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府刁知府亲自带着一队兵丁,押解着柳丝丝向京师而去。
名为押解,刁知府却实不敢怠慢。柳丝丝坐于软轿之中,刁知府依其言,在软轿外用囚笼套着,一路小心侍候着柳丝丝。
说也奇怪,一路之上,并没有见到方孝孺,也不见有信使往凤阳方向而来。
眼见到了京师,刁知府却吃惊地发现,京师九门紧闭,大队兵卒把守着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刁知府无奈,只得亲自跑到城门之下,自报身份,可守城军士却压根就不理睬这位知府大人。
柳丝丝心中也是奇怪,她想了好一会,忽然灵光一闪,把刁知府叫到软轿边上,轻声道:“刁知府,瞧这架势,京师当有巨变。刁知府,你意为如何?”
刁知府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有人胆敢在洪武皇帝身边作乱。
柳丝丝轻叹一口道:“刁知府,非有人造反。丝丝说句大逆之言,这恐是皇上驾崩了。”
刁知府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叫柳丝丝别胡言乱语。只是他心中也明白,看这情景,柳丝丝所说当真非虚,久病的皇帝终于熬不过了。
突然之间,城门大开,一队军士出列,为首一大将威风凛凛地走出城门。
刁知府皱眉道:“咦?这真是奇怪,堂堂的魏国公怎么会来守小小的城门?”
柳丝丝也瞧见了,看来是京师有事,皇帝差亲信把守城门,一队信使鱼贯而出,骑着快马向四方散去。
她奇怪地问道:“刁知府,这队人定是京师之人的报信人。只是你刚才说这大将是魏国安,丝丝不解。刁知府,魏国公不是徐达吗?难道他死而复生了?”
刁知府低声道:“柳小姐有所不知,魏国公徐达是病故了几年。只因徐达功大,皇上特许徐达之魏国公之爵可世袭。守在城门的这位,正是徐达长子徐辉祖徐大人,现在正是魏国公。”
他忽然吃惊地问道:“柳小姐,燕王说您是魏国公徐达之女,柳小姐怎么会如此不避讳?”
柳丝丝忽然醒悟,古人对尊卑极其讲究。她既为徐达之女,怎么可直呼徐达之名?
她眼珠一转道:“刁知府,你没听燕王说吗?我自幼被流落海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是这几天,只因皇太孙派人去海岛查找,我才知晓自己身世。”
刁知府“哦”了一声道:“柳小姐您稍待,既然小姐为徐达之女,小姐兄长把守城门,我上前和魏国公说一下,当可放小姐进城。”
柳丝丝心中没底,来不及阻止就见刁知府整整被服,恭敬地向城门走去。
远远见到刁知府和魏国公徐辉祖说了几句,魏国公似勃然大怒,不禁喝斥刁知府,甚至还拔出了宝剑。
刁知府吓得呆在当地,柳丝丝赶紧命军士放她下轿,缓缓向城门走去。
当她出现的一霎那,城门口立即鸦雀无声。除了一大堆无法进城的百姓都傻楞着看着她外,连守门的军士都呆住了。
刁知府见魏国公怒气渐消,已经回过神来,对魏国公道:“魏国公,这位小姐便是魏国公之妹。”
徐辉祖又大怒,喝斥道:“刁知府,你再胡说八道,我一剑便砍翻了你。不得听信江湖传闻,我有三妹俱都富贵之身,此女又怎为我妹?”
柳丝丝眼见入城无望,还有可能被徐辉祖抓起来。她心一横,决计坑方孝孺一把。
她上前对着魏国公盈盈施了一礼,柔声道:“民女柳丝丝,自幼生在海外,不知身世。前些日子,民女才知自己是故魏国公之女。将军既世袭魏国公,当为民女之兄,民女给兄长见礼了。”
徐辉祖见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妹妹,又怒又好笑。只是见到柳丝丝如天人一般,决不是寻常乡野之女,倒也没法对她恶言相向。
他脸色铁青着道:“本国公只有三妹,本国公念你青春年少,不追究你冒充官宦子女。你可速离去,要是本国公改了主意,你悔之晚矣!”
柳丝丝一时也没法子,只得保持着微笑,目光投向了刁知府。刁知府心中大急,可又不敢说出燕王之事,只是一味向魏国公解释和哀求。
魏国公大怒喝道:“刁知府,本国公念你镇边有功,本不欲追究你轻信妖言之罪。你再纠缠不清,本国公这就捉拿于你。”
两边的军士正待上前,忽然有人大声喝道:“魏国公,别来无恙否?”
众人都停下了手,只见一位丰神俊逸的青年男子摇着折扇缓步上前,颇有仙风道骨之貌。
魏国公也楞住了,军士上前把那人拦住,那人只是微笑着看着魏国公。
魏国公忽然喝退了军士,对那青年一拱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翰林学士解缙解大人哪!解大人不好生在家修身养性,莫非是奉了皇上旨意回京复官了?”
解缙?柳丝丝吃了一惊!她在许愿岛上的遗忘症正在逐渐好转,渐渐记得了许多事。
有幸目睹大明第一才子,柳丝丝难抑心中的激动。
解缙微笑着回徐辉祖道:“惭愧!惭愧!魏国公,解缙早就不是翰林学士了。皇上见我少年轻狂,特去我官职赐我回老家省己身。解缙这些年来,已悟皇上深意,因此特来京师求见皇上。”
徐辉祖一摆手,军士又拦住了解缙。他面无表情地道:“解翰林能悟皇上之意,可喜可贺!只是没皇上圣意,解翰林今日不得入城!”
解缙吃了闭门羹,怏怏不乐地道:“魏国公真是铁面无私,可不见得六亲不认吧?解缙是外人,不能入城自无怨言,可这位小姐是魏国公之妹,魏国公也不放入?”
魏国公斥道:“解大人休得胡言!”
解缙冷笑道:“当年我在翰林编修之时,与故魏国公交好。曾听帮魏国公言,确有一女不慎丢失。这位小姐天姿国色,谈吐非俗,又自言为故魏国公之女,解缙以为当可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