头埋进男子的右肩。

男子轻轻地伸出手,轻轻地地抹去妻子的眼泪:“你还是这样爱哭,以后我可不能帮你擦眼泪,你可不能再哭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这姑娘是我的婆娘。”说着说着便笑了。

“我们这一辈子的恩恩怨怨,不该让下一辈承担。瑶儿,你要坚强,让他好好待我们的孩子,别委屈了她们和你自己。”男子说完,猛地咳嗽。

“不,不,北文,”

妻子痛苦不堪的表情,使他心痛。“傻瑶儿,上天都在看着呢,我和父亲都会保佑你和孩子的。”又是一阵猛咳,北文觉得头晕目眩,便让妻子把孩子叫回来。

妻子艰难地从丈夫怀抱里爬起,擦了擦眼泪,依依不舍的蹒跚走开了。这时,北文终于掉下了眼泪。

“玉儿你过来”,看见父母湿过的眼角,玉儿知道父亲要交代什么,玉儿也哭了。

“玉儿,不管怎样,以后到不羁师傅手下学剑,不哭了,玉儿,是父亲的错,父亲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要好好照顾妹妹和母亲。”

“不,爹爹,不,我不要你走。不要。”

“玉儿”父亲竟然哭了,这是玉儿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

“玉儿不哭,玉儿知道,哪怕你去的那个地方很远,你还会一直陪着我们,对吧?”

“玉儿乖,玉儿靠近父亲,抱着父亲,亲了父亲脸庞一口。”玉儿眷恋着父亲怀抱里的温暖不舍离开。“不,不会的。我要去找医士。父亲,你等我,你等我,你等我......”

大风吹着玉儿的乱发,风里也尽是眼泪味,咸咸的。

“雪儿,你害怕么?”

“我,我....我害怕。”

“父亲真的好想好想和你多待一会,是父亲坏,让我的雪儿在外这么久,让我的雪儿这么害怕,雪儿,对不起。”雪儿回想了被劫持的日子,哭了,却没有说话。

“雪儿,你喜欢诗。我有一本写给你的诗,在莱菔子书阁里,左手边第三个空里。喊我一声爹爹好吗?”

男子用和蔼和期盼的眼光望着自己的女儿。

“我,我.......父”

男子猛地咳嗽,大喊,“永宁,别忘了我说的……”便失去了知觉。雪儿大喊:“爹爹,爹爹。别走。爹爹。爹爹。”永宁公主悲得晕了过去。这个黑压压的地方,传来一阵又一阵女孩的哭声。

万物还在,你却飘去远方。

第二节《玉见萧翌,共煮哀愁》

风很大,交界之处,并没有几户人家。玉儿从怀里拔出那只镶着一颗红玉的花簪子,心想:“拿它去换医士,一定可以的,父亲,等我,我一定能找到的!”了无一人,这个贵族小姐又怎会找到医生呢?也许是上天怜爱,这不,来了一个巡视的军队。军队的最前方,有一个古朴但做工精致的马车。马车里坐的肯定是个大物,里面肯定有随从医士。玉儿猜这大概是齐国的军队,可还是要奋力一搏。

玉儿冲了过去,拦住马车,顿时来了两个士兵,持矛拦住了她。她却冲马车里大喊,“将军!借你们医士一用!”

“喲,谁呀,排场倒是大啊!”一个身着将服,腰间悬着珍贵铜剑,高大却略显稚嫩的男子从马车上跃下来。

男子视意士兵退下,便往前一步看了看这个身裹破布,脸上满是黑灰,却气质不凡的女子,大笑道,“原来还是个女的,你怎么跑这来了,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

玉儿看见那男子神气模样便不削答到:“谁规定我就不能在这?只不过有只披着凤凰羽毛的山鸡这耀武扬威。”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一个姑娘家家还这样不懂理教。”

“好了,公子,我有一事相求,我父亲快不行了,躺在前面的小路,可否遣随从医士一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哦,原来是来求东西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这个刁蛮小孩?”

