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对于年轻人来说算不了什么,至于醉酒通宵那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几点了?兄弟们。”
刘一箭痛苦地睁开眼睛,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嘴唇无力地闭合着,像是蚊子哼哼一般的挤出了几个字来,原本铺在桌子上的米黄色桌布也被他无情的剥下来盖在身上,狭小的包间里没有人回应他,只有睡觉的呼噜声正莫名的传达着某种信息,宿醉已经让刘一箭的身子盘成了一圈,良好的身体柔韧性能让年轻的女孩们脸红,他的手指开始不自然的抽筋,造型酷似昨夜里他吃的那盘蒸白鳝。
昨夜那条青白色鳗鱼刚刚端上桌的时候,就是刘一箭这样的造型。
而现在那条美味的鳗鱼正可怜地落在祝旭梓的肚皮上,一副子我吃不掉你我也要占有你的姿态,好看的雕花餐具摔得粉碎,酒瓶也摔得粉碎,筷子卡在窗台里,孟奇真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小堆瓷器碎片,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怪异的美梦,不过醉酒的好处在于睡着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不然他们肯定会被自己产生的气味给熏昏过去。
整个包间里弥漫着一股无比恶心的味道,呼出的酒精和呕吐物里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再加上不知何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尿骚味,除非刀架脖子上,否则外人是绝对不会踏进来一步的。
昨夜的那个精心打理的222号包间,此刻已经被这三个二货搞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突然来了几个防卫局的人,好何小厨的老板估计早就等不及把他们叫醒了。
毕竟在学校附近开餐馆,就要承担一般饭店所不会承担的风险,毕竟年轻人玩起来比中年人疯多了,恩爱情仇什么的处理方式也要幼稚得多,所以砸碎些东西之类的老板也已经麻木了。
“这三个年轻人我还是有印象的,他们也算是常客,一两年前就很能喝酒了。不过我可以保证他们三个从昨夜八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包间,甚至连厕所都没有去——都尿在裤子里,他们应该早已经喝的没有知觉了。”
昨夜负责222包间的服务员如此说道,服务员是个个头矮小的中年人,但看起来倒挺诚实。
“那三个年轻人几乎每个十分钟就要叫上几瓶酒进去,每次我进去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在,而且里面的喧闹声也是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他们这些学生喝酒就像喝水一样,唉,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好。”
防卫局的调查员找了个单独的房间记录着服务员所说的话,就目前看来这些笔录并没有问题,他们三个也确实如服务员所说,睡得像三头醉死的猪,足足灌了一盆醒酒汤都不醒,连小解都控制不住了。
“你还记得昨晚他们房间是不是来了一个穿红裙的少女?个头并不高,长的还不错。”
“我记得,那时候我正好上菜,碰巧与她擦肩而过,她的情绪好像不是很高。”
“你怎么知道她的情绪不高的?她说什么话了吗?”
“她没有说话,先生,我们做服务员这一行的,察言观色是基本功,我可以感觉得到。”
“那当时有没有什么你觉得比较怪异的地方?”
“那倒没有,这样的情侣我见多了,毕业了就分手,司空见惯。不过他们好像爆发了肢体冲突,那个黄毛头上的伤痕,我相信先生你也看见了,点菜的时候还没有呢,我上菜的时候却有了。”
“那好,还有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接下来他们就喝酒,继续喝酒,一直喝酒,然后睡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服务员摆了摆手,做出无奈的表情,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喝酒打架,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了。
“好了,我们的信息采集就先到这里,耽搁你的时间我很抱歉,谢谢你的诚实和配合。”
“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服务员招呼后便出了门,这个单独的房间里,坐在桌子左边的防卫局二队的小队长蔺勇议默默地打开了记录用的笔记本,把刚才服务员所说的话重新看了一遍。
“线索不在这里,这三个家伙都没出过包间的门,不过他们和尹怡雯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查一查的,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那蔺队,现在怎么办?中午都过了,他们仨还不醒,要不直接拖走?”
