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们打累了,便不再管倒在地上的王生。
王生心中怨恨,却不再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想来是已经看清楚了现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王生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回到人群中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过了几个时辰,太阳渐渐爬到了天穹中央,初夏的阳光让空气带上了一丝燥热。
北方,一队旌旗招展的车队从远处驶来,车队渐近,这边的守卫也开始组织起奴隶收拾自己的行囊。
“都站起来,都站起来。拿好你们的东西,前边儿接你们的车队来了。”
“拿好自己东西的过来排队,都给我老实一点啊!”
王生从地上提起自己已经有些破损的箧笥,跟着人群排队等待。
不多时,那支车队已经走到近处停了下来,然后一队煞气逼人,身穿皮甲的军士,便队列整齐地从大车上走了下来。
突然,走在首位皮甲军士,右手握拳、举起,整支队伍便立刻令行禁止地立在原地。
“这是李老板的手书,请查验一下。”,队首的,应该是队长的高大军士迈步上前,掏出一张文书递给了负责运送奴隶的守卫。
“嗯,确实是李老板亲笔,那么这批奴隶就交给你们了。弟兄们回城!”,守卫头目招呼一声,便带着其他守卫原路返回。
“都听好了!我是李老板派来接你们去矿区的人,所有奴隶按照来时的顺序分批上车,有胆敢闹事者,杀!”
军士队长眼神凶恶地看了一圈众奴隶,奴隶们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之后在皮甲军士的组织下,一队一队被铁链牵着的奴隶被分批安排上了后面的几辆大车。
轮到王生上车的时候,却被维护秩序的军士拦住,“你的东西太多了,留一些必要的,其他的和箧笥一起丢掉!”
王生思虑了片刻,十分顺从地从箧笥里挑出要带上的东西,除了所有的衣物带上,箧笥里的书能带的尽量带。把东西包好,正要准备上车时,眼睛余光瞥见那块自己带着走了一路的板砖,正斜插在散乱的杂物中,王生犹豫了一下,又转回去把板砖塞进了背囊才上车。
......
下午,车队抵达了北边的矿场。
王生等一众奴隶被皮甲军士转交给了矿区监工,接着便被带到一处木屋外面。这时,木屋里传出一阵惨叫声,奴隶们纷纷有些紧张起来。
“你们不必紧张,只是进去做个标记,稍微痛一下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监工说完,就推开木门,把奴隶们带了进去。屋内两个壮汉正把一个奴隶按在木板上,旁边有第三个汉子,从火盆里抽出一根一头烧得通红的烙铁按在了奴隶的左脸上。
“呲~”
“啊啊啊!!!”,随着烙铁呲的一声烙下,被按住的奴隶顿时咧着嘴发出一阵惨叫。
监工走到不远处一个正伏案书写的文士旁边,低声道:“刘管事,六爷那边的奴隶带到。”
“嗯,知道了。”
直到前一批剩下的几个奴隶烙印完毕,终于轮到王生这批人。
“下一个,赵老三,十年契约!”
刘管事喊了一声,过了片刻见无人应答,便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嗯?!想死还是乖乖听话?”
终于一个脸色发白中年人,有些畏畏缩缩地走出了人群,然后如同之前的奴隶一样被按在木板上,惨叫着被烙上印记。
王生也是看得脸色有些发白。渐渐地木屋里弥漫起一股肉被烧焦的气味,前面的奴隶一个接一个地烙印完成,很快就轮到了王生。
“下一个,王生,终身契约!”
监工打开了王生手上的铁链。虽然有些害怕,王生还是慢慢走出了队伍。
刘管事抬头看了一眼,轻咦了一声,“咦,这么年轻就签了终身奴?”再注意到王生断掉的右手,又皱着眉头低声道:“难怪是丁下,原来是个残疾。”说罢,便把一块系在麻绳上的铁牌交给王生。
“把这个挂脖子上,上面是你的编号9527,以后这个编号就是你的名字了!”
很快,王生被按在木板上,负责烙印的人从另外一个火盆里抽出烙铁。
赤红的烙铁慢慢靠近,脸上传来一阵难受的灼热感,王生忍不住把头使劲地往右偏,一直偏到避无可避。正在此时,拿着烙铁的壮汉熟稔地把烙铁猛地按在了王生的脸上。
“呲~”
“啊啊!!!”
