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1.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很浓，是许一已经习惯了的气味。他没有陪李薇进去，而是待在了门口。这里的窗旁没有绿萝，空荡荡的还落了一层灰尘。许一安静的听着屋里的对话，屋外的天空已经黑的透亮窗户上映出许一苍白的脸。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是因为刚刚跑的太急而造成的体力不支。许一强撑着不适等在门口。
李薇紧皱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母亲被包裹住的脚。“不知道是谁搞得恶作剧竟然扔了几颗图钉在门口。还好薇薇你回来的晚，不然脚受伤了可怎么办。”赵丽华抱怨中带着庆幸，她安慰着女儿努力的打趣希望女儿不要担心。自从跟丈夫离婚后，她总是担心女儿会因为家庭的变故而变得自卑和不开心，所以对待李薇的态度也稍微有了些缓和。
李薇看着母亲受伤的脚联想到之前收到过的老鼠，心里不禁一阵的发麻。“到底是谁做的呢？”“她有什么目的。”可她怕母亲看出自己的不安，会担心。她明白此刻的母亲也一直是在强撑着的，“也许是哪家装修不小心掉在门口的吧。”“万幸只是小伤，没有太严重。”李薇小心的找了个可以让母亲相信的借口，“不过这样也好妈妈，你就可以休息休息了。”“是啊，可以在家偷几天懒了。”万幸只是扎了几颗赵丽华伤的并不重。图钉只是浅浅的扎进了脚里，只流了点血会有些疼却不至于太严重。
只是小伤口，医生包扎好后李薇便扶着母亲准备回家。许一还没有离开，看到她们出来便在门口乖乖的向赵丽华问好，“阿姨好。”赵丽华被突然的问候吓了一跳这才察觉门口竟然还有一个人。李薇看到许一才想起来他还在，忙跟母亲介绍，“妈妈，这个是我的同学许一，就是我上次跟你说期末跟我一起复习的小组成员。”“他就住我们隔壁小区，我们顺道一起回家刚刚听到您受伤了就一起过来了。”赵丽华谨慎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一客气的说，“真是谢谢你啦孩子。这么晚了快回家吧别让父母担心。”
许一察觉到了赵丽华语气里的提防，于是礼貌的说，“阿姨，我帮你们叫好了车，我们一起走吧。”“谢谢你啊，许一。”李薇看出来气氛不对，怕许一会尴尬，忙向许一表示了感谢。
许一在医院门口同她们道了别，看着她们上了车就也回了家，天已经黑了，他担心晴子一个人会害怕。
两个人坐在车里脸上却都很阴沉，各自都怀着心事，许久赵丽华终于说话了，“薇薇，妈妈现在说这话可能不太好，但是妈妈必须提醒你，这个时候对你来说最重要应该是学习，而不是其他的事情。”赵丽华的声音很低带着委婉，并不是责备的语气。“你懂妈妈的意思吗？”还在思考是谁做的这些事情的李薇听到妈妈的话回过神来，“妈，我们没有谈恋爱，你误会了。”她明白了妈妈的话里的意思，忙解释说。靠在车窗上的脑袋抬了起来看着赵丽华特别认真的说，“我们就是普通同学，真的。”赵丽华看了看李薇的表情松了口气。她握着李薇的手，声音有些疲惫的说，“妈妈知道的，薇薇最听话了。这段时间是妈妈太敏感了。”李薇看着母亲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她没有再说话。心里那颗刚刚冒出芽的喜欢在母亲憔悴的模样中变得枯黄，没了生机。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去惹母亲生气呢？李薇很清楚的知道，此时的母亲已经很脆弱了，自己不能做让她生气难过的事情。
2.
