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走朱厌的鬼魂应该就是被封印在井底的那些。”
梁浅将所有的故事讲完，众人沉默不言。
公皙蔚湛率先打破安静的氛围，“皇后的魂魄呢？”
梁浅愣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攥得紧紧的，言语中带着些许紧张，“被我炼化了，不过……”
“不过什么？”
“阴差阳错，我把她炼成了小鬼。”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鬼罗刹惊觉诧异，拍案而起，眼中皆是不可置信，都来不及顾忌君臣之道，“你把她炼成了小鬼？！”
梁浅低垂眼帘，沉默了。
段繁缕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鬼罗刹一脸悔不当初，痛心疾首的模样，“问题大了！这小鬼岂是能随便选一个魂魄炼就的！这……！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芊苓芷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有品出其中的厉害之处，“这个和道长的小鬼有什么区别吗？”
鬼罗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平复良久，“普通的魂魄根本不足为惧，但是被炼化的魂魄就不一样了，它失去了轮回转世的机会，六界之中没有去处。超脱六界的控制范围，它要想四处流窜，根本无人能察觉，别说凡人了，神仙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若是凭借自身的本事行恶，这谁能逮着它呀！”
“那道长的小鬼……”
“师父当初只炼了他的魂，未炼魄，他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更何况……”
更何况它是一个出世不久的婴儿所炼，心中未带邪念与怨气，若无歹人引导，它是没有杀伤力的。
众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沉默不语了。
芊苓芷猛的想起来一件事，朝公皙蔚湛说道:“你还记得蓬莱清泉那次吧，我说我看见了一个人，可是你来却察觉不到有岛外生灵的迹象。”
公皙蔚湛点了点头，“是有这件事。”
“你知道那次我看到的人是谁吗？”
公皙蔚湛瞧着她紧蹙眉头一脸严肃的模样，觉察到这件事并不简单。
芊苓芷继续说道:“百韩越，我确定那次出现的就是他！”
公皙蔚湛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可是……”
！！！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想说……”
芊苓芷肯定的点了点头，“经道长这么一说，我怀疑百韩越也是被炼化的小鬼。”
不然公皙蔚湛这么深的道行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众人愕然。
“哦！”段繁缕猛的拍手，“这也就是为什么昨晚看守朱厌的侍卫会说遇见了变幻成凌子风的百韩越，其实劫走朱厌的不是地下藏着的那些鬼魂，那不过是百韩越的障眼法，怕败露他的身份！”
“没错。”芊苓芷看向梁浅，继续说道，“如果他也是炼化的小鬼，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你藏匿的那些魂魄普通人根本寻不到，但是他可以，既然他会去找这些，肯定不止是想要那些魂魄而已。”
梁浅倏然觉醒，瞳孔骤缩，“他想找秋媚儿的魂魄！”
凌子风在旁边听得迷迷糊糊，不明所以，突然提出一个疑问将众人带到另一个值得深思的方向，“可是，他为什么要召唤朱厌呢？找小鬼又是为了什么？”
气氛徒然一僵。
这个确实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
为了百甝生？不可能，这条路行不通，做这些百甝生也不可能冲破封印。
为了他自己？造成民间骚乱对他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公皙蔚湛不发一言，眼睑微动，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事情，眉心不悦的蹙成了川字。
芊苓芷冷不丁的靠近他，“想什么呢？”