荊红玉从怀里不舍的拿出那只簪子:“我不是白请,这个东西可让你们得便宜了,把医士交出来吧。”又把簪子交到男子手上。

男子仔细地瞧着那支簪子,里面的那颗红宝玉,齐国里也只有两颗,一颗皇后戴着,另一颗在姑母那,可那也随她陪葬去了。“这个女子怎会也有此宝物,看来来头不小。”

男子又细细打量了眼前女子的模样,一双水灵上扬的眼睛,一对英气的眉角,红润的小嘴,黑灰也挡不住的白皙肤色。

男子正准备开口,突然,从马车里又下来了一个人。他眉头紧皱,穿着黄黑锦绣服,英气俊朗,悬着玉佩,可终有不属于他年纪的成熟。

“钟翌,又莽撞。是我兄弟不懂事,我在这向你赔罪,闻家父病重,姑娘可乘我们的马车,带医士去医治你父亲。至于那个簪子,对姑娘该是很重要,我们不便收下。”说着,从钟翌手中接过簪子,目光停在那个宝玉上一会。

姑娘回到:“算是有个明白人“,蹬了一眼钟翌,“谢谢公子,不过我不想欠你们的,收下吧。”又把它推了回去。

三人蓦然,黄衣男子留下了那支簪子。

一辆马车,向前方奔去。

马车声渐停,玉儿立即跳下了车,后面跟随着两个背着药箱的医士。钟翌也一跃下来了。

天地之大,父亲母亲,妹妹都不在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父亲,母亲,妹妹,已经被抓走了?我该怎么办?”玉儿强忍着眼泪,一个局促,就要倒了下去。

钟翌一直盯着这个姑娘,看见她的脸色一点点苍白,整个人就像一枝任风吹的蕙草。见她将要支撑不住时,拿剑鞘一横,挡住了她,扛着她到旁边歇着了。

萧裕看了好一会,直到玉儿倒地才走下车来,对钟翌道:“怕是招人追杀,把她带到车里来,莫惹来麻烦。”又把簪子递给钟翌,看了一眼簪子和玉儿,就走了。

钟翌把玉儿扛进车里,医士给她治疗。他更加不解,刚刚一个这么嘴硬的丫头,现在脆弱得像一滴垂下叶尖的露珠。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个丫头,生的这样好看,可是好凶呀。

玉儿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子劣笑的嘴脸。玉儿抡了一拳,:“小人,无耻!”

钟翌猛然发现自己的失态,害羞又壮着胆子说:“可是我救了你。”一副待受表扬的样子。

“长青山,我要去长青山。我要,去长青山。”她眼里蹦出来的光芒震慑到了钟翌。

“长青山,为什么去长青山?”

“公子,拜托你。”

“我凭什么带你去?”

“算了,不必了。”说着便揭开车帘正要下车。

“我们送你去。”萧裕直立在马前,轻声说着。直视着车里的两个人。

“谢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说着便知自己过分,又加了句“我以后好去报答。”

“呐,说出来吓着你,这个地方最华丽的一座宫殿,……”钟翌不肖地说。

‘钟翌’,黄衣公子中断了他的话。“小姐,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玉儿紧握着剑,仔细地打量了这两个人,一个青春激扬,一个和蔼深沉。玉儿和钟翌一辆马车,钟翌在一旁擦着长剑,玉儿则靠在角落里,眼眶湿湿的,但总没聚成眼泪落下。钟翌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又忍不住用剑面的反色光去看她。

“她是谁?无缘无故出现在交界,父母遭人杀害。衣装和本人是极不相符。为何有那一样的宝玉,又为什么要去长青山?”

钟翌问道:“你家人为什么遭人追杀。你是楚国人?”

玉儿道:“我家被人占去了。”

钟翌道:“看你也是幸运才逃脱,还不是多亏了我们,要不然就是和你亲人一样样的下场。”

玉儿:“如果不是我私自跑出来,我就能和父母死在一块了,还有妹妹。”

钟翌愤怒道:“懦夫,你想去寻死。早先看你,以为你是个有勇之人,没想到和天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一样。要是我,我肯定会在长青山苦练技艺,日后找到仇家,为父母报仇。你要死就去。”

玉儿:“我死,不把天底下的坏人包括你除掉,我死不了。。”

钟翌看到有活下去信念的玉儿,不觉一阵释然:“你叫什么名字?”

玉儿道,“吾思竹。”

“我是钟大公子...”

