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田氏就给姚大奶奶送了拜帖,而姚大奶奶昨儿就从姚旭辉嘴里知道了好些事。昨日她也不是全被叶楠夕给忽悠着,毕竟叶楠夕是姚旭辉半路认回来的,正好凤十三娘当时又说了那样的几句话,所以昨儿她找了姚旭辉,就先问了关于叶楠夕的情况。
而其实叶楠夕的情况姚旭辉之前早就说过了,到了晋北后,又将之前叶明给安排好的她夫家的具体情况告之姚家上下,并有据可查。如今姚大奶奶再次问起,姚旭辉便道了一句:“晚娘的夫家确实是姓萧,不过不是俞川人,而是俞宁人,并且还在晋北鹿县任过职。知州许大人和萧知县是同年,许夫人和萧家是世交,大嫂若是还怀疑晚娘的来历,可以去找许大人问问。”
听了姚旭辉这么一说,姚大奶奶便有些讪讪地笑道:“瞧六弟说的,我怎么会怀疑咱家的姑奶奶,主要是凤家那姑娘话说得太匪夷所思,所以我才多问六弟两句。这会儿我心里有底了,日后要是再听到这样的话,瞧我不将她给骂回去!”
“难得大嫂这般想,旭辉在这谢过。”姚旭辉朝姚大奶奶作揖,然后道,“祖父临终前就说过,只要家中上下齐心协力,各房不相互猜忌,外人就动不了咱姚家。晚娘是我亲妹妹,自然也是我们姚家人,若是就凭一个外人胡乱说几句就使得家人分心,那就真是姚家的不幸了。”
姚大奶奶忙摆手道:“六弟说哪儿去了,我不过是多嘴一问,哪就分心了,哎呀,太过了太过了!晚娘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长安又乖巧又可爱,实打实的是咱姚家的姑娘,啧,都怨那凤十三娘,病得不轻还出来乱跑,真不知那凤家主母是怎么个当家的!”
姚旭辉却问:“病了?”
提起这个,姚大奶奶顿时来了精神,忙将叶楠夕之前说的那番话大概道了出来后,就接着问:“所以这个事嫂子还得管你打听一下,你在外头做买卖,是常跟那些勋贵人家家里的管事打交道的,可有听说过这事儿?那将军府真的要跟凤家结亲了?”
“从未听闻。”姚旭辉摇头,又道,“燕帅正是势如中天时,若燕西将军府真有喜事,即便他们府里有心低调,却也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不露。”
“我说呢,还真是个疯子!”姚大奶奶晦气地呸了两声,然后又拉着姚旭辉唠叨了好一会后,才带着一颗熊熊地八卦之心走了,她决定,一定要跟平日里交好的那些妇人好好分享这个事儿。
于是今日正打算出门分享时,就收到了田氏的拜帖,并且送进来的丫鬟还说,田氏已经等在大门外头了。姚大奶奶拿着这拜帖琢磨了一会,决定今儿还是先不见田氏。她估摸着田氏今日这么着急过来找她,多半是为凤十三娘疯病的事,若田氏拿以往的情分求她不要乱说,这事儿她还真不好不答应,但真答应的话,那她岂不要憋死。
“大奶奶不在家?”田氏听了姚府丫鬟的传话后,诧异道,“这么早姚姐姐就出去了。”
丫鬟回道:“是的。”
田氏无奈,正要转身,谁知凤十三娘却从车上下来问了一句:“姚晚娘在不在?”
丫鬟摇头:“七姑奶奶也不在。”
凤十三娘脸色微沉,觉得这丫鬟明显就是在拿瞎话来敷衍自己,一旁的田氏瞧着她这神色,心里吓一大跳。怕她在自家府里养成习惯了,今儿要真在外头丢了人,那老太太和太太会不会责备凤十三娘另说,凤英杰是肯定会责备她的。
于是田氏慌忙拉了凤十三娘一下,陪着笑劝道:“姐姐,既然都不在,咱们就先回去吧。”
凤十三娘阴着脸站了一会,终于在田氏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之前,转身上了马车。田氏跟着上了马车后,决定以后还是离凤十三娘远些为好,否则讨得丈夫欢心之前,她怕是要先被丈夫责怪了。
“回去了,那她有说什么吗?”丫鬟回来后,姚大奶奶就急急忙忙问了一句。
丫鬟是个实诚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当即回道:“倒没说什么,不过后来那车上又下来一位姑娘,问七姑奶奶在没在,我说没在,那姑娘当下就变了脸色,好似我得罪了她一般。”
姚大奶奶问:“姑娘?多大年纪的姑娘,长得什么样?”
丫鬟想了想,就道:“年纪应该不小,估计有双十了,长得挺漂亮的,皮肤也挺白,就是那眼神很让人害怕。”
估计就是凤十三娘了,看来田氏是专门带那十三娘过来的!
