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秘籍,真正的诀窍就是如同劈柴抽丝一样,将一件事不断的重复,将简单的事情练到极致,就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作为未来的舍友,单纯的林可矣觉得这些话说的并无不妥,他讲的这些都是远距离灵器甚至是所有灵器训练都应当遵循的本质,那就是:致拙可胜致巧。
“就是有很多实力弱的人觉得,别人射的那么准肯定是用了什么秘籍啊,或者灵器不一样啊什么的,我打个比方,就门口的一棵苹果树,你在上面绑个靶子,每天都射,射上三年,三年后这学校里同龄人没有比你射的更准的。”
“就算是找师傅来教,基本功不扎实,再好的师傅也无从下手,真的。”
林可矣坚定地说着,最后他还不忘炫耀似的再补上一句。
“这我都我见过,好师傅也要你练基本功,没有基本功人家根本不教你,因为大师很忙,不教废物。”
太阳开始西斜,阳光由金黄变成了金红,时间过得飞快,林可矣铺好床,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刘白鹿看了看时间,楼下的家长少了一些。
“就像下象棋一样,如果马走日象飞田都不会的话,大师就算教你飞刀布局又能怎样呢?对了,我家里人还在旅馆里等着呢,我收拾好后还要去找他们,晚上我会回来住的。”
林可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愣了愣神,似乎想起了什么。
“还有,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林可矣朝着刘白驹说道。
‘我叫刘白驹,以后我们就是同学兼舍友啦。“
刘白驹高兴地站起来同他握手道别,他身体力行的体会了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晚上一定要回来啊!”
林可矣边答应着边消失在了门后,刘白驹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他看向刘白鹿,发现后者的脸上同样如此。
“狗砸姐,我觉得——可矣说的话好有道理啊。”
“那是当然,猫腚,你知道就刚才林可矣和你谈的这些话,值多少钱吗?”
“价值千金!”
“无价之宝!猫腚,咱们家里都是切菜工,对于长弓什么的都不懂,可矣的出现简直就是及时雨,他无比准确的为你指明了未来的方向,而且他所说的理论都很让人信服,这个林可矣的来头肯定很大,你要和他好好相处。”
“那是当然,这是从天而降的贵人啊,他讲的知识我过去都不懂,狗砸姐,你知道这暗示了什么吗?这暗示了你要当我妹妹了。”
刘白鹿没有说话,她只是含着笑看着自己的弟弟,刘白驹从头到尾一直坐着动都没动过,活像个坐在女人怀里的个小少爷,青春茂盛,四体健全,但就是不干活!
“少爷我今天就是不干活!”
这几个大字明晃晃的写在他的脸上,就差说出来了,要是刘白驹愿意舍些力气,开次金口,正大光明的说“我今天不想干活”的话,那一切就都圆满了。
“这小猫腚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真的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坐着一动不动,还能有这般奇遇。”
闲暇的午后,静谧的宿舍,楼上安安静静,楼下熙熙攘攘,刘白鹿倚在桌旁,在心里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她的上身安稳的如同周围静止的空气,腿脚却不自觉地抖动起来,这其实不是刘白鹿在动,她一直都没有抖腿的习惯,因为她觉得抖腿是件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是地板在动,楼下的那群男生搬东西的动静快要把天花板都掀飞了。
“真的可笑,哈哈,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刘白驹是我的亲弟弟,他好就是我好,他有出息就是我有出息,不然自己心也太窄了些。”
刘白鹿不动声色地掩口一笑,她被自己给逗乐了,这种随心所欲幻想一切的时间总是快乐而短暂,她看着已经有了人气的宿舍,觉得一切都如预期般达到了正轨,未来的日子值得期待,这是好事情发生的预兆。
“所以你更要努力修炼,才不辜负人家可矣给你说了这么多,这个林可矣挺单纯的,大户人家的孩子总是那么单纯。”
刘白驹嘴里答应着,随意的踢掉了脚上的鞋,怀里抱着白白净净的新枕头,像条狗一样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眼皮子耷拉下来,不再动弹了。
“猫腚,时候不早了,你还回家吗?还是今晚就在宿舍睡。”
“不回家了,回家没意思,在这多好啊,还有人陪着说话。”
刘白驹眼睛都懒得睁,一副子不想下来的模样,看起来他是真的不想回家了。
“唉,算了,那你在这歇着吧,我不管你了,明天记得按时上课。”
“拜拜,狗砸姐。”
“记得到隔壁寝室串串门啊,都是你的同学!”
