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府高门大户,世代簪缨。
说瑾王府权倾会稽城,不是说着玩的,而是当真的,皇上会把姜御医赠予瑾王府便是对这句话的认可。
沈婉心里直抽抽,慢慢才把事情给理顺,原来薛大夫口里的姜御医就是瑾王府的那个姜御医。
成亲前徐延洐来找过她,当时提到过姜御医,说是跟他关系极好,府里小厮下巴豆粉,姜御医一眼就能瞧出来,想不到名医都跟了恶狗!
沈婉顿时灰了心。
姜御医是徐延洐的人,徐延洐说什么也不可能帮她的。
她害了沈婳,徐延洐恨不得她去死,怎么可能让姜御医来府州医冶她的腿?
就算姜御医能来,沈婉也不敢引蛇出洞,别到时候腿伤没冶好,倒把徐延洐那个活阎王给招来。
沈婉垂着眼皮,掩饰着情绪道:“姜御医既是皇上指给徐延洐的,我用了更不合适,别到时万户候被人弹劾个不晓分寸,私自动用皇上赠予别家的御医。”
齐旭保不在意地摆手道:“只要跟延洐说好,就不用在意闲言碎语,他的手段心计样样了得,会稽城的风雨都能拿拈在手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齐旭保不怕,沈婉怕!
而且是越听越怕!
当初为促成她和齐旭保,徐延洐又是传谣,又是辟谣,好一番折腾,她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回头想想总觉得不对味。
徐延洐的心思曲曲弯弯,任谁也猜不透,但沈婉有种直觉,徐延洐要害她,而且要害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儿,沈婉心烦意燥地对齐旭保道:“叫你不要去找徐延洐就不要去找,我的腿是冶不好的,你就让我瘸一辈子。”
齐旭保被她吼了几声并不介意,只当沈婉说的是反话,在旁劝着道:“我和延洐兄弟一场,我跟他开口,他必定会答应的。”
齐旭保真要去见徐延洐,沈婉害沈婳的事就会被揭穿,沈婉眼底渐渐阴霾,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你非要去碰钉子就去碰,我丑话说在前头,沈婳前阵子在戏园出过场意处,差点被烟火烧到脸,徐延洐不知听了谁的编排非要赖在我身上,你去求他,不但帮不上忙,还会被数落。”
“还有这事!”齐旭保不禁有些愕然:“真要如此,我就更得见延洐一面,替你解释清楚,省得你被旁人诬陷。”
沈婉眼珠微转道:“既是编排要害我,自然面面俱道,只怕你去了也会偏信。”
齐旭保忙着表决心:“我岂是糊涂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向着你。”
沈婉侧脸透过口气,转过来道:“但愿你说到做到。”
齐旭保见沈婉口气温缓许多,伸手抚向沈婉的手背,把自己手覆上去道:“我以后再也不吃酒。”
沈婉目光微闪,由他握着没说话,齐旭保心里头高兴起来,打算借着这事再好好哄一哄沈婉,回屋后就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会稽城。
徐延洐收到信的时候正在忙任家的事,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齐府小厮冷笑几声,接过信一眼没看,随手扔在桌上道:“回去告诉齐旭保一声,我得了空就带姜御医去府州。”
齐府小厮大愕,来之前齐旭保教的一堆劝说之词通通没有用上,只觉得徐延洐神了,连信都没看就能知道他的来意,忙迭声应下话。
信就丢在桌上,徐延洐带着刘荩去了任家。
到了任家,任华亭忙迎出来,徐延洐还是站在那棵枯藤老树下,抬头看向树枝丫,恰逢春节将至,也不知谁系了根红缎在光秃秃的树上,红缎随风飘着,瞧着一片衰败中显出点喜色。
任华亭走到徐延洐身边,徐延洐听到脚步声侧过脸问,声音轻松地道:“你系的?”
任华亭道:“我妹妹系的,说是红色喜气,希望家里人能沾点福运。”
徐延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明天随我去季大人府里作客,我觉着就数季大人府里的福运最多,咱们得沾一沾。”
任华亭是聪明人,一听就知话里有玄妙。
果然听到徐延洐道:“南王有张良计,我就有过墙梯,上回问过你,做不做搭梯的人,你应了我要做,明天就是好日,我帮你绑来诬陷任大人的犯人,你和任大人明天去到御史府,有话只管问他,我猜他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信。”
任华亭惊讶万分地道:“我和父亲翻遍整个会稽城都没找到那人,世子是怎么找到的?”
“瑾王府的眼线可不是白养的。”徐延洐一边说一边从身上取出两块玉佩住任华亭的腰带上系,且系在十分显眼的地方,开口道:“这两块玉仔细着戴,有妙用。”
说完拍拍任华亭的肩膀,一副诸事交待完的模样。
任华亭瞧着挂在腰带上的两块玉,玉质不纯,正面刻着常见的“永保安康”字样,这样的玉件外头随处可买。
非要说不一样,便是一块玉的反面刻着“如意”两字,别一块玉的反面刻着“顺心”两字。
任华亭很是茫然,本想跟徐延洐讨个示下,徐延洐已对他道:“不必多问,明天你就知道了。”
徐延洐开了口,任华亭已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想那犯人既被南王收买,轻意不会倒戈相向,明天得是一场硬仗。
徐延洐最后叮嘱道:“到了御史府只说是你自己的主意,犯人也是你找人逮的,我不过去看个热闹。毕竟我和南王都是四皇子的身边人,谁给谁难看最后为难的是四皇子,四皇子尊贵,没必要叨扰的事还是少叨扰的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延洐已经把忙帮到这个份上,任华亭岂会不知好歹,自然点头应下。
徐延洐说完该说的就回了府。
进到屋里,齐旭保的一封信还稳稳的躺着,徐延洐瞧着桌上的信跟刘荩道:“过两天姜御医来府上,让他多备些衣物,恐是要跟我去趟府州。”
刘荩应诺。
徐延洐的目光仍停在信上,随后冷笑两声,听得刘荩心里一片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