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楼上的木门再次发出了“哐当”的响声,刘白驹哭着从楼上疾步走下来,看起来很委屈的模样,而朱木云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她还是在浇花,只不过她的目光自然地跟随着刘白驹下楼,同时脸上还装作一副子惊讶且关心的表情。
“姨姨,狗砸姐欺负我。”
刘白驹揉着眼睛抱怨起来,朱木云则是放下手中的花洒,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并没有抱住他,这时候刘白鹿也从房间里出来,她站在了二楼的拐角,冷冷的看着二人。
“你姐姐说你是对的,你也应当听话些才是,快,上去,找你姐姐去。”
朱木云面带微笑,轻轻地推了推刘白驹,她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的,教人猜不透说话者的意思。
刘白驹对于朱木云的回答也很是诧异,他还以为自己的姨姨会为他主持公道,可没想到连朱木云也好像站到了刘白鹿那边去了。
“唔。”
刘白驹不满的呜呜了几声,他讨了个没趣,又扭头看了看楼上的刘白鹿,心里只想离她远远的,便兀自的逃到一楼的书房那里去了,朱木云见状笑了笑,继续浇起了花,刘白鹿从二楼走下来,此时她的脸上并不见愠怒之色,反而游离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诶呀,这小孩子。”
刘白鹿看向逃去书房的刘白驹,露出一副有些忧愁的表情自言自语了起来,不知道是说刘白驹好还是说刘白驹坏。
“青春期的孩子,就是这样。”
朱木云笑着接了她的话茬,便放下花洒去卫生间拿了拖把去拖地,刘白鹿见状也下楼帮起了忙。
“猫腚这孩子不坏,就是有点烦人,但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那个不惹人烦的?你做姐姐的也要担待些,不要总是把他搞哭,不然一来二去的别人会以为我们虐待他呢,哈哈。”
朱木云搓洗着拖布,一边不经意的开着玩笑,刘白鹿在一旁连连称是,她帮着朱木云洗拖把,就像是女儿帮母亲打扫卫生一样自然而随意,而刘白驹却正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楼书房的椅子上生着闷气,他的眼角还带着泪花,外面女人的嬉笑声时不时地透着门缝传进来。
刘白驹想不明白,明明姐弟俩平时都不怎么吵架的,但是这几天却在一直吵架,而且理由一次比一次离谱。
“影子里的灵兽也只不过是自己的猜想,就因为这个又要吵架。”
刘白驹的拳头狠狠地握在一起,又逐渐的松散开,他把椅子搬到了窗口,托着下巴不耐烦的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围墙。
“真是好烦啊,又出了这档子事,我当初之所以选择住校,其实是不想耽搁了狗砸姐的学业,据说内院修炼很苦的,狗砸姐为了照顾我还不得不每天都往家里跑,而就目前看来,选择住校真的是个很正确的决定,对我们姐弟俩都好。”
一想到这,刘白驹就恨的牙根直痒痒,原本松开的拳头又握了起来,一双眼睛凌厉似箭。
“最可恨的还是她总说我幼稚!好啊!前两天搜房的时候要我勇敢,我勇敢啦!我翻尸体啦!还要我动动脑子理解问题,我也动脑子说了自己的看法了!既不想我住校!又要我长大!既然我说的不对又能怎样呢?直接全盘否定?再说了,影子里藏灵兽在理论上也不是不可——!”
刘白驹越想越气,他的拳头用力的磕着窗沿,然后愤怒的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影子,然而刘白驹回过头看到的不仅只有影子,还有一只老虎雕塑,就端正的摆在他的身后。
“啊!”
刘白驹小声的尖叫了一下,然后迅速稳定神态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可不想把刘白鹿招惹来,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弟弟因为一个雕塑而被吓得惊声尖叫,那她肯定还要发火,到时候又要吵架。
“我记得我进来的时候没有见到这个雕塑啊。”
刘白驹的脊背不自主的冒着冷汗,他急忙躲在书桌后面与老虎雕塑拉开距离。可就在刘白驹刚躲到书桌后面时,脑海里又不自主的想到了刘白鹿教导他的话。
“对对,不要被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吓到,拜托,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我恐怕以后都忘不了了。”
刘白驹厌恶的摇了摇头,这种思想仿佛烙印一般根深蒂固,哪怕他此刻正深深厌恶着刘白鹿和与她所有关的一切,但他的所作所为依旧带着自己姐姐的痕迹。
刘白驹深吸了一口气,从书桌后站起身,他并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先用力地踏着地板,发出很响的声音为自己壮胆,然后才气势汹汹的疾走到了老虎雕塑的面前,一巴掌抓在了那硕大的虎头上。
“呦!好软,感觉不像是雕塑,像标本,不过做的真是栩栩如生。”
刘白驹舒服的抓了抓老虎的皮毛,面对如此有趣的艺术品,他很快就放下戒心,并对面前的老虎着迷起来。
“好漂亮的艺术品。”
刘白驹口中喃喃道。
这只老虎雕塑只有少年般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神态静若止水,皮毛顺滑且富有弹性,虽然稍稍有些扎手,但是却很蓬松,背部线条柔和挺拔,粗粗的尾巴挑在空中,四爪微曲前伸,像是正在走路。
一只虎头神色平静,坚硬的胡须整齐地排列在两侧虎吻两侧,虎口没有露齿,所以显得并不凶恶,但是这只老虎此刻眉目微皱,眼睛狭长,额头的“王”字较周围的皮肤比起来显得更加深沉,犹如爆发前的沉寂,不威自怒。
“这老虎哪都好看,就是颜色太单调了,全是黑色,而且连眼珠都是黑色的,也不知道当初做它的匠人是怎么想的,不过瑕不掩瑜,这件工工艺品做的简直活了!”
