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远处的蒋仁才正在打马狂奔而来,叶琦峰命令所有人以最快的时间上马准备撤离,马车直接丢弃。
“报叶总,西边来了一支马队正在过来,数量约在四十以上,现在离看到我们应该要十五分钟的路程!”
蒋仁才刚刚说罢,东边也响起了三声哨音,众人心下皆是一凉,这回被两面堵住了。
不多时猴子骑着马飞快赶到:“报叶总,东面来了二十个骑着马的,穿得是淮南国军士的衣服,他们速度不慢,离我们这十分钟路程!”
叶琦峰没有慌张,骑在马上一边指挥队伍收拾必要东西,一面思考着现在的局势。他们现在身处淮南国、应天、吴国的交界处,西面是淮南国的地盘,那边来的人想必是淮南王二子的人;东南面是吴国地盘,穿的却是淮南军士的衣服。可以肯定这两波人不是一伙,但都是冲着楚国公主来的!
叶琦峰不再细想:“所有人,放弃原来计划,随我向北面老山里面钻!”
“喏!”
他们的马都藏在北边小林子里的集结处,众人狂奔了五分钟总算进入林子里,韩当刚想去解开马缰绳,便被叶琦峰阻止了。
“老山里面是山地,走不了马,马都留在这里,”叶琦峰进了树林里回头看下那两波人到了没“我们对着北向山里钻,先甩开后面这些人,再想办法!”
山里地势崎岖,野草覆盖找不到路,众人默不作声地开路向前,树枝木叉不时割伤了皮肤,却没人留意这不痛不痒的伤口。
吴国的康将军从地平线上一露头便看到了惨案发生的现场,他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们停下,远远观察一阵。
装女眷的车后面被一架运货马车挡住,远处道路的中间被一道延伸的小山脊挡住形成拐角,看不见那边的动静。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尸体,没有一个动静看来是被人先下手了。荒野四处没有人烟,看起来先前的伏兵得手后已经撤离,。
康将军点了两个士兵:“你们两个留在这警戒,如果我们被伏击了你们直接调头就跑回去报信。剩下的跟我来。”
走到案发现场的旁边,地上尸体身上的伤大多是长矛捅刺的伤口,手法干净利落,处处都落在心肝肾关键部位一击致命,地上跪着的一个护卫模样的胸口被刀捅穿,看起来是被处决掉的。
康将军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像,让手下打开帘子进马车里查看下,这手下刚钻进去不久,拐角那边的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所有人上马!”康将军不敢怠慢迅速低声传令,所有士兵紧张地盯着那个拐角,似乎马上就要钻出什么可怕东西。
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缓,穿着淮南军士服装的吴国兵们额头上渗出细汗。
赵恒蒙着面,带着同样蒙着脸的几个骑手出现了,手上还牵着两条龇牙咧嘴的猎狗。他冷眼打量着对面的人,又低头扫了眼混乱的现场,两只手拱了拱竟是行了个礼。
“阁下好手段,”赵恒把康将军一伙当成了截杀楚国公主的人“不知壮士是哪路豪杰,竟穿着淮南国的军衣?”
赵恒边说着,边打量对方的队形计算自己能否全部截杀下来,看到对方远处还有两名骑手在地平线那边,他只好放下了灭口的打算。
“这话说的,阁下带着面罩出现在这,莫非是来做护卫的不成?”康将军心里猜测着对面蒙面者的身份,对方的兵力在拐角后面看不出深浅,不是久留之地“时候不早,你我各自打道回府,免生事端,如何?”
“慢着。”赵恒已经猜到对面是吴王的人,他这次带着亲兵出来很快就会暴露,家里人发现他的野心计谋不会超过后天。现在他必须劫持住公主,然后回去剪除大哥的势力,逼迫父亲让楚国公主嫁给他,之后成为赵家家主。
淮南国并不一定非得和楚国绑在一起,在吴楚两国间左右逢源才是赵恒的方案。
不过现在这一切的前提,取决于吴国是否愿意支持,取决于他是否能在赵家当家,取决于眼下看起来被吴国控制在手的楚国公主...他必须把公主要过来。
“将军既然也在此处出现,那想来和鄙人目的是一样的。既然你我都是奔着一个目的过来的,称呼一声朋友也是可以的,不知朋友您那边对这佳人是作何打算的?”
康将军丝毫不敢放松,盯着那人边拔刀边说道:“你不要紧张,我把我的刀给你看看。这事不是我们干的,另有他人已先你我一步动了手。”
说罢让自己的手下都拔出武器亮出来,赵恒打眼看去确实是均没有血迹。
康将军摆了摆手:“阁下不放心可以再去检查下尸体伤口,都是长枪贯穿伤,我们这边带的都是刀斧。”
赵恒的一个手下下马翻查了下尸体,对他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马车里只有一个女佣的尸体,至于那佳人现在何处,在下不知,也不在乎。”康将军掉转马头“阁下自求多福,今日鄙人哪也没去,啥也没看见,哈哈哈!”
