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夕刚一进屋,就瞧着紫萱坐在摇篮边,一手轻轻摇着长安的篮子,一手拨动挂在摇篮上那串镀金的小兔子。每个兔子都有鸡蛋大小,造型憨态可掬,而且几个兔子碰到一块后,还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加上兔子圆鼓鼓身上折射出来的金光,当时姚旭辉一拿过来,长安立马盯住不放。
“刚刚醒,没有哭。”瞧叶楠夕进来,紫萱松了口气,前一月,长安醒来若是看不见叶楠夕,准会哭。这孩子生得跟个糯米团子似的,特讨人喜欢,所以一哭起来,就很是让人心疼。
“前几天我给长安做的那件小衣服,左边袖子我缝得不好,你拿出来改改。”叶楠夕笑着走过去,在那糯米团子的脸蛋上划了划,然后又摸了摸那圆圆的小肚皮道,“长安今天怎么这么乖,饿不饿呀?”
长安一瞅着叶楠夕,两只想要抓那金兔子的小手立马改变方向,朝叶楠夕要抱抱。只要看到这小家伙,她就觉得什么烦恼都自动退开,叶楠夕笑呵呵地将长安抱起来,坐到床上,一边解开衣襟,一边道:“宝贝儿,你说,咱要不要给你爹准备些后援?”
长安只顾吧嗒吧嗒地吸着奶水,紫萱那正拿起针线呢,忽然听了这话,不由抬起脸,不解地看了叶楠夕一眼。长安还听不懂话,叶楠夕又不避着她说,那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紫萱轻轻拧着手里的线,叶楠夕想了想,便将刚刚姚旭辉说的事都道了出来。陈叔虽也跟在她身边,但陈叔只是负责她的安全,别的帮不上她什么。所以除了长安外,如今她身边就这两贴身丫鬟,她的情况,她们都清楚,因而好些事情,她都会跟她们商议后再做决定。
“您是想参与此事?只是婢子觉得……这事风险似乎太大了,谁说得准最后会是哪方胜,晋北到底是晋王的老窝。”叶楠夕虽没说,但紫萱一听,就猜到了叶楠夕的意思,便有些担心地说了自己的看法。
叶楠夕看着长安满足的脸蛋,温柔地笑了笑:“三爷还在那边呢,也不知这场战会打多久,日后需要银子的地方肯定很多,他在俞川那虽还有点产业,总比不上在自个常驻的地盘上强。”
之前父亲就跟她说过,萧玄此一去,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言外之意就是,她若还想跟他在一起的话,就得舍了这边的生活过去那边。其实如今她即便没有往那边去,但也已经割舍了以往的一切,如今无论在哪安居,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所以她想,她或许……真有要去那边的一天,只是世事难料,她不敢保证事情能永远如自己所愿。之前她在俞川有娘家当靠山,所以那个时候心里是有底气的,但以后若去了晋北,她可就是举目无亲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孤身上路,离家乡千里之遥,父亲的手再长,也管不到那边去,所以她手里总得握点实质的东西,才能安心。
银钱这等俗物,可以带给女人很大的安全感,试想她现在若是身无分文,即便能白住在姚旭辉这里,心里定也是惶惶不安,会时时为孩子为生计,为一切需要花银子的事情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紫萱看出叶楠夕心里已有了主意,便道:“姚先生那边是什么意思?”
“六哥还没最后拿主意,不过我看他应该也是有此意愿的。”叶楠夕说到这,长安就吃饱了,自个松开嘴,还打了个嗝。叶楠夕整好衣服后,就又抱起长安,亲着那肉鼓鼓的脸蛋,低声道,“长安赞不赞同娘的决定?想不想见爹爹啊?”
