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亮,珍珠一睁眼,觉得心情啊胸口啊都好受多了,一扭头看靖影,他还沉沉的熟睡着,她看看窗外,似乎已经大天光了,不由有点着急,赶紧推了推他,“靖影……靖影……”
靖影睡觉很轻,眼皮一颤便睁开了,“嗯?”
“今天不是要走了吗?几时启程?”珍珠问。
靖影眨了眨眼睛,似有一会儿的迷茫,那懵懵的模样煞是可爱。“今天啊,你,不是不舒服么?”
“已经好多了,这样一拖再拖,没个头,还是快走吧,我们耽误久了,阿爸他们也担心。”
靖影听了,也点了点头,“也好。”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光听声音,就感觉到很是犹豫。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门口瞅了瞅,再对视上时,眼睛里均含了些别扭。
靖影一纵身起来,穿衣服,“我去开门。”
珍珠也快速的开始穿衣,一边小声说:“有什么事你们到外面去说。”
靖影不动声色的说:“他是找你的。”
珍珠窘迫的收回目光,又即而懊恼。她听到了昨天他们说的话,知道越泽晓得她病了,不免心里很烦躁,“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告诉他。”
靖影眨了眨眼睛,没吭声。只下了床,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越泽的身影像是疲惫不堪又局促不安,他看了靖影一眼,再飞快的向里面瞅了一眼珍珠,然后便一闪身,走了进来,站到了屋子中央,面对着站在床边正在扯拉衣摆的珍珠,沉声问:“身体好些了吗?”
珍珠从越泽出现的一瞬间,心口就揪了起来,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但她尽量保持着镇定,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淡淡的应了声,“嗯,好些了。”对于这个人,现在她实在不想有什么情绪,就当他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不冷不热,冷了显得她在乎,热了她又会恶心。
越泽顿了顿,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正要走回来的靖影说:“靖影,你先出去会儿,我有话跟珍珠说。”
靖影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看着他。那意思是,他居然还敢主人似的赶他离开?他没搞错吧。
越泽也略有感觉,知道自己没啥资格安排他们俩,脸上都有点憋红。但,他还是困难的坚持着说:“只一会儿,你放心,很快的。”
靖影将目光挑向珍珠,珍珠一直垂着眼帘,似事不关己,她淡淡地说:“有什么话靖影不能听吗?”顿了顿,看越泽神态尴尬,便笑了笑,对靖影说:“靖影,你在楼下等我。”
靖影神情缓和下来,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门外。
“有什么话你说吧。”珍珠走向梳妆台,拿起梳子若无其事的打理着自己的事,眼神懒懒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女人真憔悴啊,人家说怀孕的女人会胖些的,脸上会红润有光,可是她是这样干巴,眼睛没有光采,这身体不是才十八岁吗,现在真的很像二十八。越看,珍珠心里却烦。
镜子里,在她的后面渐渐出现一个男人的脸,他与她同样的脸色不好,没有精气神。但是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隐隐泛着泪光,他刚毅的脸上线条依然清晰,五官依然精致,只是怎么看,都不再让她心动,陌生的像路人。
珍珠有点受不了他的眼神气压,刚想张嘴说什么,他却像是被惊醒一般,蓦地一颦眉头,扑上来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了她。
珍珠只觉得头脑里“轰”的一声炸开了!条件反射的抬起手扣住他的胳膊就想将他拉开。
“对不起……”越泽的胳膊虽松松的挨着她,却是笃定的一点也拉不开,“对不起、对不起……”
珍珠滞着,听着他句句念着对不起,似有千言万语,都只凝成了这一句。珍珠的心也有点无奈了,她知道,事到如今,他能说什么呢?他要说的太多,因为太多,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无从说起了,最中心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他深深感觉到对不起她,那种愧已不能用言语表达。
珍珠也知道,越泽是不会说话的人,心不细嘴不甜,他除了这样说,恐怕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了。
心里苦笑了一下,她淡淡然然的说:“都过去了,我不想提了,我既然没事,你也别过于愧疚。”
越泽屏着呼吸,谨慎的悄悄观察着她的脸色,珍珠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他心里没底,她不如狠狠骂他一通,控诉他,打他骂他,这样他还觉得他们是夫妻。可是她这样子不冷不热,对他无怨无恨的态度,真的让人有被拒之千里的感觉,在她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因为不在乎,所以不怪罪。
就是刚才,他站在这里,就觉得自己是她和靖影之间的一根刺,若不是出这事,他必须要单独跟她说话,以他本来的性格,他是断不会让自己这么厚颜的。
长吸了口气,越泽缓缓松开胳膊,转到了她的跟前,缓缓跪下去,双手微微抬起,小心的抚上她的肚子,“你受苦了,珍珠,你和孩子都受苦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珍珠目光迷离起来,唇角隐去一抹苦涩,立即,她展颜一笑,道:“不是说了吗?我又没事,现在好好的。别说了,今天还要赶路,我要赶紧梳洗。”
越泽抬起头,带着泪光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珍珠还是忍不住别开了脸。她知道要有这一回,单独和他说话,她只能尽量的避,虽然逃避不是个办法,但如果逃避一点用都没有,就不必有这两个字了。有些事情,必须用“逃避”这两个字来缓冲,当你无法选择的时候,当你迷失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别忘记还有两个字叫“逃避”,从某种意义来讲,逃避其实就是缓和,因为有逃避,才有时间让你的心冷静一下,将情绪暂且放一放,说不定这个瞬间,你就站到了某一个角度去看待事情,可能会将一个死角的事转换为: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