片刻,王生的左脸上冒起一缕白烟,原本赤红的烙铁,颜色快速褪去,也就在这时,壮汉抽回了烙铁,将其重新放回火盆里。
王生喘着粗气,只感觉左边脸上火辣辣地疼,喘气的动作都牵扯着脸上的伤口。
奴印烙印结束,王生从木屋侧门走出。一个监工模样的男人拦住王生,拿出一贴膏药贴在王生的烙印上,并叮嘱道:“贴上这膏药就没事了,顺着前面这条路直走就是奴隶休息区。你号码牌上第一个数字是住宿区的编号,第二和第三个数是房间号,最后一个数字是你自己的编号。快去吧,把行李放好就去上工!”说来也是神奇,贴上这膏药之后,只感觉烙印的地方传来丝丝凉意,疼痛感也很快消失不见,算上之前的蝴蝶和黑色药丸,这已经是王生第三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奇异之处了,王生有些感叹地想着。
很快,王生便依言找到了自己的住处。这住处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牢房,所谓的门其实就是像牢房一样的木栅栏,“房间”的地面上铺着7块木板。其中6块上已经铺上了草席,想来是这里已经住了六个人。
王生给门口的守卫看了看自己的身份牌。
“守卫大哥,我是9527号,这间房间可是我的住处?”
“9527啊,新开的吧,是这里没有错了。进去吧,那边有草席自己去领一份。每天除了三餐之外所有所有时间都要上工,上工时间直到晚上猴时!”
“猴时?可是十二生肖的猴?”
“没错!别墨迹了,赶紧收拾好东西上工去。”
王生不在说话,领了草席,放好行李,然后慢悠悠地朝工地走去。“十二生肖?这个世界也有十二生肖?越来越奇怪了......”,王生皱着眉头想到。
靠近工地的时候,奴隶们“叮叮当当”的采矿声和监工的呵斥声也越发清晰起来。
“喂!那边那个,磨蹭什么呢?快过来领东西上工了!”
王生有些发愣,左右看了看。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王生反应过来,看见监工抻了抻手里的鞭子就准备过来,于是赶紧一路小跑过去,才免了一顿鞭子。
由于右手残疾,王生被监工安排去做了拉矿车的活计,也不知是是这监工不爽他来时的磨磨蹭蹭还是怎么的,监工给他安排的这辆矿车又大又沉。
拖着笨重的矿车,王生被累得气喘吁吁。整个下午,王生肩膀处被拖车的麻绳磨得生疼,往往是刚磨起了水泡很快又被磨破,如此反复,直到肩膀被磨得鲜血淋漓。
有了之前惨痛的经历,尽管做工一下午的时间,双肩被磨得鲜血直流,尽管动作稍慢就会被监工鞭打,尽管双腿累得抽筋,但是王生却硬生生坚持了下来。
傍晚的时候,工作了一下午的奴隶们到了开饭时间,王生也跟在其他奴隶身后去休息处吃饭。
“号码牌拿来!”
王生学着前边奴隶的做法,把脖子上挂着的铁牌摘下,递到门卫手里。
“嗯,可以了,进门左转直走!”
王生依言走进用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进门后依言来到一处隔开的偏院。这处院子里吃饭的奴隶要比隔壁要少上很多。王生领了伙食,坐到两个院子之间的围栏处。
“咕咚,这些终生奴的伙食还真不错,每天都能吃上一顿荤的。”隔壁一个奴隶咽了下口水说道。
“嗨,有什么好羡慕的,终生奴可是要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的,咱们熬两年,小心着点也就出去了。而且你以为矿场李老板是心肠好才给终身奴吃肉的啊?还不是想让这些人吃好点,多活几年,多挖些矿?!”
“唉,不说了不说了,没啥好羡慕的,就算是肉食也尽是些猪下水、鸡屁股之类平常人一般不吃的东西。”说话的人虽说把隔壁的伙食贬低得一文不值,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滚了滚喉咙。
听着隔壁奴隶的窃窃私语,王生再看向碗里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肉做成的饭菜,神色有些难看。
稍微挣扎了片刻,一天没吃饭的饿感战胜了心里微不足道的一点洁癖。王生尝试着吃了一口,却发现这饭菜的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于是不再犹豫,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吃过晚饭,上午吃了亏的王生抽空回到自己的住处。从背囊里取出一本比较薄的书,垫在了右肩上,又从离自己最近的“室友”的草席上抽了一些稻草,把书牢牢地藏在肩膀上。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影响不大,便穿好衣服返回矿区。
......