车子到了长青山下。钟翌抢先跳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想去扶玉儿。玉儿拍了他手掌一下,如燕子一般轻轻跳下来。钟翌收了手,玉儿并排走着。萧裕也下车了。寒风凛凛作响,钟翌解开披风,披在了玉儿身上。玉儿裹紧了披风,惊奇地看了男子一眼,笑道:“多谢。”

钟翌第一次看到这女孩的笑容,那么沁人心脾,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萧裕:“从这里上山,很快就到了,有人拦你,你就拿出这个。交给玉儿一个玉佩。”

“多谢两位公子。后会有期。”

玉儿朝后望了望车队,远方,和这两个人。往前走去,玉儿的身影消失了,钟翌登上山数步,对上方大喊,:“我叫钟翌,钟翌,日后来找我。我叫钟翌!!……”

第三节《奔赴长青山》

四周都是黑的,只听得见风刮动叶子的声音。玉儿敲了敲门,却无人应。该是人都睡着了,只有将燃尽的几栈油灯。玉儿敲得累了,在墙角坐下。忽而,门栓滑动的声音,传来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老师父啊,这才回来?你徒弟我都睡着了。”

门开了,“进去吧”,一双睁不开的睡眼尽是述说他的不愿。

玉儿站了起来“公子好,我是来找不羁师父的。”

好清脆的声音,他睁开了双眼,一个里面红衣外披白色大袍的娇小姑娘映入眼帘。他眼睛睁大到极限,望着玉儿,吞吞吐吐地说“快,快进来,外面冷,我,我叫……顾小剑,是不羁师父的徒弟……“

玉儿疲惫到:“师兄好,打扰了。”

“好嘞,小师妹,师父还没有回来……你就到我房休息吧,我去和大黄睡。”

“好,谢师哥。”

第二天天还大早,玉儿就被鸡吵得睡得不安宁,在床上和着被子翻了几个滚,皱着眉,捶了捶枕头,跃起。她揉着眼睛打开了房门。忽然,一团不明的黑色物体闯入并砸向自己的膝盖。紧跟着就是哎哟一声,脚下的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师妹,师妹,你醒啦。”

荆红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包着一身黑灰布,一脸憨气,眉毛浓厚,眼睛周围都是黑色,嘴唇也冻的铁青,动作迟钝,又不知所措。自己不觉笑了笑。

她是喜欢这样的朋友和小师哥的。喊了一句:“剑师兄好。”“玉师妹,昨天柴房里的大黄,硬是不让我在那儿睡,动不动就掀我的被子,咬我的屁股,我一睡得迷糊就冲我大叫。我只好在门口坐了一晚,风可真大,不过,要不是我身体好,一般人可都受不了。”

“谢谢师哥把房子让给我睡喽,麻烦师哥啦。”

“我曾经还以为天底下的女子都和悠然一样。专横跋扈,动不动就捉弄人。那个时候,我觉得一个男子的要成婚,多么可怕。”

“悠然是?”

“是我的师妹,她是不羁师傅的女儿,师傅特别疼她,她霸道,功夫也不错,不把我们师兄弟看在眼里。”

“啊,那……”

“不过你别怕,我会罩着你的。嘿嘿。”

“谢师兄!”

日子慢慢地过去了,玉儿和赵小剑也渐渐熟络。这日是甲子年的最后一个月的朔日。玉儿听小剑说,悠然师姐和木槿师父要来过除夕。害怕又来一个跟不羁师父一样的狂放的小老头,不知道怎么跟霸道的悠然相处。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小剑和她还有许多师兄弟一起忙活着准备为他们洗尘。

一会儿,一个胖胖的小姑娘急急地跑到门口,面对着里面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到:“悠然小姐到,还有,木槿师父来啦。”