公皙蔚湛猝然回过神来，芊苓芷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纷繁复杂的表情，他像是被抓包一般试图掩过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芊苓芷双眼目不转睛的擒着他瞳中变化的神色，公皙蔚湛无奈解释道:“我和百韩越在小时候就认识。”
平地一声雷惊得众人瞳孔大睁。
徐徐说道:“那是一千年前，我的脸被胡癍侵蚀，满是红痕，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扔在了魔窟附近的黑林里，在那里我遇到了百韩越，那时他和我一般小，却被人扔在了毒蛇堆里。”
话音未落，听到这里夏枯草和图灵蹙眉捂嘴，难以想象被扔进毒蛇堆里是什么样的绝望。
继续说道:“那时我法力薄弱，根本救不了他，眼睁睁看着他被毒蛇缠绕，一颗颗毒牙咬住他的身体，险些……”
“后来呢？”芊苓芷问道。
公皙蔚湛眉目舒展，温柔的看着她，“后来，出现了一位蒙面的白衣女子，她将百韩越救了上来。”
忽而蹙紧眉头，想起了另一件事，“不过说来也奇怪，白衣女子知道百韩越的身份之后似乎特别厌恶，对他恶语相向，后来将他一个人丢在了妖魔出没的黑林里。”
“这是小时候留下了阴影？所以现在才这么阴狠。”芊苓芷琢磨着，突然对百韩越带了几分同情，也是个可怜的娃呀，被人丢进毒蛇堆里，没有咬伤也怕是中了毒，最后还被救命之人抛弃，这不黑化报复社会才怪了。
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在黑林里应该是被其他人捡了去，这才会被炼化成小鬼。
可是，是谁呢？
芊苓芷看向鬼罗刹，“这炼小鬼的道法有几人会。”
“只有家师会，六界难找第二人。”说罢看向梁浅，“王爷会将秋媚儿的魂魄炼化也是老道没想到的。”
芊苓芷这下把事情理通了，“也就是说，一千年前只有道长的师父会这项绝技，那百韩越被炼成小鬼也就是道长的师父做的了。”
“不可能！师父虽修鬼道，可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段繁缕抱胸立在一旁，瞥向他，“那怎么解释百韩越这事儿呢？”
“这……”鬼罗刹顿感哑口无言，无从辩解。
公皙蔚湛打断道:“这些事情暂且不论，现在最重要的事有两件，一是找到朱厌的下落，二是守好秋媚儿的魂魄。”
说罢看向芊苓芷，“即日起，你与我形影不离，距离不可超过三步以外。”
“为什么？”
“凭什么？！”
芊苓芷和段繁缕异口同声说出不同的话。
芊苓芷看向公皙蔚湛，“瘴气的情况我控制得很好，不会在给你们添乱了。”
因为来葵水的缘故，瘴气这几日是不会发作的，她以为公皙蔚湛顾虑的是这个。
然而公皙蔚湛说道:“不，我担心百韩越对你不利。”
“我？？？”芊苓芷瞪着无辜的圆眼，手指指向自己，“我又没和他结仇，他也不会对我怎样吧。”
未等公皙蔚湛解释，梁浅提前开口道:“阿芷，就听公皙公子的吧，他肯定有他的考量。”
芊苓芷的目光在他们俩人之间流转，有些迷迷糊糊的，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吗？
猝然，段繁缕将芊苓芷拽到身边，浓眉微扬，墨瞳深邃冷峻，直勾勾的盯着公皙蔚湛，吐出暗哑沉冷的声音，“小芊我来保护就行，你还是守好这位公主比较好，毕竟是要给帝主交代的，其他的就不劳烦你了。”
“是吗？”公皙蔚湛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左手手腕的镯子，芊苓芷的右手猛的抬起，刹那间便扑进了公皙蔚湛的怀里。
公皙蔚湛稳稳的端坐着，右手接过她，左手揽上她的腰，两人四目相对，气息相撞，芊苓芷顿时懵的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看着她受惊的神色，微微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瞳中没了往日的冰冷疏离，多了几分温柔宁静，似乎还带着些许暧昧。
温热的气息扑上她的脸，公皙蔚湛淡淡说道:“不得离开我三步以外，记住了？”
芊苓芷这会儿脑子像短路了一般，只会傻傻的点头，连吐出的呼吸都小心翼翼，心里怦怦直跳。
看着俩人鼻尖相对的距离，目光再移到他的唇上，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疯了！疯了！
她脑子里在想什么！现在这个节骨眼是她该胡思乱想的时候吗！
公皙蔚湛一直仔细端磨着她的神色变化，隐约看见她慢慢透红的脸颊，压抑不住慢慢翘起的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