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的青年,戏楼里的猪和中年女人,其实三者各怀其胎。
关于弟子,也是关于戏楼之下所隐藏的那些东西。
他在酒楼里自己的床上笑了,因为那个被他称之为师娘的中年女人在不停的告诉他一些东西,比如让他找到了那个箱子。
那应该就是解开很多秘密的地方,他手里还有着一把能够打开箱子的钥匙。
这次,是仙人亲自送“客”,说的是他成了客,那么下次,主人就没有必要在妨碍客人进去了。
不过,他还是皱眉,那个疯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把钥匙和那封信送到他这里来的呢?
如果说,师娘对他的身份一直心存疑惑,甚至是在进入酒楼那刻如果他没有动用唤星大阵,只怕便会化成血雾。
这充分说明了师娘对他的不信任。当然也不排除这不信任也只是在弄虚作假,一个偌大的,隐藏着天大秘密的酒楼,不该只有一个人才对。
南蛙不傻,他知道自己和师娘的一番动作和谈话是完全暴露在很多人的眼皮底下的。
那些人可能是天上的,可能是龙宫的,也可能是造化坛的。
所以,师娘才出言隐晦。
这也是他的猜测之中。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他想到了,却又立刻扼杀在脑海中。
那便是这位师娘其实是一个人间体!
人间体会有自己的思维吗?如果早前,南蛙还敢肯定的点头,说人间体就是加大版的琥珀而已,但从那口井来到这里后,他就真的觉得说不定了。
特别是最后的井内世界,那只来历莫测的猴子在时光回溯中,学会了法术。
在仙人的世界里,遗忘过去,总是一个跳不过去的缺陷,而人间体这种以仙人为标本的制作品,会有这样的缺陷吗?
无论怎么思考,南蛙都不知道,到底师娘是一个怎样的疯子,究竟是不是在遗忘之前就提前和算命人做好了商量。
所以钥匙还是算命人给他送进来的,如果算命人还是渎厌的话。那么也可以理解为,渎厌现在很危险,因为他出卖了自己。
盛会之后,仙都一向平静,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人们像是自动遗忘了那些天接二连三发生在仙都里的事情一样。
龙宫很沉默,天庭依旧隐遁着,造化坛也没什么动静。
而南蛙心里时而平静,时而不平静,因为他实在搞不清楚人间体究竟是什么了。
这个存在于封神之前的法术,最开始,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去了仙都一处泉眼之地,那里有一井口大小的深坑,就算动用法术也无法看到其下究竟是什么,这深坑被仙都人奉为神眼,被栅栏符文秘封着,也像搞成了一处观光地,神眼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记载了仙都的历史。
也没什么可看的,几乎都是说鱼人的祖先如何在龙的带领下建立了这座伟大的城市。
他来不是看这些的,而是来看和假猪八戒当时在盛会广场上说的有所出入的地方。
聪明人都知道,那是真的净坛使者再用假的嘴说自己要说的话。
只怕天庭来人都会这么觉得,也包括南蛙自己。
他回了酒楼,打算和老板娘辞别,离开仙都。
老板娘还颇为不舍,一个劲想留他下来,说什么签长约之类的,哪怕一九也真行。
由此也可见这说书小哥当的也实在不错。
但南蛙委婉回绝了。
告别了酒楼,他愣了一会儿,又才进入戏楼去,大大方方去见过师娘。
戏楼当然还没有开门,但他敲了门,便有人给他开门,让他进去。
师娘还是在那处地方,那样打扮,女人韵味十足,让当弟子的他都好一阵恍惚。
师娘也不怪罪他,皱着眉问他来做甚。
南蛙先是环顾四周,要不是昨夜那场送客,他还不知道这四面的墙上有着这么多双眼睛。
虽然此刻他看不见,但并不代表那些东西不存在。
南蛙躬身一礼,说:“我打算这就回去。”
“去哪里?”师娘也好奇,因为这弟子没有地方可去,同时也有点怒意,还有松气。
“自然是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去做什么?”
“通过昨夜师娘的开导,弟子想过了,打算回归来路,去世间做回自己的小角色。”
师娘打量着他,细细的打量着,从面部的某个拉扯到一个眨眼。
她突然点头,神色淡然的道:“也可以不用再回去了,那里毕竟也成了过去。”
那里指的是唤星洞府。
南蛙抬起头,不再躬身,看了看师娘,听师娘继续说道:“去和自己有缘的地方,随意找座山,随意找座洞,收些徒子徒孙,吃山果,饮山水,耐不住寂寞就下世俗去游玩,总之过完这一路也就好了,终前记得来仙都看看我。”
南蛙浑身一震,听这话,再躬身,问道:“问师娘,这是什么路?”
“你资质平平,又没有进取之心,被你师尊收作徒弟,想来也有些无奈之举。”
南蛙下意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这细节被眼前的女人瞧了去,是心下又觉得像极了那唤星大仙。
她说:“仙童也算上了仙路,而你此生这一路,也是你自己的仙路。”
南蛙磕了三个响头,拜了师礼,这才离开,而这一次,那些墙上的怪东西没有出来,木箱子也没有什么跳出来。
南蛙什么也没带,就这么出了城去。
师娘说,要有缘,随意找一座山,一座洞府,吃山果,喝山水,还要有徒子徒孙。
这便是指引,嘿,师娘是知道些什么的,这是让他去花果山水帘洞啊!
他在城外回头一望,有了一种错觉,仙都是一个庞然大物,不在城中,在那还要更黑暗更深的渊底。
他此去只为成仙!
再来时,他将是一位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