这时,小剑拉起玉儿的手跑向前去,弹了那个姑娘一个大脑崩,就笑脸迎着回:“恭请悠然师姐,欢迎木槿师兄。”并示意玉儿也附和一番,可玉儿怎么会附和,她可是大楚公主的小公主,都是人家恭迎她的。玉儿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接下来的一切。忽然,进来了一个女子,鲜艳的红色衣服,蹬着吐蕃小娇靴,眉眼上扬,嘴角含笑,腰间挂着极绚丽的蓝玉宝剑。张开嘴巴道:“本姑娘回来啦,这一路可把我累着了。”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风拂过叶子的味道极是好闻。一个男子,身着蓝边长白褂,腰间系着一个白得透过阳光的兰花玉雕。用紫檀木簪束着黑发,夹杂一缕白色长发。眼睛明亮,极其浓黑的一字眉。还要那挺直的鼻梁和柔软的嘴唇。玉儿感到脸庞发烫,低着头不敢看他:难道他就是木槿师父?他怎么能生得这样好看,比父亲还要好看。他那和蔼的样子,和父亲一样。”

“愣着干什么,快叫师父,师姐,师父,新来的玉儿师妹有些紧张。”小剑使劲摇着玉儿。

玉儿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喊着,“师姐好,师,师父好。”

悠然上下打量玉儿,“你就是父亲说的玉儿姑娘,真瘦弱啊,要多吃些咯,师妹。”转头对小剑道:“是不是欺负她了?”要是小剑师哥敢欺负你,就来告诉我,我的剑可不留情。

“好啦,好啦,悠然,该去吃饭了,小剑,玉儿,飞鹰,灵香,楚七七,……辛苦大家准备的饭菜”木槿师父催大家入席。

晚饭开始,人们已陆续入住。酒坛子一个又一个横摆在桌上。菜色美丽鲜艳,荤的有秦羊炖卜块,青丝小牛肚,大爆油肠,鸳鸯戏水,鲈鱼坉,素菜有冬阳小笋尖,南瓜汤,小白菜,更有纯奶香羹。热气腾腾,徒弟们围在一旁。

晚饭过后。这时木槿师父换上便服,倒是亲近,俗世了不少。后面跟着飞鹰,两手端着一个大长盒子。“悠然,玉儿,小剑,看看有没有你们喜欢的暖炉?飞鹰,拿给他们挑挑。”木槿师父说着,便用自己修长的手揭开了盖子。

这时没人敢上前去挑看。其它徒弟们,只是伸着脖子望着,紧皱着眉头,却一个步子也不敢向前。

木槿师父对着悠然笑道:“悠然啊,快来选一个,你不选,他们怎么好选?”

悠然一只手横跨在桌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左脚放在椅子上道:“师父,这些我都不喜欢,妹妹们,你们挑吧,我有一个了,别想着我。尽情去挑吧!”有些人已经开始动了,木槿道:“有一个可是专门带给你的,江南李家玉坊造的,五年才一个,你不要,那就给师妹们了。”

大家都簇拥了过去,想一睹五年一个的玉瓷暖炉的芳容。

玉儿和小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小剑拿起玉儿的手看了看说:“都冻疮了,我去挑一个最暖的给你吧!”

玉儿看着红通通的手说:“不用了,剑师兄,先让师姐师兄们挑吧,都一样的暖。”

小剑看了眼玉儿,就挤到人群的最前面,盯着那箱暖炉。其中有一个十分特别,晶莹剔透的身子,带着繁多却有条理的纹路,上下两层,上面生热,下面储碳,结构复杂却玲珑小巧,上面还有一个可爱的小把手。

小剑心想,就是它了,只有玉儿才值得拥有这么美丽的小炉。别人都没敢动,这时小剑喊了一声:“那个最中间的,我要了。说着,一只手一勾一揽,眼看就要到手上了。忽然,一把剑一挑,玉壶滑到了悠然手中。

悠然道:“顾小剑,这是师父给我的,你抢什么?”

小剑看着抱着玉壶,气势凌人的悠然,自己的怒火被点着了似的“悠然师姐,我叫你一声师姐,是对你的尊敬,师姐不是有玉炉了吗,还跟我们师弟抢什么?木槿师父常教我们为人礼让,言而有信,你是师姐,怎能背离呢?”

悠然也怒了,想着一个小师弟,以前喏喏儒儒的,出了一趟远门,就敢这样跟自己对嘴,便准备好好治他一番,便抱着炉子道:“对,我是师姐,从一个姐字,便知,我是女子,你是男子,自古圣贤都知道礼让女子,而你是反对圣贤吗?再说,师父明确说了,这是带给我的,何来我抢我的东西之说。而你,要拿我的东西,我能不反抗吗?而且,非凤凰而舞金羽,你觉得好吗?”

