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到的人?南蛙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师尊。
师尊对他有再造之恩,带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神采。
昔日他还只是某个大青山里,赶着老牛上坡的牧童,本来若不出意外,他会那样一辈子活在大山之中。
这股思绪涌来,气氛自然都改变了不少。
这对站在柳畔旁的年轻男女,都突然变得沉默下来,不知哪里吹来的暖和的风扬起柳枝的同时也扬起了两个人的心事。
“抱歉。”最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说出这个词,再相视一笑。
周遭一切都好像沉静下来,像身侧那湖泊之水,如镜面无暇,如雪般透白,不管这个盛会究竟再搞什么,两个人眼里终见一丝光亮。
“你真的很像她。”南蛙柔声说。
他没有开玩笑,眼前的女子真的很像昔日正阳国的公主,也就是他的第一位弟子。
关于正阳国的记忆,其实他已经记不得多少了,模糊一片,却还记得有那个地方,他曾在那个地方当过老祖,还有一个……妻子。
见南蛙又盯着自己看,女子脸上又红了,羞怯的低头去。
这情况让一边的路人瞧去了,直摇头轻笑,心道如今的小年轻谈恋爱真是腻腻歪歪,每时每刻都在想演绎同样的剧本,却不知无趣。
南蛙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样盯着一个小姑娘看并不好,他只好道歉:“抱歉兄台,我这好久没见过那位故人了,你长得十分像她,所以一时间出了神。”
“没……没事,兄台。”女子抬头勉强一笑。
南蛙心之一动,不知怎的,就好想看到女子将男装褪去的女人一面,说道:“兄台,你该不会……咳咳,你别生气哈,我是说,我一见你我就心跳得厉害,你长相如此清秀,该不会是名女子吧!”
女子面上露惊容,眼中都怕是起了迷迷蒙蒙的水雾,强定自若的解释道:“兄台说笑了,你都与我兄台兄台的互叫了,若我还是个女儿身,那成何体统?”
南蛙却道:“柳畔遇红颜,人生得意且如此,岂不美哉。”
女子咽了咽口水,不知觉中向后退了一步,却被南蛙瞧了个正着,心里大概知道了对方是真的以为自己还看不破她的女儿身,也不大接受自己的女儿身被他人识破。
他爽快一笑,没有再向前试探一步,说道:“兄台别恼,我只是见兄台长得清秀如此,打个趣罢了,你我今日相识盛会之上,何不同去酒楼吃点酒,去街市上逛一会儿?”
说着他便很江湖的要攀上对方的肩膀,却被对方下意识的躲开。
“兄台自己先逛吧,小弟突然想到还有些急事未做……”女子一边如此说,一边小跑着离开了。
看得路人们是瞠目结舌,这剧本的发展可谓是出乎意料。
“你的冰糖葫芦哪里……”南蛙想问冰糖葫芦哪里买的,却忘了自己之前还说过自己不爱吃甜食。
哪晓得对方匆忙中也忘了,转身回来,把冰糖葫芦就硬塞到他手里,说了句:“送你了。”便转眼跑得又快又远。
南蛙咬了一块山楂,一边乐,一边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手上甚至还有那串已经被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
吃着吃着,笑着笑着,他站在柳畔上,直到冰糖葫芦全都进了肚去,笑容才从脸上褪去,甚至开始皱眉。
可不是因为冰糖葫芦被吃光了,而是因为……如此女子,修为不高,真实年龄也不太高,能来到仙都应该是背后有人指示。
而且那背后之人修为定然不弱。
能放心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独自一人走在如今已变幻莫测的仙都街市上,来头不小。
首先,仙都的法律是不允许妖怪妖物进来的,但还是出现了妖。
盛会之前,一头猪死了,死在了戏楼里,让人们怀疑是天上派来的人做的。
后来,龙太子死在了金乌旁,头颅上有降龙幡虚影,让人也怀疑是天上派来的人做的。
戏楼,是他师尊老相好的那个戏楼。
那个戏楼曾经在好几个同样的夜里,走进过几台棺材模样的轿子。
轿子里的散发出来的气息曾让他觉得很熟悉,的确很熟悉,因为曾经有相同的事物待在他的葫芦里。
人间体!
毫无疑问的是,在那几夜分别抬进戏楼里的几个轿子里,装的都是人间体。
上次人间体的出现也是和净坛使者有关,那一幕距离现在不太遥远,都还历历在目,甚至可以说是此生难忘。
谁都没想到最后从人间体里蹦出来的竟然会是一只所向披靡的猴子。
这一次的盛会可了不得了,戏楼里可能藏着几个人间体,又不知是何人之物了。
也许,就和妖怪有关也说不定。
这仙都内,此刻也许就藏着几只大妖,在等待着某个时机。
至于他们要做什么,在做什么,这就不是南蛙这个道童能够知道和猜到的了。
也许这天底下会有知道和猜到的人,但也都在保持着自己的沉默。
又在柳畔旁坐了小会儿,南蛙才重新回到街市上去,心中想着再遇见那女子一次,也想着等到传说中的净坛使者来临。
他曾在唤星洞府的一座木桥上动用唤星大阵观看师尊的去向时,那净坛使者的模样就出现过,并以法力捣毁了一切窥探。
虽然那不是真的净坛使者,但对方那等人物应该也有所感。
再到后来的人间拍卖行。
都说人间拍卖行是净坛使者的产业,而当时猴子的人间体就出现在那里,是用做什么,还是要送去哪个地方?
反正最后也是被他的红葫芦给收入了囊中。
再到被金蝉子强迫留在“坟墓”,虽然免去了被各大仙士围攻的下场,但却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比如……那件袈裟。
他总算在最后被渎厌救下,拖进井口去的时候,知道了渎厌本身是知晓很多发生的存在。
“坟墓”事件像是在告诉他一些事情,比如当下正在进展的什么事物乱了。比如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