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督徐增寿竟然没有听他大哥魏国公徐辉祖的意见,直接命人放出风去,言是父亲故魏国公徐达遗落在外的小女已经找到。
这消息在京城里本应该引起轰动,此刻竟然波澜不惊,因为天下没什么比太祖皇帝驾崩与建文帝即位更大的事了。
柳丝丝在徐府住了三月有余,忽一日见到解缙又来徐府拜见二哥徐增寿。
解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本以为重文纳贤的建文帝即位,自己的人生会迎来巅峰,岂知他在京城转悠了几个月,仍然没有皇帝召见他的消息。
魏国公徐辉祖惜才,命人赠送给解缙的盘缠也用得差不多了,解缙也无力打点其他官员,眼见再也没法在京城呆下去,他才不得不回到徐府求见徐增寿伸出援手。
徐增寿为人豪爽,命人赠上金银欲送解缙回乡。可解缙却断然拒绝了徐增寿的好意,只求徐增寿能够收留他,他在京城还欲等待机会。
徐增寿同意了解缙的请求,吩咐下人重新给解缙安排了一个干净的厢房。
这一日,柳丝丝正在徐府花园赏鱼,解缙也步入了亭子。
面对美景佳人,解缙不禁诗兴大发,一连咏了几首诗。
柳丝丝赞叹不已,却疑惑地问道:“解大人,凭您之才,皇上如何不用您?”
解缙苦笑了一下,言辞闪烁,却影射方孝孺不容他之意。
柳丝丝听罢说道:“解大人,既然您在朝廷中暂没得到官职,那何不先回乡?说不定有朝一日皇上想起先生之材,一道圣旨又把您宣到京城了呢!”
解缙仍是苦笑摇头,柳丝丝也叹了口气道:“解大人,您既然不甘心,那为什么整日借居徐府,却不外出托人找找关系呢?”
解缙迟疑了好久,支支吾吾地道:“柳小姐,当今皇上倚重方大人。方大人为当朝宰辅,又为鸿学大儒。若方大人瞧不顺眼,我解缙何来机会?”
他连叹了几声,忽然有些羞涩地道:“柳小姐,解缙早已心死。借居徐府,非为再谋官职,而是……”
柳丝丝心中奇怪,紧张地问道:“解大人,您这是何意?莫非您受人指使,装作落魄借居徐府,欲不利于我二哥?”
解缙大惊,赶紧否认。见柳丝丝疑虑重重,解缙一咬牙道:“柳小姐,解缙借居徐府,只为能每天一睹小姐芳颜……”
柳丝丝一怔,随即脸上飞起微微红云。解缙之言,大出柳丝丝的意料。
虽然她知道解缙是大明第一才子,慕其之材,也知才子多风流,可她对解缙却并无男女之情。陡然闻得解缙之语,柳丝丝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正在两人尴尬之时,忽然见到徐增寿匆匆从前院赶来。
徐增寿脸有疑惑地道:“解大人,你不是说京师之中无人识你才吗?为何下人来报,言是方孝孺方大人将来我府上?”
解缙一惊,随即又喜形于色。柳丝丝趁机打坡尴尬道:“恭喜解大人!方大人前来,定是见解大人,欲重用解大人。”
徐增寿也呵呵了几声,恭喜解缙。正在此时,下人又来报,说是方大人带着几名太监和宫女直接来到府上,不准下人相报,已至后花园门口。
这下徐增寿也不明情况了,要说方孝孺位高他可以理解,但方孝孺怎么敢违制带宫女和太监前来?
方孝孺直接来到了凉亭中,和徐增寿见过后,见到一边的解缙,方孝孺眉头一皱道:“老夫与徐大人有话要说,闲人回避!”
解缙本满心欢喜,听见方大人的话,心里立即凉了半截。他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可方大人为内阁重臣,方大人让他滚,他怎么敢赖着不走?
解缙怏怏不乐,对着方孝孺行了个礼,正欲和柳丝丝一起离开,却不料方孝孺却冷冷地吩咐柳丝丝留在凉亭中。
几名太监守住了路口,方孝孺在凉亭中坐定后,徐增寿才问道:“今天是什么风把方大人吹到寒舍了?方大人,您来寒舍,何故带上宫女和太监,莫非皇上有旨意?”
方孝孺微笑着摇摇头,不直接回答徐增寿,而是看着柳丝丝道:“这位想必就是故魏国公徐达之女吧?”
明明方孝孺早就见过柳丝丝了,这会儿却假装不认真。这里面定大有蹊跷,柳丝丝也不敢戳穿,也只得装作不认识方孝孺,上前拜见。
方孝孺这时才一指那些宫女和太监,对徐增寿道:“徐大人,这些人皆是皇上身边之人。虽然皇上没有下旨,可皇上吩咐让这些奴才好生侍候令妹。徐大人可知其中之意?”
徐增寿大为困惑,摇了摇头,请方孝孺指点迷津。
方孝孺这才慢慢言道:“徐大人,皇上登基之前,曾与令妹有一面之缘。皇上欲纳令妹为妃,老臣竭力劝阻,皇上听了老臣之方,这才折衷一下,暂不让令妹进宫,仍在徐大人府上呆着。”
什么?建文帝也想立柳丝丝为妃?徐增寿惊呆了,好长一会回不过神。
若是新皇帝纳柳丝丝为妃,那他徐家岂不是又光宗耀祖了?徐增寿心中一阵惊喜。可为什么方孝孺要劝阻建文帝暂缓纳妃呢?
徐增寿沉吟了好一会道:“方大人,太祖皇帝圣明,遗诏国丧从简。如今太祖皇帝已经安息皇陵之中,我大明天子要纳一妃,方大人何故劝阻?”
方孝孺叹道:“徐大人,若柳小姐非你之妹,老臣断不劝阻!”
徐增寿心中更疑了,方孝孺却不解释。他只是告诉徐增寿,好生照顾好柳丝丝,相信不用多久,皇上便可迎柳丝丝进宫了。
徐增寿无奈,只得点头应允。他亲自把方孝孺送出府去,方孝孺临走之时,吩咐那几个太监和宫女好生伺候,若有怠慢之处,皇上定然严惩。
几个宫女和太监恭送方孝孺离开后,立即回到了柳丝丝身边。
柳丝丝心中惊疑不定,眼前这架势,分明是建文帝朱允文等待机会迎她进宫,还是方孝孺借口皇帝之命把她软禁在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