“师姐,你太过分了,师父,小剑甚是想要这个暖炉。”小剑愤愤地看着悠然。

悠然看着小剑愤凶的目光,退了一个局促,抱着玉炉说道:“师弟,要是你抢得过我,你就来。”

木槿师父笑道:“悠然,小剑,那你们就比试比试,几月未见小剑,看你剑艺是否长进啊。”

玉儿惦着脚尖看了看,决定往里面走。

小剑撸起衣袖,道:“大家可都看着,师父你可不能偏心啊。悠然,我可不会让着你了。”

悠然把玉炉抛给灵香,拔出剑,走向前几步,贴着小剑的耳朵,小声说着:“输给我,我就把它给你,否则,我,要定它了。”便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飞鹰师兄,把你的剑给小剑吧,这样才公平。”

飞鹰正准备拔剑,小剑道:师父总教我们要礼让女子,剑,我就不必用了。两人就一缕烟似的飞到院子里,红色和黑色交织着。客厅里的师兄弟都走出去了,准备去欣赏这一场大战。

“剑师兄会不会伤到师姐啊?”玉儿问旁边一个师兄弟。

“不用担心这个,师姐肯定会赢,她的那把剑可快了,再说,小剑敢跟师姐对着干吗?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吗?也不知道这傻蛋怎么想的,非要那个炉子,还是师姐想要的!”

玉儿道,“那我该怎么才能让他们不打了。”

“你还是想着待会小剑那傻蛋受伤了,怎么救他吧。”

又一个人道:“玉儿师妹,你也别太担心,剑师兄武功在我们中可是拔尖的。”

玉儿总觉得是自己的错。紧紧地盯着那一红一黑。她看过些兵书,深深明白此战无论怎么打,剑师兄都是输。

站在最后面的是木槿师父和飞鹰,嘴角微微上扬的木槿对飞鹰说:“这两个孩子何时才能长大?”

飞鹰道,“那师父为什么还让他们比试?”

“他们总要吃些对方的苦头。哈哈”木槿却是笑得更明显了。只留飞鹰懊恼的样子。师父只是望向远方,一点也不在意他们输赢的样子。眼看悠然就要处于下风,大家想喊小剑好样的,可又不敢喊。玉儿也松了一口气。但小剑迟迟未下手。

“看来小剑师兄要赢了,以后我们不用再受师姐欺负了。”

那可不一定,那小子还是不敢下手”

正情势紧张时,悠然拿剑一进,小剑一闪一转身,就扯掉了悠然的珠花。围着的兄弟都哈哈大笑起来,道,她悠然也有今日。小剑好样的。

玉儿得知不妙,喊到,“小剑师兄。”

正此时,小剑一回头,悠然的剑就缓慢地刺入小剑的臂膀。暗红色的血液随着剑大把大把地流出。悠然立马丢了剑跑了过去,震惊地看着小剑的伤口。想要伸手去安抚一下小剑,说“师弟,你的能力还是不敌师姐啊,看你这么努力打,还受了伤,那玉炉就归你了。”

小剑拿出按着左臂的右手推过了悠然的手,道,“师姐可真守信。”

悠然明明彻彻地看到小剑眸子里愤恨的目光。她自己便觉得做得过了分,就低声地,“小剑,是师姐不该这么不计后果的,我们还是好姐弟吧?”小剑还是什么都没说。木槿师父走了过来,看了看流血的小剑,和自责的悠然。说道:“看来,还是剑儿输了,剑儿,为师带你去整治。你这伤看来要休息几天啦。”

悠然道,“师父,小剑的房子不适养伤,我愿意把自己的房子让给小剑,都是徒儿不该下此重手。”

师父道:“好的,你不必怪责,比试总有一伤。小剑这点伤抗得住。小剑,不能怪师姐啊,师姐把炉子给你了。”

玉儿走了过来,说道“师父,都是徒儿的错,是徒儿看到那玉炉,甚是喜爱,才叫师兄帮我取的。”

“剑师兄,痛不痛?”