眼看吴国一行打马掉头飞奔,几个手下刚欲去追,被赵恒伸手拦住:“追不上的。”
赵恒翻开帘子,从怀里掏出画像,比对了一番后出来了。
“尸体还是温的,那伙人离开没多久。咱们和吴国的人一东一西夹着道,他们不可能从道路上跑脱,往南边跑也早就会被我们发现,”赵恒眼睛死死盯着北面的那片山林,“他们进山没法骑马,给我追!”
赵恒带着大部队清理现场,把尸体马车藏到密丛处然后进山追击,张严虎带着十名骑手和赵恒他们的马向西奔去,绕到老山北侧一带堵截,
进了林子没多远,赵恒便看到了有人活动后留下的痕迹,树上还栓着几匹马。行囊被丢弃在地上,脚印踩平了附近的草地,青草间几处令人不易察觉的血迹指向了林中深处,看来他们有人负了伤。
这些手下均是好勇斗狠之徒,经验颇深的他们靠着猎狗带路,很快便找到叶琦峰一行伐枝开路的方向,赵恒点点头追了上去。
现在已是半下午,入了夜追击的队伍速度会放慢,好在他们带了猎狗,即使在林间深处也不怕更丢,现在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只要今天夜里能追上,那么一切便都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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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琦峰一行总算穿过了野草茂密的一段,行到了两山之间的谷地处。时间已到了下午六时,被山脊挡住的太阳发出的光已变成彤红色。
王楚瑶在一路摇晃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被一个壮汉抗在肩上,头被黑布罩着,手脚都被捆着绳,她压制着心中的恐惧没有动作,继续趴着装晕。怀里的香囊不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鼓励着她在危险中不要害怕。
一行人没有说话,默默向着北边赶着路。山路很耗体力,叶琦峰示意手下边走边吃干粮,不多时走到谷地间的岔口,左前继续向北,右边向着东。
“汪!”
突然从背后远处的山谷里传来的狗叫声令所有人停在原地。
“他们有猎狗?”猴子最先打破沉默,喉咙发出的声响带着一丝颤音。
山间的喊叫声可以传很远,没法判断出距离。身后这波追兵看来是不会罢休,叶琦峰一路上也想不出办法,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追兵的身份,看样子是淮南国内部出了分裂,淮南王的二儿子想要阻止婚事,至于对方怎么计划的他实在无法猜透。成王一行现在还在应天南边的鸡笼山守着,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向北摆脱追兵,夜里想办法找到成王再说了。
“秦盾,你过来。”叶琦峰把秦盾叫了过来,检查了下他用破布简单包扎的伤口,翻山越岭的剧烈活动使血液渗出,顺着缠腰沿着裤腿滴在地上,看来猎犬是顺着血味找过来的。
“叶总...对不起,是属下无能,拖累了大家...”秦盾失血后苍白的脸竟憋得发红,懊恼自己害得全队被追,跪在地上哭出声来“请让属下往另一条路走,引开追兵...”
队友们都回头悄悄看着,等待着叶琦峰的决定。
叶琦峰假意装怒:“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带的兵没有抛弃战友一说!”
叶琦峰见他上衣的腰部和裤子上已沾满了血液,让他全部解下来,然后递给猴子。
“猴子,你是咱们里面跑得最快的,你拿着这些血衣翻过山,向着东边跑出老山,沿途在树林上蹭下这血,有没有问题?”
“遵命!”候平没有迟疑,他知道追兵人多反倒不会快,他一个人跑得快反而脱身机会大。
向东是朝着人多口杂的应天走,理论上是脱身的最佳路线,只要到了应天附近那些追兵也不敢轻易动手。
叶琦峰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大部队向北走,向着追兵觉得不可能追的方向跑。这个伎俩不一定能成,但是至少可以迷惑一下追兵拖延宝贵的时间。至于能争取多久叶琦峰心里没数。
“你忍着点。”猴子拿着衣服把秦盾身上的血抹掉,韩当拿来水袋把他身上残余的血渍清洗干净。
“猴子,你脱离后向南去预案第一个应急接头点,看能不能联系上杨公子,按计划他这会没见到咱们应该开始行动了,我们向北,看能否在滁江边汇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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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时,夕阳西下已没入山脚下,火红的云霞下是太阳余晖印射出来的壮阔山河。正阳现在没有心思欣赏风景,双手负在身后的他来回寸步,已经过了预定时间却还未见叶琦峰一行人出现。
“杨公子不要心急,”程先生镇定自若地扶着胡须“那里过来鸡笼山确实较远,叶将军一行又要避人耳目...”
“我派了一个人在他们要过长江的地方守着,看到人了会提前快马过来传消息,”正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打断程先生的话“到现在还没音,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程先生知道他还是年轻修行的少,第一次遇到突发状况难免急躁难耐。之前正阳几次想要直接过去查看,现在的情形看来确实是出了意外,见拦不住他,索性开口道:
“既是如此,便按照预案做吧。杨公子您带大队过江接应,我留一小队在此继续守着。”
程先生年龄较大,骑马速度上不去,所以预案时由他留守。
正阳不再多言,眉头紧锁领着士兵们向长江边进发。
‘叶琦峰,你不要辜负我的期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