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解良本来打算一口气念完在脑海里组织好的演说词的，然而他没想到自己引经据典的一句形容张羽的词句引起巨大反响，演说被打断了。
这其实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更痛了，仿佛以前受到的创伤再次重现身体，造成身心伤害。
解良忽然“领略”到了一种痛苦，那就是明明你异常十分特别恨一个人，你却要用着最为优美的词句赞美她……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一字在讲席上的位列开来的多位校领导半是惊奇，半是显露出难看的神情。惊奇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新生，居然可以脱口而出“漂亮的不像实力派”这样凝练的语句。脸色难看也是解良，因为他当众之下推崇了一种观点“颜值比实力更重要”。
“漂亮得不像实力派”，稍有点文化素养的人都知道这句话将颜值放在了实力之前。
无论是原来的世界学习文化知识，还是这个世界的修习道法，学院对学生的态度都是“禁止早恋”，你这新生推崇颜值至上，是不是造反了？道学院培养学生可是为了培养未来保家卫国的武力力量的。
很明显，今何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主张的是：快乐学习，快乐生活，该是干什么的年纪就干什么……荷尔蒙洋溢的年纪就该好好挥发一下……
这个观点就是他的教学理念与众校领导相悖的原因，以至于他的校长权力一直被架空……
“我可以先走了吗？”解良小声嘀咕。台下起哄的起哄，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绝不是解良可以控得住的闹场。
“那哪能呀，你还没说完呢！”今何在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清了一下嗓子，台下学生这才安分下来，部分同学还在窃窃私语。
解良砸吧砸吧嘴巴，心中不是滋味——因为他还要赞美她。这一次他是要给她立勤勉牌坊。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凌晨四点的青州！”解良一开口，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当你忽然提及十万八千里外、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人们一般都会静下来专心听你说，他们好奇，当然他们的好奇也是仅限于一时片刻，如果你接下来的演说内容不够吸引人。
“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在解良的前世是烂大街的词句了，然而在这个网络不发达的世界，一样的套路是足以打动许多人。
显然，“凌晨四点的青州”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人们都翘首解良的嘴里还能蹦出什么金句。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见过凌晨四点的青州，其实我是认识张羽同学的，原自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我被老主公收留一宿，凌晨四点的时候，我曾看见不属于我的风景。“解良沉声念到，思绪似乎飘回到那个和老主公初遇的年夜。
02
那一夜的凌晨，他起床夜尿，因为他喝了太多辣鸡砂锅米线的汤水。解手之后，一阵犀利的羽箭破空和木质物件被钉刺的声音引起了解良的注意，他好奇地闻声而去，在一片开阔的靶场看见了手持长弓开弓搭箭的少女。
天微微亮，靶场上有两盏灯，一盏照亮远处靶子上密密麻麻静静的箭枝，一盏静静悬挂在少女的上口屋檐处。
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少女高高绾起来的黑长马尾，一身朴素的青衣，纤细但有力的手臂和身板协同张开了曲线优美弧线和硬木长弓。
由于距离稍远，看不清许多细节，只听见三点一线的弓弦中部锵然跳动，归于一条直线，笔直细长的羽箭破空，于寂静萧瑟的清晨带起一丝犀利的破空声音。
解良上一刻还拖着半睡半醒的身体和惺忪的双眼，下一个打了鸡血般龙马精神，一时间人面桃花，但是扭捏半晌才腼腆地迎上去。
老主公说她是自己的娃娃亲，当时懵懂天真的解良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沿袭这一陋习，但是他希望这一陋习的废除慢点，至少在自己之再废除吧！
想到自己未来有个这么好看的媳妇，解良免不得腼腆起来。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羞愧，毕竟自己实在是太矮了，矮女方几乎一个头，搁在他的前世，这样的“最萌身高差”身高简直可以说是一级残废。
“女孩子早发育，迟早我也能长成大长腿高个子的欧巴！”解良如此安慰自己，这才敢一步步接近女孩。
女孩全神贯注，一支支利箭刺破黑暗，每一枚都正中靶心。
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解良的靠近，或者说她早就意识到了，只是若无其事做自己的事情。
“嗨，我叫解良！”解良靠近女孩身边，打了声招呼。由于老主公第一次将自己介绍给女孩的时候，自己过于惊愕一话不说，女孩也一话不说。那时懵懂天真的解良觉得，男孩子首先开口才是风度的体现，而自己一言不发实在失礼失礼。