长安被她蹭得发痒,裂开嘴咯咯咯的笑,肉呼呼的小手摸着叶楠夕鼻子,乌溜溜的眼珠儿直发亮。吃得好睡得好,不过两个月,这孩子就长大了不少,应该快十斤了。软软的,糯糯的,不哭不闹时,真是让人觉得疼到骨子里都不够。
叶楠夕戳了一下那肉呼呼的小手,长安似乎很喜欢跟叶楠夕这么玩儿,嘴里咯咯笑地同时,小腿儿还兴奋地踢了两下。
叶楠夕乐了,笑眯眯地道:“以后爹有兵,娘有钱,你怎么吃都不怕,娘准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待长安又睡着后,叶楠夕便写了一封信,犹豫了一会,才将那个指环给拿出来,这是夏天时,燕容留给她的东西。
将指环上的花纹印在信上后,她又拿出一个锦匣子,把那封封好的信放在夹层内,再从自己发上取下一只珠花放在匣子里,合上,然后交给紫萱道:“尽快送出去。”
紫萱接过匣子,刚收好,绣珠就进来了,她便交待了两句后,就出去了。
天将黑的时候,紫萱回来了,将那张当铺的当票递给叶楠夕:“当了八两八分。”
叶楠夕接过那当票,看着无异后,就扔到炭盆里,瞬间,烧成灰烬。
除夕那日,叶明在学生们送来的祝新的礼物当中,拿出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匣子,打开,拿出那支珠花看了一眼,然后从匣子的夹层里取出那封信。
……
除夕夜,姚宅上下吃完年夜饭,姚旭辉一一给发了红包后,叶楠夕就将长安抱出来陪着姚旭守年夜。跟前几天姚宅来来往往的人比起来,这会儿厅堂内就这么三两人,显得极为冷清,幸好还有个孩子在旁边咿咿呀呀地叫着,倒也添了几分难得的趣味。
“听姚叔说,往年的除夕六哥都是在晋北过的?”叶楠夕拿个红澄澄的橘子给长安玩,然后看着姚旭辉道。
姚旭辉摇头:“也不全是,有在晋北过,也有在这边过,只不过今年原本是打算在晋北过完年后再过来的,只是忽然有点事,便提前过来了。”
叶楠夕问:“可是我麻烦了六哥?”
姚旭辉笑了:“是买卖上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楠夕便顺势问:“说到买卖,前两天六哥说的那香材的事儿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姚旭辉不禁皱了皱眉:“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京城的田家要争这个生意,姚家需要的香材以后只能去别的地方找了。”
叶楠夕微怔,便问:“姚家争不过田家吗?六哥之前不是一直跟茗山做买卖,难道那边不优先考虑姚家?”
姚旭辉淡淡道:“田家的背景不小。”
叶楠夕迟疑了一会,又问:“六哥是不是还想争一争?”
姚旭辉轻轻一叹:“毕竟那边的香材姚家用惯了,之前原是想跟他们再商议一下条件的事,谁知田家会忽然插进来。”
好一会后,叶楠夕才道:“若是,我让茗山那边改变主意——”
姚旭辉一愣,片刻后才道:“晚娘是在跟我开玩笑?”
叶楠夕看着姚旭辉道:“我也不跟六哥绕圈子,若是这件事我能从帮六哥促成,六哥能不能让我入股?”
姚旭辉一脸探究地看着叶楠夕:“晚娘想跟着我做买卖?”
叶楠夕笑了笑:“我还有个小家伙要养,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迟早得坐吃山空的。趁着手里还有点银子,想让它活起来,这样我能安心些。”
这么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和事多了,姚旭辉倒是能明白叶楠夕的担忧,只是叶楠夕提出的这事,让他太过诧异了,他需要好好想想。
叶楠夕也不催,约过了一刻钟后,姚旭辉才问:“晚娘想占几成股?”
叶楠夕迟疑了一下,才道:“三成。”
这要求她提得有些心虚,但这是她仔细算过的,只要姚旭辉能想明白她若能促成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就不过觉得她提的这个条件太贪心,怕只怕姚旭辉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