刘白鹿前脚刚走出宿舍的门,又不放心地回过头叮嘱起来,刘白驹趴在床上朝着她挥手告别,刘白鹿看着他那舒坦的模样,气得笑了出来。
“你说养个男孩干嘛?还不如养条狗,活脱脱一个渣男,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刘白鹿径直下了楼,这宿舍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呆,楼道里的气味不停地刺激着她的鼻腔,墙壁还有扶手都散发出难以形容的臭味,刘白鹿实在欣赏不了这种味道。
底下三楼的切菜工们大多都找到了自己的宿舍,还有一部分宿舍不够住的人在和宿管阿姨交涉,楼道上岁还拥挤,但好歹有条路走了。
刘白鹿脚步轻快,双手自然下垂,原本一路上相安无事,可是当她下到二楼时,突然看见了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从楼道里经过。
男生们向来不拘小节,男生宿舍就是他们的地盘,就像他们的家,在自己家里谁在乎?有块遮挡的东西就行,刘白鹿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黑的白的大腿露在外面,直接脸红到了脖子跟,她迅速地勾下头,一脸生人勿进的表情,疾步地穿了过去。
那几个男生也发现了异样,只是发现的有些晚了,他们正插科打诨的开着玩笑,都走到脸前了才发觉男生宿舍竟然还有个女生,一个个都收敛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隐私处,霜打的茄子一样灰溜溜的从刘白鹿身旁跑掉了。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相遇。
这次相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插曲,那几个男生也许第二天就会忘掉,也许今晚就会忘掉,但刘白鹿却永远的记在了心里,她真恨不得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蹦下去,这种自毁清誉的事以后坚决不能再做了!但愿这一切没有熟人看见!
宿管阿姨正在一楼的门卫间里休息,估计她也是刚得闲能坐下歇歇,只见她端起一杯茶满满地喝了一口,正好看见一个少女从楼梯口走出来,相信她的内心也是诧异的。
“这姑娘迷路了?”
刘白鹿眉目紧皱,眼睛不断的打量着四周,一口贝齿恶狠狠地咬在一起,要不是嫌弃墙壁太脏,她真想上去撞两下!
“我刘白鹿!在此发誓!今生今世!永不再进男生宿舍!”
太阳斜斜地垂向西方,刘白鹿终于钻出了静处楼的大门,她喘着气,脸上余红未消,天上的云彩还是雪白的,刘白鹿四处望了望,又抬头看了看四楼的阳台,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狗东西,连个头都不露,我以后都不能骂这小猫腚是狗东西了,太侮辱狗。”
刘白鹿只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做了场噩梦,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不快抛到九霄云外,独自站在静处楼门前的僻静处思考了一会后,便向着内院方向走去。
“既然那没心没肺的猫腚都住校了,我一个人住家里就没有意义了,而且内院的工作活动也多了起来,去年住家里时间就有些紧凑,今年住校也是不错的安排。”
刘白驹仔细的盘算着,她穿过了各学院的教学楼和练武场,向学院的深处走去。
内院所在的是一个独立的校区,在校长楼后的隐蔽处,这个学院很喜欢把好东西藏得比较深。
“终究还是住校了啊!”
刘白鹿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因为小山学院整体设计得比较深,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住校成为了最佳选择,但刘白鹿从来不在乎这些。
“因为猫腚而走读,又因为猫腚而住校。”
刘白鹿走在行道树的阴影下无声的叹了口气,路上的老师同学或行色匆匆或追逐打闹,然而与她擦肩而过的老师不知道她的心里在叹气,冒冒失失差点撞到她的新生也不知道她心里在叹气,至于与她朝夕相处的亲弟弟,此刻更不知道她在叹气了。
夕阳如血,刘白鹿在不知不觉间付出了太多,她就像一个已经结婚多年的老妈子,漫长的下半生再也没有惊喜,孩子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没有什么能让她兴奋起来,即便是崇拜他的小师弟夸她优秀,刘白鹿心里唯一想到的也只是借着他关系走后门溜进去,仅此而已。
日子过久了,刘白鹿活得只记得了她的使命。却不再记得她自己,也正经历着人生最宝贵的十八岁。
朝气蓬勃的校园里,404寝室一尘不染。
刘白鹿的花样年华,就死在了那个地方。
她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远处的靶场传来了“砰砰”的声音,拉满弓弦的丝丝声引起了刘白鹿的注意,她突然想起昨天临睡前还想着去图书馆找上几本远程灵器的资料来补充知识,现在正好还有人在拉弓射箭,自己在旁观摩一下也更能理解林可矣说的那种箭术思想,所见所闻以后也可以讲给刘白驹听。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候,老生离校新生入校,连刘白鹿这种内院弟子都放假休息了,离别的惆怅与相识的新奇交杂在了一起。
今天老生离开,明天新生开学,此刻的校园被残阳笼罩,明日的校园却又被晨光所照耀!