解良鼓足勇气开口搭讪，生涩但嘹亮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还是传出较远的一段距离。
女孩依旧是不言不语，即使解良出现在她的视角里面，她也就是若无其事地抽箭、搭箭、张弓、射箭，不断循环往复。
解良本想再次搭话，然而热脸贴冷屁股，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多说无益。
为免气氛走向更尴尬的境地，东张西望间，他的目光最后还是回到张羽身上……这射箭的身姿，实在优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羽箭和弓身是她的身体一般，随意地娴熟使用。
不知不觉间，目光来到张羽那细长但有力的手指上，一枚枚利箭便是从指间发射出去，夺命于百米之外，说是最为安全最为有效的武器，它当人不让。
解良觉得，女孩最为吸睛的一时间，便是箭在弦上脱弦而出，命中目标这个短暂的过程中，这让人觉着格外的有个性，毫无余力地展示了女性铿锵有力的一面。
解良注意到女孩的手指，纤细但有力如鹰爪，细心地他发现她的手指已经磨脱了大块皮，显露出两处血红的皮肤……
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一直坚持练箭法，为什么她要这样地坚持？劳逸结合才是健康科学的！
那时是大年初一的清晨，解良本想劝诫女孩早点休息的。
如天有不测风云，这接下来猝不及防愕然间发生的令解良终身难忘。
张羽丢开手里的硬木长弓，一掌劈中解良小腹，解良的身体在空中弯成一张弓，被打飞出几米外，落地后滚了几圈……张羽残暴地补刀，上来就是拳打脚踢，直接往脸上招呼，有如诛灭深仇大恨一般……
这种情况下，揍人一定揍得很痛快，就像虐菜一般。其实有的人有那么一点小变态的就是喜欢欺负弱者，以发泄自己被更强者虐菜了的屈闷，那时的他们届时会十分地愉悦，以至于会发出几乎癫狂般的笑声。
然而女孩却是默不作声的，黯然的，胖揍解良的过程中手脚如暴雷，嘴巴却是哑了一般。
那时的解良还是个普通人，女孩却是打通一道的师道者。解良不屈于被虐，基于被群殴街斗得来的经验，他开始了反击，使用更为强壮的腿部绊倒女孩的双腿。
就在她跌倒的一瞬间，解良泰山压顶般扑了过去，一屈膝压住了女孩的一臂，一屈膝压住了女孩得到腰部，一手抓住了女孩的手腕，这时的解良尚有一臂的力量可以对女孩进行还击。
就像那些围殴解良的人，解良本可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地往她的脸上招呼，他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但绝不是任人欺负的羔羊，他下起手来比谁都狠……
然而他还是没有下去手，不是因为女孩长得好看，不是因为女孩是自己最崇敬的人的亲生孙女，不是因为好男不跟女斗……
女孩哭了，哭得无声无臭但撕心裂肺，明明施暴的人是她，明明受到伤害的人是自己……
解良的一只眼睛被揍得视线模糊，他对自己另一只眼清晰所见的景象感到不可思议，一切都不合乎常理。
一般来说，最简单的拳脚对殴，年龄相仿体格相近的普通人是不可能轻易地撂倒一道经脉的师道者的……更何况解良只是个营养不良的瘦小小男生……
解良百思不得其解，女孩也没有开始反抗，只是静静地流泪，黑长的马鞭散乱一地……
如果是这个时候来个不知前因后果的局外人，一定以为解良在干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呵斥你这臭小子人瘦如鼠色胆包天。如果这个人是桃芳，桃芳可能就把解良淹死在辣鸡砂锅米线的汤水里面……
解良正想很下心，一拳辣手摧花，然而拳头快速落到女孩眼前，女孩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仿佛这一拳整合她的意愿。
拳头距离女孩那精致俊美的脸蛋一寸上方戛然而止，解良一咬牙，咽了恶气，收回了拳头。
不知为什么，解良觉得她虽然毫无反抗，但她的眼神那么的熟悉，那么的黯然，黯然中透出一种渴望，宛如一刀刀剜到自己的心口上。
那种心痛的感觉，不是肉体上的痛苦可以比拟的……
当时间越过凌晨四点的青州，晨曦破晓，雨露成珠，沐浴阳光的草木茁壮成长……
自此之后，解良搬出了张家，女孩用了不到两年的神速达到了四道经脉贯通的小上人，解良始终弄不明白这个名叫张羽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只知道她一定很残暴，初次见面会打人……
03
“我看见张羽同学练箭修习到深夜，甚至凌晨四点的时候还没入睡。即使是拖着极度疲累的身体，她那射箭的身姿，依旧俊美，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羽箭和弓身是她的身体一般，心随意动。好的成绩，好的实力，一定是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如果我们能像她一样，完成不了自己的目标便不罢休，孜孜以求，追求卓越，一定也能在学院的生活里留下浓墨重彩的漂亮一笔。“
解良从回忆中脱出神来，缓缓开口道。出口成章，短短几句话便有了几分鼓舞的动力里，其实他更像是在说，“需要追求她，你们必须变得比他们优秀，否则完全没戏！”
其实等你们追到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自己那些年付出的努力只能换来日后的血与泪，那猪婆暴力得很呢，有你们好受的……他默默腹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