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神色悲愤,却又不肯言语。既然他有难言之隐,柳丝丝也不便多问。
柳丝丝命丫环翠兰上了酒菜,就在闺房中宴请郑和。
酒至半酣,郑和突然拿出一件玉佩,双膝跪地,呈于柳丝丝。
柳丝丝仔细一瞧,不由得诚惶诚恐。
她心中狐疑,小心翼翼地问郑和道:“郑和,此物似是燕王随身玉佩,将军何故带来京师?”
郑和低声道:“柳小姐,此玉佩乃燕王随身之物。此次郑和忍辱进京,其事之一,便是受燕王之托,把此物赠于小姐。”
柳丝丝惊讶极了,没想到气盖天下的燕王也不乏儿女情长。自凤阳一见,燕王便对柳丝丝心生爱慕之情,到了燕京后更是念念不忘。
燕王本来想托人从京师接回柳丝丝,可遭到了谋臣道衍法师的强烈反对。
道衍的策略也随着天下的形势而在不断改变,此刻的道衍非但不想杀柳丝丝,反而想让天下人都知晓柳丝丝为徐达之女。
更让柳丝丝吃惊的是,道衍还命郑和想办法让柳丝丝进宫,找机会接近大明皇帝朱允文。只要建文帝为柳丝丝所迷,不顾大臣们的反对,纳柳丝丝为妃,那道衍法师就大有文章可做。
燕王朱棣虽然心挂柳丝丝,可他是一只不甘于牢笼的雄鹰。欲谋天下,必倚重道衍法师。因此,燕王朱棣只得采纳了道衍法师的意见,暂时放弃了接柳丝丝回燕京的想法。
只是燕王仍心有不甘,因此,当郑和奉道衍法师之命伪装身份进宫之前,燕王秘密召见了郑和。
燕王吩咐郑和要见机行事,若实非无奈,切不可轻易让柳丝丝进宫。若天下形势有变,柳丝丝进宫意义不大时,可秘密把柳丝丝护送回燕京。
柳丝丝不住地给郑和斟酒,他终于明白了郑和唉声叹气的原因。郑和虽直接接受道衍法师的指令,可他最忠心的却是燕王。
虽然郑和也知道道衍对燕王忠心不二,可道衍法师的指令与燕王的有所冲突时,郑和就好生难办了。
柳丝丝见到了燕王所赠的玉佩,已经明白了燕王的情谊。同时,她也隐约猜到了郑和命运发生变化的原因。
郑和喝着酒,心中满中苦水。几个月前,他被道衍法师秘密召回燕京。
郑和本是可以统率道衍法师一手调教的“燕云十八骑”,可是,当朱元璋病危,皇太孙朱允文或许要超出道衍预期提前即位时,道衍法师改了主意。
他命郑和潜入京师,时刻打探请京师中的动静。郑和领命,还没出发时,燕王已经回到了燕京。
道衍得知了燕京被困凤阳一事后,不禁陷入了长思。从凤阳之事,道衍更觉察到了对手的厉害。
大明太祖皇帝这么多皇子皇孙,好多已经封王成了一镇诸候,为何方孝孺独独关注燕王朱棣?
道衍法师本来很瞧不起大儒方孝孺,可此事引起了他的警觉。朱允文基本唯他的师傅方孝孺马首是瞻,方孝孺把注意力集中在燕王身上,这就是道衍最害怕的事。
道衍法师思虑了几日,忽然想到了柳丝丝。他不禁眼前一亮,在得知皇太孙朱允文也喜欢柳丝丝的情报后,道衍法师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想到了历史上无数祸国的美女,因此,他想到一个计策,决意把柳丝丝送入宫中,成为大明第二个皇帝朱允文身边的“妲己。”
只是要完全控制柳丝丝,那必须在他身边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让道衍犯难的是,皇太孙朱允文一旦即位做了大明皇帝,郑和怎么可能进得去深宫?
偏巧这时燕王已经平安归来,道衍听完燕王的遭遇后,不多时有了主意。
他把郑和叫到了书房,突然向郑和跪倒。郑和大惊,赶紧还礼跪拜于地。
道衍法师这时才说道:“郑和,你本名马和,燕王倚重于你,特赐名郑和。燕王之恩,郑将军如何报之?”
郑和对天起誓,凡是有利燕王大业的事,他都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道衍心中暗喜,他等的就是郑和这句话。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燕王的大业,道衍法师可以牺牲所有东西,包括他自己的生命!郑和,只不过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郑和听得道衍的计策,不禁跌坐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离开京师这段时间后,燕王朱棣竟然也与柳丝丝有了一面之缘。
果真如道衍法师所说,燕王早晚要迎娶柳丝丝,那柳丝丝就是燕国妃子,他郑和如敢有非分之想,那岂不要灭九族?
就算燕王为了大业,忍痛割爱,柳丝丝成了建文帝的妃子,他郑和也是掉一万个脑袋也不能染指。
三天后,满脸憔悴的郑和走出了房间。他为了燕王的大业,也为了自己族人的安危,终于决定牺牲自己。
在道衍法师的秘密安排下,郑和净了身。道衍法师又通过大量的钱财,买通了大内总管和很多官员,终于让郑和进了皇宫当了一名太监。
郑和喝着闷酒,柳丝丝心中也倍感难受。虽然郑和此刻已经不是真正的男人,但柳丝丝却更对郑和敬崇有加。
喝酒后的郑和,胆子突然壮了起来。他犹豫了好久后,终于吐声道:“柳小姐,郑和虽已不是男儿,可郑和心中,柳小姐仍是那么重要。”
柳丝丝这时得知了他的太监身份,对此也不感到多少奇怪。现实生活中,好多男人已经丧失了男人的本能,可他们虽然身残,心中对曾相思女子的情怀却并没多少改变,尤其是成年后净身做了太监的人。
柳丝丝奇怪地道:“郑和,为什么其他三人都叫你三宝?”
郑和瞧着柳丝丝,又喝了一口酒才道:“柳小姐,其实郑和本名马和,小时又被人唤作马三保。进宫之后,太监宫女们识字者少,都以为我唤作三宝。为了燕王的大计,我也乐于被人这样称呼,以免暴露身份。”
他忽然长叹一口气道:“郑和,三保,三保,此生郑和只保三人。燕王、道衍法师……”
他突然住口,一眼不眨地盯住柳丝丝。柳丝丝已然明白,郑和没说出口的第三人正是柳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