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二章破釜者
艾笃眼里海神泉的祭品属于神赐，除了认可，无以复加。
每一次遴选这些凶残的海兽，其实都是那些足以令他精神恐惧的标识物。
他清楚：作为海族的祭祀着，那些凶残吞噬灵魂与精神的海兽，出现的那一刻，已经给自己知觉种植了威胁死亡的种子。
逼迫他那颗不敢安于平静状态下活着的心。
这些真实存在的警戒法句一样的符号，就是：祭祀里代表神灵存在的露蜡，在真实现状里化生出来的“字句”。作为启示，时刻刺疼自己那颗不敢麻痹的心。
因此，海神泉里拥有绝对自由的鲜活祭品，就是艾笃族兴旺不竭的标志。
在他的眼里，徒手走不过祭品烈鱼的霜族、露族和火蛇族，就是走不过海族灾难的象征。
“海族的立法者，就是最坚硬的石头。而你是脆薄的知觉者。”艾笃冲着霜族海飞镰怒道。
艾笃发威之后，海气转身，走开之际，冲浓烈海风在面前荡起的烟篆，吐口唾沫。
一拳将空气擂出暴厉啸叫着、迸溅开来的一缕缕风刀。
虽然距离遥远，但是，那些携带知觉火焰、催飞的流息，随剧烈的振拳而放大。
冰晶火焰已经惊蝶般感觉到——空气中那一道道无形杀戮的刀。
冰晶火焰敏捷张弓的指头，一弹击，破开喧嚣着风云的乌烟。再次射出眼光……
只见，一直僵站的霜族族长身形屈弓，低矮一弯。吒然，虹臂掠弧，暴躁飞扬的右拳，旋飞出一记风雷，砸向艾笃的脊背。
艾笃紧蹙的身躯前倾，跌倒瞬间，逆上翻滚，破开激浪的海蛟一样，卷风而上。
转动身躯，拽动团转起来的铁臂，斜上夯在海飞镰的躯体上。
拳势落空的海飞镰飘出一道泼溅的斜线，撞在地面，溅起一阵黑色滚烟的飞尘。
火蛇族族长知道：徒手斗，抗不过海兽一样煞气飘焰的艾笃，随即挥动蛇杖，敲向艾笃的脑袋。
兜刹一见火蛇族族长突然露出死招。震惊不已。
他知道：此时的艾笃毕竟是海族的祭主，是立法者。
已往钦定的海族法律，都是从累世祭祀的三块巨石上获得的启示。
厚重的石头，就像厚重的法律。那些以启示刻镂在石头上的露蜡，一旦笃定，就是一把只显露锋芒的刀。
所以，兜刹迟疑了一下。
仰面朝上的艾笃，看着落降下来的蛇杖，仿佛早就看清——那道直锐力量攻击的目的。
粗糙的右手逆力抓握过去，从猎鱼中熟稔驯化的野性，精准袭击的点，看得最准。
在艾笃的瞳孔，那枚蛇杖就好似细节放大后，滞落在空气里的浮尘。
婉转缠绕过去的右手，
黏住蛇杖中间，搅动铁臂，将蛇头夹在腋下，肩膀沉淀的一霎时，那根蛇杖反力上挑。
顿时，蛇杖的末端猛翘，将火蛇族族长弹飞。
海飞镰看见杀性暴躁的艾笃难以压制。突然从地上趴起，疾速奔步，来到三块祭石前。
他已经赌下了死心。只有破祭，才足以摧毁艾笃心神凝敛的那颗本心。
虽然，海飞镰知道：行祭对自己而言，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毕竟，那需要战胜三石的勇气与力量。
但破祭不同，只要念出正确的露蜡，就可以启开祭祀灾难的门，洪水一样，将那些被启示生成的法律推到一边，放任被法律压制和囚困的孽魂。
深谙祭祀的霜族海飞镰矗起高蹈的手形。随着他念动招魂般的咒辞，中间的刀祭石，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随之，空间里隐隐风号的雷动，仿佛低缓呜咽中徐徐翻滚的潮汛。那些越来越响亮，从大地根基摇晃起来的震颤，波动一样，在空气里荡漾着扩散的晕环。
艾笃一听这种空气里变异的响动，敏锐预感到：那就是灾难濒临的征兆。这恰恰与他祭祀时，凶残殴斗一番喧嚣之后，一切复归于沉寂的过程相反。
艾笃顿时惊讶得浑身颤栗。他已经判清：那是破祭时，露蜡咒辞中捆绑的、灾难的魔鬼。
他似乎看见那些从海潮中泛滥的手脚，挣脱光咒捆绑的绳索，肆意开张粗暴的手脚，溅射着黑色、腥臭、怪诞的飞刀，从昏厥冰冷的沉睡中惊蛰过来。
露族兜刹一见霜族的海飞镰正在破祭，他已经浑躯抖动起来了。
是的，破祭，就是毁灭法律。这和艾笃族的私仇，显然就是不相同的事情。谁就不怕破祭时，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海飞镰，你疯了……吗……”兜刹突然惊叫起来，提醒霜族海飞镰道。
海飞镰冷冽透寒的目光斜射兜刹一眼，一声不吱。淡月下，愈发暗黑的脸似乎执意加重行事的执着感。
被蛇杖杖尾挑飞，重重跌落大地的火蛇族族长，仿佛肢节被摔成零碎。他痛苦地翻滚着快要散碎的躯体，看向海飞镰，惊得目瞪口呆。
颠翻一个湍急的旋转，艾笃转眼看见行破祭的海飞镰。
“你才是海族最凶恶的公敌。邪恶的破釜者……”艾笃指定海飞镰，咆哮如雷。
陡然，艾笃握持蛇杖，身形拉动强弓般，发动中，奋力掣动蛇杖，猛烈的标枪一样掷过去。
海飞镰掠见凌空飞抵的长戈射杀而来，身形飘移开一个角度。
噌！
蛇杖倾斜扎在——海飞镰刚刚破祭时站立的地方。弹性晃荡的杖杆发出摆动中呼呼发响的震颤声。
艾笃虽然和霜族海飞镰、露族兜刹、火蛇族族长发生冲撞。但是，在心里，他根本没有将三人视之为——必须决绝屠戮的对头。
当他看到海飞镰破祭的任性与恣肆，恨不能一把手将他撕得粉碎。
艾笃再也难以作忍。他仿佛突然间滑翔中落降的铁隼，两手做钩，撕裂般罩向躲避中的海飞镰。
可是，呜——地一声，空间里狂风暴起。铁珠颗粒好像攒簇射击的流镞。迎面飞向艾笃。
强猛攻击的逆流，雨雹一样砸击在艾笃的身上。
遭受重击的艾笃，中箭一样跌倒在地。他艰难地侧趴着，迎着这些被兜刹施加的音兜，滞缓了手脚。
但是，渴于杀戮的血性，驱遣艾笃——强行支撑着大地的两只铁臂，艰难交错，冲前移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