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庄正宫,转来低沉的咳嗽声,她屏退了所有的奴才宫女,独自坐在榻上,手捂住嘴咳嗽着。单薄的身子穿着粉红色的丝质睡衣,月光与烛光让她衣服泛着独有的光彩。头发垂直而下齐腰,松弛的肌肤,眼中盈盈水润,更显沧桑。往事如烟,做错的事情,错过的人,在她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幽灵一般缠绕着她如毒蛇一般向她吐着芯子。她闭了闭眼睛,走进密室里,那里面四面都挂着画像再无其他东西。她望着他的画像,痴痴地落泪,时而眼中闪出少女时的惊喜和笑靥。“秦大哥,秦大哥,”她伸手摸摸画像,突然他好像从画中走出了一样,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他一身青色的布衣更显他的清瘦、高挑的身材,头发上一个翠绿色的簪子梳成的发髻,其余的发丝披肩到腰。白皙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浓眉大眼柔情似水的闪着光亮注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明媚地微笑。她哭倒在他的怀中。“对不起,对不起,秦大哥,燕儿错了。不要离开燕儿。”
幻影消失了,回忆涌上心头。她与数名丫头家丁从山神庙酬神回来,突遇山贼,垂涎于她的美色杀死她的家丁和丫环欲强辱她。眼看她就要被他们侮辱了,此时来了一位穿着白色布衣的高大男子,背着篓子,从天而降。衣袂临风翩翩,眉宇间英气逼人。二话不说上前向他们打来,他武艺高强的很快就把他们打跑了。她衣衫凌乱抱着身子哭泣着,他挑起一件衣服朝她扔过去,目不斜视。她的芳心大动脸绯红的埋下去不敢再注视他,慢慢的穿好衣服,停住了哭泣,望着他相视一笑仿佛什么东西在他们的心里开放了一样。“你叫什么名字?”她注视着他,他笑道:“在下不过一无名小卒,小姐不必挂怀。”她心中满是欣赏和倾慕,她含羞地埋下头去,“谢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只想报答先生。”
“报答就不必了,姑娘,这里不安全,我还是先送你下山吧!”“恩,有劳公子。”她点头道。他们行至半路天忽然下起倾盆大雨,他们仓惶的跑到了一座破庙里。他找来了柴枝拿着火折子点燃了,他脱着已经湿透的衣服,她大惊地望着他低下头去怯怯的说道:“你干什么?”
“先把衣服先烘干,看来这场雨会下整夜了。”“哦,”她垂垂修长的睫毛,不去看他,抱住已经湿透的身子,他找来一块布围住了他们。“你把衣服脱了吧,先换上我的。”说着就把他的已经烘干的衣服塞道了她的怀里。
她捧着他的衣服在那里发呆着,她怕他会在她换衣服的时候闯入,可是,他想对她做些什么的话早就做了,她根本毫无力气反抗他。此时,只听见窗外的雨声和柴筚簸的声音。她换上他的衣服走了出来,坐在他的旁边。她的双眸在飞红的火苗中更显光亮与灵动,干净的面庞,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披了下来,他望着她傻傻地笑笑。她也望望他,仿佛触电的感觉让他们惺惺相惜着。
她们疯狂地坠入了爱河,可是,天不从人愿。她被选为秀女,继而成为燕妃。他也进入了宫中成了御医,在父母的压力下,他娶了另一个女人。
他一直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守候着,看着她被人迫害,被人凌辱,被人欺负。看着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成凶残充满城府的女人。他却不能为力的打着自己的心口。他想带着她逃离宫廷,可是,那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的想法,他们无法抛弃他们的家人。于是,他只能看着她从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变成充满城府的燕妃,他也变成了她的帮凶。直到秀妃的孩子被他们害死,他为她顶罪而死去。她彻底的崩溃了,变得疯狂了。丧心病狂地杀害了秀妃,珍妃。
她瘫软地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我母亲天天在家里痴痴傻傻地盼着父亲的归来,盼来的却是父亲身首异处的消息。我们被发配到了边疆,母亲在途中死去,我逃了出去。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她造成的。”他握紧了拳头,满眼闪烁着凶恶的光亮死死的注视着前方,她听完了,泪不由自主地滴下来。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事情不是对就是错,现在她才明白除了对错,还有一些含糊不清的因素。她深深地同情者他们的遭遇,可是,她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死她。