刘白驹高兴的抓了抓它的耳朵,随后又翻身骑上了虎背,将脸贴在虎额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太好看了,我想要它,给姨姨说她应该会同意的,怎么以前没这好东西。”
刘白驹心里有了打算,又高兴地扯着虎耳朵打了会滚后,便兴冲冲地跳下去出了书房门,之前心中的不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姨姨。我想要那只老虎!”
刘白驹高声喊道,一路小跑到了正在客厅里拖地的朱木云身边,而后者则是有些诧异的看着兴高采烈的刘白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他那么开心。
不仅如此,刘白鹿也是微微抬了一下头,瞟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后又低了回去,装作没看见的模样。
“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没心没肺,气来的快,好的也快,这样的孩子,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想到这,刘白鹿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又埋头继续帮忙拖地,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弟弟说了什么。
“姨姨,我想要老虎。”
刘白驹用力地抱住了朱木云的手臂,一副子撒娇的模样,朱木云一只手拿着拖把,一只手被刘白驹抱住,模样显得很是尴尬。
“什么老虎啊?猫腚。”
朱木云轻轻抽了抽被刘白驹抱住的手,发现根本抽不动后,也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那只黑色的老虎,工艺品,好好看的那个,姨姨你送我吧!”
刘白驹一双晶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脸也嘟了起来,身子抱着朱木云晃来晃去,脑袋直往朱木云的怀里钻。
“可是我们家真的没有老虎啊。”
朱木云束手无策,她的两只手都占着,只能把双肩夹紧来回应刘白驹那不停乱蹭的头,刘白鹿则是背对着他们,越拖越远。
“就是那个啊,老虎啊,一楼书房里的,黑色的。”
刘白驹一副子赖皮的模样,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他过去要东西也是这样的,无论如何都要到手。
“书房里哪里有啊?书房里的陈设都很简单的。”
“姨姨,你跟我去看,就在书房里。”
“猫腚,姨姨在拖地,走不开,你找你姐姐看去。”
朱木云求救般地看向刘白鹿,这时她才发现后者已经拖地拖那么远了,而刘白驹则是斜撇了一下眼睛后又迅速地把目光收了回来,他暂时还不太想和自己的姐姐说话。
“不要,姨姨,你答应我,把老虎送给我。”
不管怎么说,先把东西要到手。
“好,什么老虎啊,送你了,快松手吧,姨姨还要干家务呢。”
朱木云求饶起来,而已经达到目的刘白驹爽快地松开了手,然后便如一只小鸟一般跑回了书房,朱木云一边活动者手臂上的关节,一边含着笑看向刘白驹欢快的背影。
“家里有个小孩就是不一样啊。”
朱木云小声的自言自语一番后,又笑着重新投入到了家务之中,而刘白驹进屋后更是直接飞扑到了老虎的身上,两只手狠狠地抓进了黑色的皮毛里。
“你知道吗?姨姨把你送给我了!”
刘白驹把整个头都埋进了那深黑色的皮毛里,对着它又抓又咬。
“好奇怪啊,姨姨竟然说家里从来没有什么老虎雕塑,不过谁知道呢?你到手了就行。”
玩闹一番后,刘白驹伸出左手抓着虎颈,然后一寸寸的向前摸索着,好像要把这只工艺品的每一处角落都看仔细。
“做的可真好啊,连牙齿都有。”
刘白驹掀开了虎唇,敲打着里面的牙齿,顺着弧线构思着虎口中獠牙的形状,手指与牙齿的碰撞,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咦!什么东西硬硬的。”
刘白驹大笑起来,豪气的一把扯住了老虎那坚硬的胡子,把整个虎唇都扯向一边去了,然而就在这时,刘白驹身下的老虎突然抖了一下,那只虎头猛地偏向一边,像是要咬拽胡子的那只手。
这一下瞬间就把刘白驹激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左手迅速抽回,整个人都木然的僵在原处不敢动弹。
那虎头并没有停歇的样子,而是向上仰头,和刘白驹四目相对,原本闭合的虎吻也露出了黑色的尖牙,一双虎目恶狠狠的盯着刘白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刘白驹一动不动,他脸色苍白,甚至连从虎背上跳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老虎也只是凶恶的看着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并没有过太久,刘白驹缓缓的张开了嘴,下一秒,那凄厉的尖叫瞬间响彻了这座堡垒般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