“宿醉没那么好醒的,就算是强行叫醒也会神志不清,这样,我们先把他们带回局里,下午了人家服务员也要打扫卫生,晚上还开张呢,别因为查案碍了人家的生意。”
“是。”
蔺勇议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走出了房间,他招呼二队的人手,两人抬一个,抓手抓脚,把刘一箭他们抬出了好何小厨。
“该死,这家伙沉得像头大象。”
“我打赌他肯定有三百斤了。”
面对这祝旭梓那庞大的身体,二队的成员眉头凝重,他们忍着恶臭,足足四个人才把祝旭梓的身体抬了起来,他们的脚下走得飞快,利索的把刘一箭他们扔进了门口防卫局的马车里,每个人都屏息凝神,那架势就像是扔三扇散发恶臭的猪肉,扔完后还不忘嫌弃地拍拍手。
扔人的时候刘一箭的脑袋磕到了马车的厢壁上,他短暂的嗯哼了一下后,脑袋歪向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了去。
“小猫腚!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昨夜是刘白鹿人生中第一次住宿舍,然而与住在家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宽敞的内院寝室就像小别墅一样,她那唯一的室友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所以刘白鹿并没有尝到什么新鲜感觉。
内院还在放假,许多学生都未返校,况且内院本来不像外院那么热闹,住宿舍又是她临时起意的,准备并不充分,很多东西都没有带来,刘白鹿觉着无聊,也就早早地睡下了。
刘白鹿原本计划着早起去看看刘白驹第一天的上学情况,然后再回家收拾一下书本,结果第二天一醒,她就得到了封校的消息。
刘白鹿并不清楚封校的原因,但目前除了呆在宿舍里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舍友的书,心中隐隐的担心着刘白驹,她害怕自己第一天住校的弟弟出事。
她就这么从清晨等到了中午,宿管阿姨送来了午饭,并嘱咐尽量不要外出,有事的话就叫人,刘白鹿连连答道,只是她看着宿管阿姨的神情很是紧张,心里也不由得更加担忧起来,她觉得封校这件事并不简单。
而且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危机情况时刘白驹不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弟弟现在应该正待在男生宿舍里,尽管如此,刘白鹿的内心还是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笼罩,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她只担心自己的弟弟。
不过还不等她担心多久,正在吃饭的刘白鹿被一阵敲门声所惊动,她打开门一看,站着的正是邓晚池和刘白驹。
“小猫腚!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刘白鹿悬着的心终于安稳地落了地,她惊喜的把刘白驹抱了起来,才一个晚上没有见面,刘白鹿就仿佛好久都没有见着自己的弟弟了,那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狗砸姐,放我下来。”
刘白驹根本不想和刘白鹿在这里儿女情长,他从小就没心没肺惯了,自然也就没这种心思,他早已完全沉浸在宿舍生活中无法自拔了,从早到晚心里一点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姐姐。
“狗砸,我来这是接你和猫腚去我家的。”
邓晚池关上了门,勾下头小声地说道,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邓叔叔,怎么了?我听说已经封校了,很严重吗?”
刘白鹿原本放松的心思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没什么,死了个师姐,不知道谁干的,可能是只灵兽。”
刘白驹只要一见到刘白鹿就瞬间变回了那只没长大的小猫咪,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做事也完全不过脑子,总之脑子从那一刻起就成了个摆设。
“秒杀灵师级别的师姐,掏心挖肺喝血,我还目睹了全过程呢,嘻嘻。”
刘白驹无不得意地说道,哪怕是一点点的成绩他都不吝于拿出来在自己的姐姐面前显摆显摆,他甚至还指望刘白鹿能夸夸他,然而恰恰相反的是,刘白鹿听了这些话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你在哪目睹的全过程啊?”
刘白鹿猛地抓住了刘白驹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道,刘白驹继续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注意到刘白鹿语气的转变。
“在树林里,我还去摸尸体了呢。”
刘白驹睁开他那标志性的莹白色瞳孔,邀宠般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甚至还觉得自己好像很威风一样。
刘白鹿黑着脸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把刘白驹从上到下都摸了一遍,直到确定刘白驹没有少什么零件后,她终于忍不住,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刘白驹的屁股上。
空气短暂的平静下来,肉眼可见刘白驹莹白色的瞳孔上凝结出了水珠,然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自从灵器启蒙之后,刘白驹的眼睛越来越亮了,嘴角那得意地笑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十分委屈的咬唇。
刘白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刘白鹿的第二下巴掌也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