随着医士也来了,小剑也被搀着走了。跟玉儿道了一句,“不疼。”

人都散了,悠然跟着小剑和医士去了。玉儿正准备一起去。忽然师父喊了一句“玉儿,你留下来。”

第四节《木槿师父》

人们一个个退下了,师父道,“可还住得惯?”

玉儿闻到淡淡的兰花香,轻轻地点点头道“师父,这很好。他们待我都很好。”

玉儿偷偷地抬头瞧了瞧师父的脸,尽是温柔,轮廓分明,一下子与之眼光相对,就红着脸低下头去。

师父道“在我跟前,还是其它长青山师父面前,都不必拘谨。你以后就在我这练剑了。你父亲,他托我好好待你,这是他留给你的剑。”说罢,一把小巧玲珑的剑横在眼前,上面都是精致的纹路,中间却是用蓝田玉珠镶着的一个玉字。

师父轻声说道“这种剑伤人不致死,你父亲希望你日后幸福快乐,不要因恨而忘了原本的自己。”

玉儿的泪一颗颗从黑色的眸子里掉落,静静的院落,只有泪珠敲打空气的声音。

师父道,“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小剑他们都经历磨难。师父相信你会和他们一样变得快乐。”木槿师父递过来一只帕子。玉儿接过,擦了擦眼泪,都是兰花的味道,连眼泪都是。玉儿说了一声“谢师父。“玉儿知道,她不该再多问什么,因为她已猜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也都离开了她。玉儿接着问了句“徒儿可去看祖母吗?”

师父道,“相信为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好的,对你自己和祖母都好。”

玉儿好像懂了很多,却又觉得对大人的是是非非一点也不懂。她回了句,“徒儿听师父的。”

玉儿,“那玉儿退下了。”木槿望着玉儿离去的红色身影,悲伤地穿过院子的丛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一直盯到那片红色消失在林子深处。玉儿回到房间里就抱着剑,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含着泪睡着了。窗外白雪皑皑,窗子还是未关,房子里也没有生炉子,玉儿太累了,就睡着了。

玉儿做了一个梦,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自己在湖边和父亲,母亲,妹妹,嘻戏。突然,天一下子黑暗了,家人与自己掉入了不同的悬崖,自己想拉住父亲,却没拉住。就这样一点点陷落,感觉自己再也不会存在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玉儿,玉儿,玉师妹。玉儿想睁开眼,却是怎么也睁不开,全身都痛,身子沉沉的,胸口也疼得狠,不住地咳。医士看着玉儿的脉。小剑在旁边喊着“老柸头,怎么样了,玉师妹没事吧。老柸头,怎么样啊?”医士起身道“你这兔崽子,老身都被你问昏了。”转身对着木槿道“这丫头还真是身板好,要不可没人抗得住啊,我做一个疗法,她怕是要好好修养几天。”木槿师父点头道“有劳你了。”

医士提着箱子出门,又回头对着小剑道“你这混小子,可比你师父还着急”。就笑笑地走了。

小剑自知不对,红着脸,低声说着,“对师妹能不好吗?真是老柸头。”

木槿咳了咳,说道,小剑!

第五节《祭祀大典》

时间,正月十二,地点,齐国宫殿郊外。

一圈大大的军队包围了整个祭坛,没有一个人敢多发出一点声音。在最中心的是一个正方形的台子。台子有144尺高,有144个石阶,每个石阶都雕琢有面目狰狞的图纹。台子最中心是一个大大的鼎,和一个长形紫檀木桌,桌子上摆着祭祀的太牢。桌子正前方,站着齐国皇帝和即将受太子位的十三皇子萧轩。齐镶公身着最深颜色的皇袍,外面套着披风。旁边的萧轩身着淡黄色没有龙纹的长袍。后面就是十几个皇子了。有萧煌,萧裕,萧麒,萧礊,萧櫖,萧寘,萧庾,萧珷,萧齊,萧傶,还有萧燚。跟着皇室家族后面的自左到右依次是:

霍林大将军,李仲思丞相,

赵奕欢大司马,公羊焃得太尉

秦长吏,司马太史,

再后面就各部的尚书,侍郎,

最后两排都是着黑装的士大夫。

在这些人的周围就是持刀的侍卫和宫里来的宦官。台子耸立入云天,鼎里的祭香冒出的白烟成了一条长龙,直击云空。

主持祭祀的国师开始通天命,这时所有人,无论身份高低,都一一趴下,行祭礼。这时国师朝天大喊:“吾国盛朝,天神来临,福戚自降,太子登位,国泰民安。”几扣首后,每人喝完一杯圣水,祭天就终止了。