又是几个时辰难言的辛苦,王生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住处,这一晚上的劳作虽然也很痛苦,但是比起上午肩膀被麻绳磨得血肉模糊,已经算是好上了许多。
到了门口,值班的守卫不在,兴许是有事去了。只见栅栏已经打开了,房间里离自己床铺最近的铺位上坐着一个精瘦的老者,而正对面则是五个壮实许多的中年奴隶。
王生走进门去,发现自己的包裹被人翻开,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床铺上。王生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对面的五个奴隶。此时,这五人正兴致勃勃地翻弄着王生带来的那些书。而坐在中间的最孔武有力的奴隶,则摆弄着从王生包里翻出来的新衣服。
王生沉默着不说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开始收拾床上散落的物品。
“嘿,老大你看快看,这小子带的书里边还有些好东西啊!”
一个尖嘴猴腮、声音尖细的奴隶献宝似的举着从王生包裹里翻出来的刘皇(黄)叔(书)叫嚷道。
被称作老大的正是坐在中间的那位大汉。这位“老大”把皇(黄)叔(书)拿到手里翻了翻,也高兴起来,“嘿,还真是好东西!”
王生充耳不闻,收拾好东西准备躺下休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在这时,对面为首的奴隶站起来冲王生喊到:“对面那个新来的!假装没看见我们是不是?!”
“看见了。”
“看见了,那你不过来给哥儿几个打招呼请安?不知道这儿谁是老大是不是?”
王生脸色有些难看,还是站起来说了一声:“几位大哥好!”
“过来说,站那么远是几个意思啊?”
王生无奈,只好走到壮汉跟前,重新说了一句“几位大哥好!”
然而人呢,有时候确实是一种容易犯贱的生物,也许是平日里被矿场监工欺负得多了。几人见王生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明明都是奴隶,心里却莫名地多出一股优越感。
为首的壮汉拍了拍王生贴着膏药的左脸,嘿嘿笑道:“嘿嘿,这新开的小子挺懂事,还细皮嫩肉的。”
说罢,便伸手要去摸王生的屁股。王生心底一阵恶寒,一把抓住了大汉的手。
旁边尖嘴猴腮的那个奴隶看到王生反抗,连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反手抓住王生的头发就是用力一扯,然后声音尖锐地喊到:“好小子!还敢还手?!”
王生被这一抓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地就用右手手臂摔在了这个奴隶脸上。奴隶吃痛,放开了王生的头发,却心头火起、恶向胆边生,一脚狠狠地把王生踹飞了出去。
“嘿!这小子反了天了,敢打老子?!”说罢,尖嘴猴腮的奴隶便冲上去跟王生扭打在了一起。
其余四个奴隶一看,也纷纷上前帮忙。坐在旁边年老的奴隶看着这一幕,叹了一口气便闭上了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王生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只能抱头鼠窜,眼睛的余光却瞥见床铺上的板砖,于是一边护住身体的要害,一边往床铺上躲。
王生悄悄地用左手握紧了压在身下的板砖,右手手臂死死地护住头部。
奴隶们越打越兴起,仿佛把平日里受监工的气都撒到了王生的头上。
王生被打得嘴角溢血,目眦欲裂地瞪大了眼睛,找准了机会!左手的板砖用尽全身的力气,“砰”的一声拍到一个奴隶脑袋上。
“啊!!!”五个奴隶的老大惨叫一声,正是被王生的板砖拍到,顿时被拍得大脑一阵发蒙、应声倒地。
王生突然暴起,跳坐到奴隶老大身上,手持板砖、面目狰狞地对着奴隶老大的脑袋一阵猛砸!
旁边的四个奴隶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大的脑袋已经被王生砸得面目全非,地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
四人反应过来,赶忙上去拉起王生,拍红了眼的王生见这四个人过来,挥舞着板砖就冲了过去。
一边把这四个奴隶打得满屋乱窜,一边嘶吼着:“啊啊!来啊!来打老子啊!反正老子这辈子毁在这里了,弄死一个是一个!”
正在这时,刚才不在的守卫正好回来,看见952号房里一片混乱,顿时惊得合不拢嘴,赶忙吹响口哨招呼其他守卫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