昨儿晚娘也在,所以今儿她们过来,定不会只找她。看来晚娘说的真没错,那凤十三娘果真脑子有毛病,上别人家拜访,跟个刚见面的丫鬟也能摆脸色,哎呦,哪户人家能养出这么个不懂事的姑娘啊。这般想着,姚大奶奶顿时觉得自家那两胖闺女实在是可爱无比,虽然这么大了嘴还那么馋,但自家闺女可从不会在外头闹出什么失礼的事。
凤十三娘回去后,自己坐下想了一会,突然想到,若叶楠夕真不在姚府的话,那这会儿会在哪呢?她即站起身,皱着眉头在屋里走来走去,燕乾那边迟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意思,她送过去的东西犹如石沉大海。
那个男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凤十三娘暗咬了咬牙,越是往下想,心里就越是恨,几乎将手里的手绢给扯破。
……
差不多是与此同时,清华巷这边,一家三口刚刚用完早饭,燕乾在用饭的时候答应了,今天上午教她棋,下午给她讲带兵打仗的故事。长安极是兴奋,塞饱肚皮后,跟叶楠夕说了一声,就跑回去拿她的小棋盘。
“这孩子,似乎自小就不怎么喜欢姑娘家玩的东西。”陪萧玄进了书房后,叶楠夕一边点着香,一边有些无奈地道。
“这样挺好,我很高兴长安会喜欢这些东西。”燕乾走到叶楠夕身后,“不然我真不知要如何才能跟她亲近。”
叶楠夕转过身:“之前,你刚刚知道长安原来是女孩时,是不是有些失望?”
“失望?”燕乾低下头,轻轻触着她的额头道,“不是失望,是很诧异,我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了,当时老师告诉我是个男孩。”
“那现在呢?”他的呼吸缠绵,令她有些晕,叶楠夕便微微错开脸接着问。
燕乾轻轻握住她的手:“现在?”
叶楠夕嗔道:“你们这些男人不是都想要儿子吗。”
燕乾低笑,靠近去,贴着她的耳朵,如情人低语般的哑声道:“你想再给我生一个,那今晚到我屋里来,不会让你失望的。”
磁性的嗓音震着她的耳膜,酥麻的感觉即爬满全身,他靠得太近,叶楠夕心跳不禁加快,面上也开始发热,于是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咬了咬唇,就转过脸,几乎是贴上他的唇,声音轻柔而缓慢:“你忘了你一个月只有一到两次的机会,这可不是对着靶子射箭,若赶不上我的时候,你射得再卖力也没用。”
燕乾脸微垂,嘴角微微勾起,低低地笑开,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就那么站着,两人近得几乎贴在一起。空气里旖旎的气氛浓郁得化不开,静,静得几乎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叶楠夕感觉自己脸上越来越烫,片刻后,就要推开他。却一抬眼时,忽然瞧着长安抱着个小棋盘站在书房门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着他们这边!
叶楠夕吓一大跳,脑子有些发懵,呆了好一会后才回过神,然后恼怒地看着燕乾道:“你是故意的!你——”
“没事,我来跟她说。”燕乾在她手上轻轻安抚的一下,就站开身,回到榻上坐下。
“长安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出声呢?”叶楠夕又羞又窘,没想到会被孩子看到,这娃儿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她一边说话一边慌忙回想刚刚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长安看着叶楠夕道:“长安刚刚过来,忘了出声了。”
这会儿燕乾道了一句:“长安过来。”
长安迟疑了一下,才应一声“是”,然后瞅了燕乾一眼,走过去行礼问好,待燕乾点头后,她才上了软榻,隔着炕几在燕乾对面端端正正的坐下,肉鼓鼓的包子脸上,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几上已经摆好棋盘,长安是黑棋,燕乾是白棋。
燕乾陪她下的是指导棋,两人看起来皆是心无旁骛,叶楠夕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一对父女。不知过了多会,燕乾忽然开口请叶楠夕去沏茶,再准备些小点过来。
待叶楠夕有些不甘愿的出去后,正好也是这盘棋结束的时候。燕乾再给长安细细讲了一遍后,长安认真道了谢,然后开始收棋子。
燕乾听着棋子一声一声落在棋盒里的声音,脑海里浮现出孩子胖乎乎的小手,那画面,让他心头软了又软,于是便柔声开口:“长安讨厌我吗?”
长安抬起脸,看了燕乾一会后才道:“长安不讨厌先生。”
燕乾又问:“那长安会不会讨厌我跟你娘在一起?”
长安这会儿却沉默了,她抱着棋盒,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看不到孩子的表情,燕乾有些紧张,一会后,又开口:“我非常喜欢长安的娘,很想跟长安还有长安的娘一起生活,长安会答应吗?”
长安抱着棋盒,瞅着燕乾问:“先生是想当长安的爹爹吗?”
燕乾顿了顿,点点头。
长安垂下脑袋想了一会,又问:“那先生会对我娘好吗?”
“会。”
“一直吗?”
“一直。”
“我娘也喜欢先生吗?”
“喜欢的。”
长安又沉默了,然后开始重新捡棋子,燕乾等了一会,便有些紧张地问:“长安不愿吗?”
长安抬起脸,看着燕乾道:“长安是有爹爹的。”
燕乾张了张嘴,长安又道:“要是爹爹回来了,娘不喜欢爹爹了,长安又有了新的爹爹,那长安的爹爹怎么办呢?”
燕乾喉咙哽住,长安垂着脑袋,接着道:“长安喜欢先生,也喜欢爹爹,更喜欢娘。”
燕乾低声道:“长安,我就是你爹。”
长安抬起脑袋,有些迷茫地看着燕乾:“新爹爹?”
“不,我就是长安的爹。”燕乾顿了顿,才又接着道,“长安刚刚出生的时候,爹却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后来爹找不到你们,就以为你们都不在了。直到你娘带着你过来,爹一开始没有跟长安相认,是爹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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