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黄巾之乱已经爆发两月有余,形势不单没有平息,反而有越演越烈的局势,中原各国纷纷停止对峙,不单从边境调集军队前往镇压,同时也放开了限制,放任让各个州县自行招募乡勇补充常备兵力的不足,以抵御黄巾军凛利的攻势。
雪岭村隶属汉国并州上党郡潞城县,雪柏离了家乡,自然随着被征召的乡勇一同来到了潞城。这潞城县县尉名唤曹锟,乃是汉国四大阀门之一,曹阀的旁支。
潞城县尉曹锟,便是这响应朝廷号召,自行招募乡勇的官员之一。曹锟虽是汉国豪门曹阀的旁支子弟,但却属偏远小支,本来能在四十多岁,靠着家族萌阴混个县尉,已然算是混的不错了。可这曹锟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也不是个混吃等死之辈。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原本在这县尉位置上颐养天年的曹锟,一下子焕发了青春一般,迅速向辖区内的各个村镇发出了征兵令。生拉硬拽之下,竟也在短短十数天内,聚起了三千余人,当然,这其中也有潞城本就是拥有上党郡第二多人口的大县的原因。而雪柏,自然有幸成为这三千壮丁中的一员。
临时汇聚起的三千壮丁,毫无章法的排列成数列长蛇,在官员的核对下,分别归入各自队伍。只是潞城县府库的兵器并不多,甲胄更是没有,而曹锟自己虽然家境殷实,却也舍不得用自己的家产来充做军饷。所以大多数人只能自备武器,绝大多数壮丁,不过是拿着叉子或者削尖了的竹竿而已。这一来,身上穿着狼皮外套,肩膀上负着一张猎弓,背上更是拉风的别着一柄七尺长青峰剑的雪柏,一下子便成了众矢之的。
“姓名?年龄?有何特长?”之前将他领来的官员早已离去,坐在雪柏面前的是一名面目清秀的青衫书生,这书生据说是县尉的幕僚,专门在此将招来的壮丁,编排分配到各个军营内。
“雪柏,今年18岁,特长么——我善射!”说着,雪柏将背后的猎弓抖了一抖,故意将自己年岁说大了些,不过雪柏虽然身子已接近成年人的身高,可脸相却依然幼嫩,怎么看也没有18岁。虽说雪柏常年待在山林之中,平日里也射射野兔,飞鸟什么的打打牙祭,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雪柏觉得弓兵往往排在后排,相对于其他兵种,会相对的安全一点。反正平日在村子里,与人打架,他也是躲在涫二姐的后头,摇旗呐喊、暗施冷箭的多。
谁料,雪柏的话音刚落,却遭来了周围众人一阵的哄笑,“哈哈哈,这小娃娃说他善射,笑死我了!我打赌他连弓的拉不开!”
“说不定人家真的善射,只是射在了裤裆里!哈哈哈哈——”
“我还以为他会说善使剑呢,你看他的剑,比他人还长,哈哈,不知道拔不拔的出来!”