“可是,你杀了她,你也会死的。你死了我姐姐怎么办?”她问道。“我不能看到你死。”她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齐大哥,你现在开心吗?”他闪着泪光望着她,仿佛看到了歆儿一样,“人本来就很苦了,何必再给自己夹上仇恨的枷锁呢?”他拉开她的手,“人各有志,聆儿,你不需要劝我。先告辞了。”他走到了门口说道:“聆儿,你要小心。”
她坐了下来,她感觉到好累,一切一切都好累。她揉揉她的太阳穴,按按额头。靠在手臂上,闭目着。他走了进来,望着她趴在桌子上,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甜蜜地笑靥。她的眉头紧蹙着,聆儿,即使你说你是爱朕的,可是,你的心还是没有向朕敞开。为什么你会蹙眉呢?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摸她的额头,试着抚平她的眉头。满眼忧伤的光亮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好像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似地。
他把手滑到她的膝盖上,把她打横了轻轻地抱起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伸手把她的发丝向后拂去,在她的身侧睡下,静静地注视着她。
翌日,阳光穿透窗子,投下几束在地上。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床上既然在床痴傻的笑笑爬起来。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太后莫名的病了,有宫人说昨日庄正宫里闹鬼。太后本来已经准备就寝,可是窗户好像闪过了一个人影似地。太后望着窗户大叫,就晕了过去。又有宫人说太后是偶感风寒。她走进房去,房中香炉上青烟缭绕,空中飘着奇特的香味。屏风上金丝荷花娇艳欲滴,美艳的不似荷花。屏风后面传来阵阵咳嗽声,她走近她的床边。她不是一丝粉黛的脸更显憔悴,白发邹然可见,一夜之间竟然让她如此苍老。双目迷离的呆滞的盈盈一些浑浊的液体,乌白的嘴唇干裂。
她心中一痛的关心的问道:“太后,你怎么了?”她顾不上行礼,焦急的问道,“你不要吓我呀?”
她默然的转过脸,望着她眼眸闪过几丝光亮。握住她的手说道:“聆丫头,快走。离开宫里。”
“为什么?”她惊疑错愕的问道。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仿佛看到我年轻的时候,天真烂漫,轻狂不羁。可是自从进宫之后,我就变了,我变得满是城府,竟然连最爱的人也害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为了生存下去,为了皇上的将来。”虽然她十恶不赦,可是她说的确实事实。宫里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未了自保先下手为强完全可以理解。
“当登上权利的巅峰的同时,失去了丈夫失去爱人失去了儿子。蓦然回首,原来这一切是这么的没有意义。”液体倾泻而下,她积压在心中二十几年的委屈与辛酸,仇恨与痛苦,茅盾与自责全部倾槽而出。她太需要一个人听她倾诉了,她的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我能明白你,太后,不要太悲伤。要保重身体。”她握着她的手,擦拭她脸庞的泪水。她望着她释然的一笑,满是凄楚,“算我没有白痛你,坐上有一道我写的懿旨我想对你会有用。我要走了。你保重。”听说皇上下旨明日太后要去五福山养病。她闭目的说道:“太后保重。”她在她的床前磕拜着,泪已经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她举步维艰的忍住回头走了出去,泪流满面。太后带她如亲女一般,虽说从今怀疑过他试探过她,可是从未加害过她。为何无缘无故的送太后去五福山?养病,太勉强的借口。何况太后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移动。景王此次前来的目地并非探母这么简单?
“齐大哥,太后香炉上的香料是你做的吧?”她走到他的身边低声的说道。他轻轻的点头解说道:“香料能让人产生幻想,还会让人飘飘欲仙不知所以。”在这个戒备森严的皇宫重地里,就凭一个小小的御医能向高高在上的太后下毒?而且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能做到这样的人只怕不多。心中莫名的恐惧惊疑,如果是这样那他就太恐怖了。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齐大哥,明天你可以跟太后上山吗?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也不要伤害太后的。可以吗?”她满眼担忧却又无奈的对着他说道。他望着她疑惑不解的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踌躇了一下脸露难色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