刘白鹿走到了靶场室的大门口,门半开着,刘白鹿小心地把头探了进去,正看见里面有个人不断地重复着挽弓射箭的动作。
“这个男生我见过好多次了,每次见他都是在射箭,他叫什么名字?真的好努力。”
刘白鹿看着那男生的身影,他的汗水湿透了他的短衫,顺着衣角滴滴答答的落下,双脚踩在地上坚如磐石,诺大的靶场地面都是干的,除了他的脚下被汗水染成了深黑色。
汗衫贴在了他那紧致的肌肤上,都是男人的身体,刘白鹿看着他的身材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恶心,反而很是欣赏,男生的一举一动都被刘白鹿看在眼里,他的身上似乎带着什么神奇的魔力,尽管只是机械的拉弓射箭,刘白鹿却觉得很好看。
“这个男生很特别,真想问问他的名字,可是这怎么行呢?太羞人了。”
刘白鹿想到这,刚褪去色的脸又一次红了起来,她使劲摇摇头。
“管这些干嘛,不管以后会怎样,现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吧,活在当下。”
僻静的午后,路边的行道树枝叶茂盛,有人离去又有人进来,大大的靶场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男生在练箭,一个女生在旁边,看得着了迷。
不管是哪种世界,爱情总是让人与世界变得更加美丽。
“呦,刘一箭!”
靶场室的门突然被踢开了,那声音就像雷霆劈在了山头上,刘白鹿正站在门旁边,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机灵,微妙的二人世界被外力无情地打破。那个叫做刘一箭的男生放下手里的长弓,抖了抖身上的汗水,转头看向了刘白鹿的方向,就在那一刻,他那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或许他也没想到竟然有个女生在看他射箭,而且这个女生看起来很眼熟。
进来的是个一头黄毛的小青年,凭他的口气可以猜得出是刘一箭的死党,当他进门看到刘白鹿的时候,脸上同样写满了惊奇,随后他的眼睛瞟向了刘一箭,发现后者的神态同样十分可疑时,黄毛得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好!”
黄毛朝着刘白鹿打着招呼,他打招呼的同时还不忘斜着眼瞅瞅刘一箭,然后再看看刘白鹿,当他发现两个人都无一例外脸颊通红的时候,一切的话语都显得苍白又无力。
“你好啊——”
刘白鹿哆嗦着还礼,活像个被抓现行的小偷,黄毛搓了搓手,向后退了几步,一副子“我都懂得表情!”
“对不起你们继续,哈哈哈哈,我出去先,打扰了。”
”等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白鹿慌了神,她担心黄毛误会,结果嘴比脑子快了一步,刘白鹿心里欲哭无泪。
“还用解释吗?对不起,我不该进来的!哈哈哈哈”
“孟奇真,你别胡扯啊。”
刘一箭在在远处开了口,他的口气听起来也很慌张,刘白鹿却觉得很好听,刘白鹿扭过头看向了声音的主人,恰巧刘一箭的目光也投了过来,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巧妙地交汇在了一起,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刘白鹿终于禁受不住,捂着脸跑了出去,黄毛探出头吹着口哨,嬉嬉笑笑的看着刘白鹿远去的身影。
不知道跑了多久,刘白鹿才停了下来,她此刻的心里如小鹿乱撞一般,始终无法平息,这并不是运动发出的喘息声,而是心里早已波涛汹涌,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漫步在林荫道里,天色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刘白鹿走着走着突然笑了起来,黑暗是天然的遮羞布,把一切都挡在了外面,刘白鹿小声的欢笑起来,连脚下细小的昆虫都没有听见。
她抬起头,月亮和星星都没有出现,风里混杂着躁动,山尖被照成了紫红色,刘白鹿背过手,一蹦一跳的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女生的情绪总是这般难以捉摸,就如同这天色模糊的傍晚。既不黑,也不白,既不明亮,也不黑暗,从那模糊的灰黑色中,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还依稀的可以听到。
“其实今天也不算坏嘛,刘——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