第六节《萧裕忆故人》

高高的悬崖,杂草丛生,只有一颗野樟树坐落在那,孤零零的,没有一片叶子。树边站着一个身子挺得直直的男子,狂风也没有吹起那深黑色的袍子,他的发也没有一丝凌乱,被紫檀木簪子束成了一个高傲又孤冷的髻。

沿着他目光的方向,是万丈深渊下不息的河流。可只听得到那急湍与青石碰撞的声音,因为上面的人的视线被层层云海所抵挡。

他只是望着,不做任何一个动作。在他的世界里,时间就如静止了一般。忽然,断崖下发出有力的声音,他紧忙奔去,顿了一会,又退了回来。不觉发出:“你现在在哪里呢?这些年过得好吗?你是忘了回来的路吗,长白山的雪莲开了,你回来,我们就一起去看。”

眼眶里是欲流,又迟迟未出的泪水。之后又是痴笑:“你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忽而,他倒了下来。周围的草都垂了下去,瘦瘦的脸颊也挡不住以往的俊气,可他的眉角,嘴角还是那么严峻。

山河同一色,草树无参差。

一个白袍男子,跑了过来,急忙跪下,撩起褂摆,把别剑甩到一旁,扛起萧裕,边走边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从青雯姐姐的死中走出来?”

他蹒跚地走着,即使钟翌武功身手极好,可背一个大男人总还是很费劲。他边走边咕哝:真是的,这么重。

马车朝合欢殿奔去。萧裕是齐国国君的第七子,面容俊俏,可待人总是冷冷的。民间传闻他有个青梅竹马,可不幸那个姑娘落下悬崖,不见踪影。至于钟翌,却是大般不同,他风流潇洒,武功极好,常常弄些英雄救美的把戏,江湖称翌大侠。整个封地里,只有他敢在七殿下面前放肆,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有很大的情谊。

夜已深了,灯媳了,萧裕醒了。他疯一般喊着:人呢,我要出去,江月,江月,把灯点着!驾车,驾车。却无一人应他。青雯,等等我,我就来,等我。看到有人要伤害青雯,他拔出宝剑疯狂地刺过去。他揽青雯过来,当自己的手伸过去时,什么都没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在他心底重复道:青雯已死,青雯已死。

他拔剑大喊:不,青雯还活着,她还活着。他的泪水不停下落,他感到胸口疼得厉害。头晕目眩,涌出一口黑血。

他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了嘴唇的血,颤颤巍巍站起,又拿起剑。时而飞起,时而刺剑。要么剑将帘子划破,要么就在自己身上划出淋淋血痕。

他咆哮道:“为什么?”声音震动了整个合欢殿,门外跪着数十排侍女,最前头一个肤白侍女道:殿下,殿下。

“雯儿,为何会这样?”他没有一点力气,可还是不停出剑。

这时钟翌赶来了,还是身着睡时的衣裳,发竟为束。着急地问道:七殿下更严重了么?

江月道:“殿下的病又犯了。”

钟翌就空手冲进去,江月带着哭腔道,将军小心。

“小弟认你为兄长,是我觉得你值得我认。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砌不起来的烂泥有什么区别?青雯姐姐绝不想看到你这你搬狼狈,这般伤害自己……他爱的是齐国七殿下,不是只伤害自己的懦夫。”

“钟翌!”萧裕愤怒地喊,用手掐住了钟翌的脖子。

“好,你掐死我,你杀完合欢殿,她也回不来了,回不来。”钟翌任面前这个丧志的男子掐着他。道:“你可忘了姨母是怎么没的,你忘了?多少人觊觎你的位子,多少人想你死,你都忘了?”

过了一会,殿里没有动静,钟翌走了出来,“若谁再提到青雯姑娘,格杀勿论。明日殿下和我去宫里。今晚的事,要是泄露出去一点,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掉脑袋。”

转身对江月道:“就交给你了。”

江月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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