显然,身旁的这些大叔级的壮丁们,半数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娃娃,会有什么本事,而剩下的半数,则羡慕嫉妒恨雪柏身上所携带的那身装备,特别是那别在背上所负的那柄七尺长的青峰剑,雪柏虽然年纪不大,身高却也发育的不错,已经七尺有余,可背上这柄长剑,却几乎和他个头一般长短,显然不是寻常人家该有之物。好在这里聚集的人多,若是雪柏在外落了单,说不定便有人来抢夺。
该死的章菲,非要把这剑抢来塞给我,这些可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倒是成了众矢之的了。原来这剑正是专诸的佩剑,此剑乃是越国龙泉所铸,虽比不上专诸自己所携的那柄鱼肠短剑,却也是锋利异常的宝器,只是配给身高九尺的专诸来正合适的七尺青峰剑,强行按到雪柏身上,竟说不出的别扭。只是临行前,章菲非要专诸把那家传的鱼肠剑送与自己防身,看那专诸欲哭无泪的眼神,自己又怎好意思,只得选了这柄长剑防身。此刻雪柏的心里已是万分懊恼,早知道就该弄把寻常的兵刃了。
只是那青衫书生却不搭理那些嘲笑之人,认真的看了一眼雪柏:“莫要理那些闲人,那边有草人,你只要30步外,三箭有一箭射中草人就可进入弓手队。”汉军规定,正常的弓手,需50步外,射击草人,三箭中一才算合格,不过那是针对常年训练的士兵,这书生提出的要求,虽然有放水之嫌,可毕竟众人多是临时招募而来,如此标准,倒也符合实际情况。众人也无话可说。
“谢谢先生。”雪柏感激的对书生点了点头,知道书生这是在帮他解围,30步外,射中草人一箭,即便寻常未练过弓箭之人,也并非没有机会。雪柏轻轻摘下肩上的猎弓,从腰间箭壶中,取出三根箭来,大步来到校场。
这一下子,周围起哄的人更是多了。
“来来来,下注下注,我来坐庄,若是压这小娃娃,三箭皆中,1赔10,两箭射中,一赔3,只中一箭,一赔二”立马有好事之人开了赌局,这些壮丁毕竟是临时征募,并无丝毫军纪可言,甚至连将校都未来得及全部选出,哪里有人去管,反倒是凑热闹的人为多。
“那要是那小子三箭都不中呢?”
“那也一赔二!”这开赌局的人却也不傻,知道这30步外三箭射中草人一箭,并不算太难,所以定的规矩,看似也算公道。
顿时,一大群人便跟着下注,只是多半人都下了只中一箭或是一箭未中的踱。也有人眼馋那赔率,去下了中两箭的,至于那三箭全中,竟无一人下注。
雪柏也不急着射,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静静地等着众人下注结束。其实常年林中狩猎的他,对于三十步外命中草人来说,却也不算太难,只是今日众人挑衅,他不显些本事,心中不平,平日里被涫羽和章菲那两个暴力女欺负也就算了,难不成,出来了还要受人欺负?
就在这时,原本拥挤在一起的众人忽然让开一条路来,走来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六十来岁的老者。
老者看了看雪柏握弓的姿势,径直丢了十文钱在赌桌之上,“我压这小子三箭必中。”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那起头坐庄的男子,脸上异常难看:“老李头,您这是认真的么?我可不敢赢您的钱。”
“无妨,小赌怡情,玩玩而已,何苦我未必会输啊!”老人微笑,伸出手来请抚下巴上的白须,雪柏用余光瞟去,却见那老者的食指和大拇指上,布满了厚重的老茧。
“李老!”那书生见到老头过来,也鞠躬向老头一拜,“您怎么也来了。”
“吴秀才啊,老头子我就是随意玩玩,你要不也来押一押,反正咱们这只算乡勇,并无那么多军规讲究。”这换做李老的老头显然与秀才认识。
“哈哈,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也下注这小伙子三箭皆中!”说着,吴秀才也将十文铜钱丢在了李老头的铜钱一起。
“定不负所望!”雪柏感激的向二人微笑示意,便将全部精力集中到眼手之上,“嗖——”
的一声,羽箭离弦,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正中草人的右臂。
