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十分慎重地对傅蓉道:“大嫂只管跟着大哥好好过日子,有没有子嗣自有上天安排,不管发生什么事,将军府里永远有大嫂的位置,我们当弟弟妹妹的也永远敬着你。”
傅蓉二年多没怀上,要说一点压力没有那是假话,眼下听到沈婳的话,知道沈婳是在给自己撑腰打气,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脸上冰冰凉,手一抹全是眼泪。
沈婳有些意外,她前世没见傅蓉哭过。
傅蓉迅速地抹掉眼泪,抬眼时容色如常:“母亲的担忧和五妹妹的贴心我全都记在心里头,能嫁进将军府是我的福气,我会珍惜这份福气。”
阮氏只是心直口快,心不坏,听完沈婳刚才的意有所指并不生气,反而问傅蓉道:“傅萍那儿你要不要去瞧瞧?”
傅蓉叹口气道:“要去的。”
阮氏道:“我知道你惦记着傅萍,你娘过世后,除了你爹,傅萍是你唯一有血缘的亲人。要不这样,反正离午饭还有段时间,你先去吏部侍郎府看看。”
傅萍的处境摆在那儿,傅蓉自然是十二分的担心,听到阮氏的话,鼻子一酸,忍住眼泪道:“多谢母亲。”
沈婳听了话,忙道:“大嫂,我陪你一起去。”
傅蓉还没回答,沈婳已“咚咚咚”跑远了,一会儿又跑回来,手里握了把长梅剑。
傅蓉瞧着剑,瞪大了眼睛。
阮氏则被吓一跳,忙上前要把剑夺掉,平常利索的嘴皮子也不再利索,结结巴巴地道:“小祖宗,赶紧把剑给我放下,前阵子刚去南王府惹了事,眼下不会又要去吏部侍郎府惹事吧?算为娘的怕了你,你可别跟柏棠学,要学就学学你大哥和二哥,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
沈婳嘿嘿地笑:“母亲放心,只要吏部侍郎方建立和他的龟儿子讲道理,我是不会拨剑的。”
阮氏一瞅长梅剑就脑仁子疼,磨着牙道:“赶紧把剑给我放下,不放下不许出门。”
沈婳是个听话的,“哐咣”一声就把长梅剑丢在大厅的地上,朝着傅蓉道:“大嫂,咱们走。”
阮氏不放心,立马让丫环去把沈均叫来,沈均又看了一宿的书,蓬头垢面的进到大厅,给母亲和傅蓉行完礼,听到阮氏对他道:“你陪着大嫂和小五去趟吏部侍郎府,吏部侍郎府的事不需你插手,你管住小五就行。”
沈均顶着鸡窝头,揉着惺忪的眼睛把头点。
阮氏看着沈均跟出门,方才长舒口气,刚坐到躺椅上闭着眼睛养神,听到丫环跑着小碎步进屋禀话道:“夫人,五小姐又回房间拿了把剑,现在已经跟着大少奶奶上了马车。”
阮氏“哗”一声从躺椅上站起来,急而困惑地道:“二少爷没拦着?”
丫环道:“二少爷好似睡意正盛,先上马车睡觉了。”
阮氏:“……。”
马车车轮咕咕噜噜地向吏部侍郎府驶去,傅蓉和沈婳面对面坐着,傅蓉感兴趣地打量着沈婳,沈婳正抱着一把碧青色的长剑。
傅蓉问:“五妹妹手里的是什么剑?”
沈婳将剑拨出小半截,剑光足以亮瞎眼,沈婳道:“此剑叫碧肖,一会拿去吏部侍郎府镇场子。”
傅蓉哭笑不得:“五妹妹,咱们是去好言相劝的。”
沈婳手一松,剑回鞘内,嗤之以鼻地道:“方建立和方耿都不值得大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一副很了解方家的样子,可傅蓉坐在位置上左思右想,不记得沈婳和方家打过交道。
沈婳这辈子确实还没来得及跟方家有所来往,可上辈子倒是因为傅萍的事跟方家打过交道。
不对,确切的说——不是打过交道,而是打过架。
前世,徐延珩英年早婚,沈婳早早就嫁进瑾王府,成亲三年她的肚子一点消息也没有,瑾王去宫里请来御医观脉,御医说徐延珩内虚亏损,所以难有子嗣。
世上没有能藏住的秘密,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很快徐延珩无后的消息会稽城人尽皆知。
后来沈婳陪傅蓉来吏部侍郎府说理,说着说着双方就吵起来,吵到最后撂狠话时,方家的龟孙子方耿就朝着沈婳嚷:“我找的女人是母鸡不会生蛋,你找的男人是公鸡不会打鸣,要不咱们俩将就将就……。”
沈婳那时候早被徐延珩宠得无法无天,区区一个吏部侍郎府怎会放在眼里,方耿敢当她面骂徐延珩,她就敢当着吏部侍郎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把方耿打到连他妈都不认识。
只因骂了徐延珩一句公鸡不会打鸣,方耿被沈婳打断二十三根胁骨,基本就瘫了。
人体的胁骨数量基本是恒定的,一般有二十四根,沈婳直接给打断二十三根,还有一根不是不想打断,是因为打的太多漏掉了。
此事在会稽城盛传,吏部侍郎方建立跪在皇宫大殿三天三夜要弹劾瑾王世子徐延珩和世子妃沈婳嚣张跋扈、姿意行凶,皇上掂量着瑾王府在朝中的地位,最后把徐延珩的官职连降几级。
那天下雪,沈婳披着最喜欢的白狐大氅守在瑾王府门口,远远瞧见徐延珩的马车,拼了命的跑过去,不及徐延珩下车,已在车窗口赔礼:“夫君,我错了,我不该鲁莽行事,害得你被连降几级。”
徐延珩在马车里长长叹了口气。
她站在外头,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万物俱寂,觉得心里、耳朵里只能听见他的叹气声,她便开始后悔,后悔自已应该忍住脾气,不应该仗着他的喜欢就到处惹事。
正思索着,马车帘轻轻一响,他已经站在她身边,挑了眉道:“找了只不会打鸣的公鸡,委屈夫人了。”
她抬头,眼泪珠子哗哗地滚。
他却笑了,轻轻就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笃定地说:“不用忍着,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唯一的本事就是护着夫人你。”
徐延珩这个混帐,有很多很多本事,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人流眼泪,比流眼泪更大的本事就是让人舍了命的去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