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兰手里的灯笼晃了又晃,正犹豫着道:“世子,这样不好吧?”
徐延珩含笑道:“我和三少爷、还有刘荩、福祥跟你一起过生辰,有什么不好的?平常三少爷屋里,你可没少去!”
安兰胖乎乎的腮帮子鼓了鼓:“小姐要是知道我跟你们出去肯定会生气。”
徐延珩道:“小婳可睡了?”
安兰道:“睡倒是睡了,我只是怕……。”
话没说完,后门又窜出来两条人影,沈柏棠靠过来道:“别怕,小五一睡着就跟只死猪似的,打雷都不会动一动,要不我们能叫你等到她睡着再出来。”
徐延珩闻言,凉凉地瞅着沈柏棠:“小婳是死猪?”
沈柏棠立马道:“我错了还不行!”
徐延珩对沈柏棠知错就改的态度很满意,扭头对安兰道:“走吧!我在水泉居定好了包厢,咱们一起给你过生辰。”
安兰踌躇道:“小姐平常就不喜欢我跟你们在一起嚼舌根,尤其是世子你,要是被小姐知道,小姐肯定会生气。”
沈柏棠终于还是一个没忍住,开口道:“小五刀子嘴豆腐心,真被发现,你假装流几滴眼泪,随便嚎两声,事情立马就能翻篇。”
徐延珩踢了沈柏棠一脚:“能不能教点好的?”
沈柏棠指着身边的福祥朝安兰道:“福祥伤都没好,特意从床上爬起来给你过生辰,给点面子,走啦!”
徐延珩也道:“水泉居的绿茶虾仁、醉香蟹、麻酥鸡都是最好吃的,你不去尝尝?”
安兰咽了口口水,十分矛盾地道:“真的很好吃吗?”
徐延珩含笑道:“还有烤羊腿,烤起来飘香十里,闻到都要掉口水。”
安兰还没闻到已经想流口水,纠结良久道:“既如此,我便跟三少爷和世子去一趟。”
沈柏棠对吃白食一向兴致勃勃,哪怕半夜三更也精神抖擞,便领路在前。
马车车轮咕咕噜噜去到水泉居,安兰进到包厢内,却见包厢里早已有人,正是自己远在和兴山的父母和弟妹,从和兴山到会稽城往来要二十几天,路费也昂贵,安兰和父母已经两、三个年头没有见过面。
做梦也没想到,徐延珩竟然把她父母都给接了过来,安兰眼眶一红,鼻子一抽一抽,眼泪噼哩叭啦往下掉。
安母忙上前道:“今天是你生辰,世子爷把我们接过来就是想你开开心心,你可得把眼泪收一收,你瞧瞧安娟、安虎也都红了眼眶,一会儿咱们全家在这儿哭开,可不要让三少爷和世子爷看笑话。”
安兰一时止不住眼泪,安母用自己袖摆给她擦眼泪。
徐延珩也上前安抚道:“时辰不早,都赶紧入座,全饿着肚子等开桌呢!”
沈柏棠一屁股找个位置坐下,刘荩和福祥不敢坐,全站在门口,徐延珩便道:“今天没主仆之分,大家全上桌坐好,谁要是不坐就是不给我面子。”
谁也不敢不给徐延珩面子,全上桌坐好。
菜一个个上桌,估摸着点的全是最贵的,吃得最酣畅淋漓当属沈柏棠,徐延珩几乎筷子没沾菜,方才在瑾王府喝了几杯酒水,好似并不尽兴,此时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知饮过几杯,方才搁下杯子朝着安父安母说话:“你们在和兴山守着几亩薄田,还要养育子女,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想跟安兰见个面也极难,我府里的农庄正好空出来几个差事,要是你们愿意可安排过去。”
瑾王府农庄的差事一般人想去也去不了。
农庄全雇的佃农,给瑾王府当差不过是管理管理佃农,活轻松钱还多,远比在和兴山种田要舒服多。
安父和安母都觉得好,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太好了!
他们是庄稼人,虽是穷惯的,虽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但却知道人活在世上不能白占别人便宜。
他们和瑾王府平日并无往来,安兰就算和三少爷、世子爷走的近些,可身份摆在那儿,无非就是个小丫环,就算世子爷好心,也没说哪家世子爷好心到把丫环家父母的差事也照顾周全的。
安父和安母颤巍巍的坐在桌前不说话。
徐延珩目光便落到安虎和安娟身上,语气温和地道:“都几岁了?”
安虎八岁,安娟六岁。
徐延珩不胜唏嘘地道:“安兰好似也是五、六岁时进的将军府,一晃真是好些年。”
安父和安母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当年和兴山旱庄,家里连口粮食都快吃尽,老百姓为了活命只能卖女卖儿,别人家卖儿卖女都挑价格高的买主,可安父安母却不是,他们到处打听好人家,带着安兰从和兴山一直到会稽城,差点就饿死在将军府门口。
为何要舍近求远,为何要拼着一条命走了几十天,就是希望把安兰托付给好人家,哪怕当个丫环,也不希望自家女儿受人欺侮。
这些年和安兰见面的次数虽不多,可每每跟安兰聊起,便知将军府上上下下好人多,将军夫人脾气耿直心肠好,五小姐更是待安兰亲如自家妹妹,三少爷虽爱胡闹但正直宽和,就连跟五小姐一起长大的世子爷也是挺好不过的好人。
眼下瞧着,确是个大好人,只是好的有点过了!
因为安父安母又听见徐延珩道:“你们要是留在农庄干活,就让安虎跟着我身边的刘荩学本事,以后也能有个一技之长。”
“至于安娟,瑾王府还管着几家绸缎店,里头有教扎染的师傅,靠着手技挣钱,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能图个衣食无忧。”
徐延珩说完,用征询地语气问安父安母道:“你们觉得可妥当?”
何止是妥当,简直是完美!
真要事遂人愿,以后一家人全生活在会稽城,想见面就能见面,万一有事还可互相照应,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日子就算到头。
这么好的事,换了别人早就一口答应,可安父安母老老实实坐着不吱声,安母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拉安兰的衣袖。
安兰一下子就明白了安母的意思,摸了摸面皮道:“世子,你真用不着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