“好!”顿时,一些押只中一箭的壮丁们,叫了起来,只是那些押一箭不中的壮丁们,大多懊恼的捶胸拍地。
雪柏也不说话,接着又从箭壶从取出一根羽箭。
“狗屎运!狗屎运!刚才一定是狗屎运!这箭一定不中!”不少壮丁们关心自己的钱财,纷纷在心中祈祷。
“嗖——”又是一箭,这箭却比上一箭稍准了些,正中草人的下身。
顿时,在场的众人,除了李老头和吴秀才外,就只有极少数的数个投机者,还有希望赌赢了。
就在这时,
雪柏环视了一下四周紧张的屏住呼吸的众人,不由得一笑,此刻,他有些开始明白雪姬让他独自一人下山参军的用意了。至懂事开始,每日便在山中被雪姬打磨,自己也从未自我懈怠,可有涫羽在身边,自己除了那次在山林中遇到野狼险些遇难外,就没有碰到过什么艰难的挑战,有什么难题,涫羽都能替他解决。此次参军的磨炼,说不定对自己也是一个机会。
“吴先生,李大爷,若是这箭中了,我一定请你们喝酒,谢谢你们的看中。”说着,雪柏再一次张弓搭箭,拉动弓弦。
“嗖——”这一箭,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运气极好的正中草人的头部。假如这是一场实战,中箭者必然一箭毙命。
“三箭皆中,那这小兄弟入选弓手队,大家没有异议了吧?”吴秀才微笑着环视目瞪口呆的众人。
“他们哪敢放个屁啊,这样吧,就把这小娃娃编到我的十人队里把!”接话的却是那个李老头,“小兔崽子们,你们可有意见。”
雪柏这才发现,这老头虽年纪老朽,竟在军中破局地位,众人无不俯首称是。
“小子,愣着干什么,跟我走吧!”老头拍了拍雪柏的肩膀,示意雪柏跟上,同时对着哪刚才设立赌局的小子喝道,“张三,还不把我赢的钱拿来。”
那唤做张三的人连忙将李老头和吴秀才所赢的一百文钱递上,因为只有他们两人押注获胜,所以这次赌盘,做为庄家他也小赚了些。而其他输钱的壮丁们,自然看够了热闹一哄而散。
李老头这十人队的营帐,在大营的东侧,雪柏跟着李老头走了进去。
却发现李老头的这十人队,除了五六个年轻人外,还有两名与李老头年岁相仿的老者。
“李司马,您回来了。”见到李老头进来,那两个老兵立马腾空出位置,让李老头坐下。
李司马?雪柏却有些疑惑,李老头不是十人长么?怎么这些人称他为司马。
“小子别奇怪,我家世代为军户,曾经在马邑等边关服役,立了些尺寸之功,曾经做过军司马,不过后来因为作战时,迷路失期,朝廷降罪下来,被贬为庶民。你边上这两个老头子,大多是当年我的亲卫,与我一同返乡。谁想这世道突然变了,连我这种戴罪之身的老头子,都被拉来做了壮丁。哎”李老头显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物,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你这小娃子,长的倒是眉清目秀的,老头子我看着顺眼,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后,替我提箭壶吧!”
“提箭壶?”雪柏刚三箭三中,不由得有些自满,听的老人要他提箭壶,显然有些觉得大材小用。
那李老头见雪柏还有些不乐意,抬腿便是一脚,“小娃子,难不成你还以为你背把青峰剑,就能上阵杀敌啊?你那剑,这么长,战时,恐怕连拔都拔不出来吧,老头子看你长的有些像我那儿子小时候一样,呆头呆脑的,让你跟着我,也好保你一条性命。这可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啊——”雪柏一愣,我哪长的呆头呆脑啊。
“哈哈,小子,你发达了,李司马的箭壶,可不是一般人能提的。”一旁的老兵见雪柏有些迟疑,立马过来来解释道,“当年边塞谁不知道,李司马乃是边军第一神箭手,小子,以后你就跟在大人身后多学学。”
这时,雪柏才发现,在帐内,还挂着一张卸了弦的巨大长弓,这长弓若是立在地上,估计有六尺长,弓身被粗布包裹着,虽看不清样式,可光看那外型,便可猜到这是一张不可多得的良弓。雪柏估计,拉动如此大的长弓,至少要两石之力,此刻的他,即便使出浑身力气,也拉不动,难道这长巨弓,就是李老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