记忆里晴子的脸离自己那么近，她的皮肤好白身上香香的。那么近显得眼睛更大了，心跳加速嘴唇相触那么软，心酥酥麻麻的。
柳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傻傻的笑着，奶奶从他身后站了好久都没有发现。“傻孙子开心什么呢？”奶奶拍了拍柳川的肩膀问到。柳川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身后还站了一个人。“哎呀，奶奶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要吓死我啊。”
奶奶又重重的打了一下柳川的脑袋，“咋咋呼呼的，这么大声干什么，你想吓死奶奶吗？”柳川忙笑着讨好奶奶，“怎么会，您可是我美丽动人的好奶奶，我爱您还来不及呢。”说着就伸出胳膊一把抱着了她。奶奶被柳川哄得很开心，笑着说，“快过来吃点东西吧，放了学就知道跑出去玩，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遵命!”柳川松开手冲奶奶敬了个礼，就小跑着冲了出去。奶奶无奈的笑了笑跟在他的身后唠叨，“你慢点，别摔倒了。”
“吃排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多吃肉。”奶奶唠叨着把吃的往柳川的碗里夹，“还有这个胡萝卜补充维生素。”柳川塞的嘴里满满的，他不时抬头看看奶奶。迟疑了一段时间以后柳川放下碗筷试探性的问，“奶奶，咱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没有秘密。”“当然。”奶奶干脆的回答。“那，如果我早恋了您会生气吗？”柳川又进一步小心的试探。奶奶看了柳川一眼，“哼。”嘴角笑着脸上的神情好像已经全都知晓了一般，“是上次你带到家里的那个女孩子吧。”“叫晴子。”
柳川听到晴子的名字脸一下子又红了，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低头笑了起来。“奶奶，我好喜欢她。”“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奶奶看着他问，“你喜欢她什么呢？漂亮？”柳川想了想说，“也不是漂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喜欢。”“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我就应该喜欢她。”“她来的那天特别冷，冷的我都打颤。可是老师指着我的位子让她过来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的脸突然就红了，她走了过来，她坐在了我的旁边，然后我就觉得一点也不冷了，热的我耳朵都红红的。”“她伸出手跟我说，她叫晴子很高兴认识我。”“我一下就慌了，连自我介绍都不会了，就冲着她傻笑。惹得全班人都回过头来看我，她的脸也一下红了。”
奶奶听到这话眼神温柔的看着柳川，她又夹了一只虾放进柳川的碗里，假装生气的说，“那你再把这只虾吃完，我就不生你早恋的气了。”柳川忙夹起来塞到了嘴里。“哎呀，没剥壳呢。”奶奶急忙说，柳川冲着奶奶嘿嘿的笑着，嚼烂了虾就吞了下去。“奶奶，你要帮我保密啊，千万不要让我爸妈知道这件事情。”奶奶无奈的笑了笑，“知道了，但是你要注意啊，你们现在都是小孩子，作为一个男子汉可不能欺负人家小姑娘。”柳川的脸被奶奶的话弄的一下子涨红，“奶奶……我当然不会啊!”奶奶看着柳川的反应笑了起来，眼角因为笑意堆满了皱纹，可那双眼睛那么慈祥的看着他，满满的都是宠溺的爱意。
“奶奶，我真的好喜欢晴子呀。”窗外的月亮听到他的话，似乎也变亮了许多
3.
月光顺着窗户爬进来，屋子里依旧暗淡的很，许畅畅像往常一样没有打开灯，他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身旁的一切都很安静，窗外的风呼呼的响着那么的清晰。他想起前几天在医院里见到晴子时的表情。
许畅畅接到父亲的电话，赶到医院送去了落在家里的资料。许畅畅的父母都很忙，早班晚班，反正就是大多数的时间都泡在了医院。许畅畅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夜了，他打着哈欠路过大厅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晴子。他觉得许一应该此时正在医院，就想上前去询问一下许一的情况，可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晴子坐在那里没有一丝表情，眼神里透露出阴冷，脚上裹着纱布看起来好像受伤了。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是说了不要给我打电话吗？”“感谢？”晴子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有什么好感谢的。”“还不都是你自己不要脸，才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吗？”“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那语气同之前见过的那个女孩简直判若两人。“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你要记住答应我的事情，我们不论在哪里见到，都必须不认识，都是陌生人!”许畅畅吓了一跳，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他怕晴子看到自己就匆匆的离开了。
刺眼的灯光突然亮起，许畅畅不适的将眼睛紧紧的闭着。“怎么又睡在这里？你没有房间吗？”父亲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真是的，你要吓死谁吗？”许畅畅坐了起来，用手捂住头挡住视线里的阳光。许畅畅的父亲没有再理会他，转头回到了房间。
适应过来的许畅畅迟疑了一下，起身走到卧室敲响父亲的房门，“爸，我能进来一下吗？”小心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答，许畅畅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的父亲连头都没有抬，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研究着病人的病例。“爸，我能跟你谈谈吗？”握着鼠标的手迟疑了一下，“你没看见我在忙吗？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以后再说吧。”“很重要，我现在就想跟你谈谈。”许畅畅坚持的说。他的父亲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害怕声音严厉起来，大声的训斥他说，“出去，我说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许畅畅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声音哽咽的说，“以后，以后，永远都是以后。”“你为什么就不敢听我说呢？”许畅畅看着父亲声音也变得有些激动，“你为什么低着头!”“你怎么不抬头看看我啊!”
他父亲依旧没有抬头，声音却也变得有些哽咽，“畅畅，爸爸求求你。”“以后，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许畅畅抹掉了眼角的泪，“以后，我还有以后嘛？”他听话的转身走出了父亲的房间，轻轻的带上了门。哪有那么多以后啊，只不过不敢面对罢了。“以后，我还有多少次机会能鼓起勇气跟你们说呢？”
许畅畅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又变得跟刚刚一样的安静。风还在窗外刮着，跑进耳朵里那么的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