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亦健和邹正各自睡下了,他们整整熬了一夜,该好好睡一觉了。
天刚亮,徐林和鹿伟华匆匆来到葛运成的住处。葛运成迎上去,三个人登上一辆挂着普通牌照的桑塔纳轿车。葛运成说:“干警们已经到位了吗?”
徐林坐在前面的位置上,他回过头说:“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葛运成说:“今天拘捕的是县政协主席,大家要防止出差错。我和徐林在会议室内等候,鹿伟华在一楼入口处离开一段距离,干警们都必须隐蔽好,当他进入一楼大门时,干警迅速向大门移动。只要他不反抗,就不动手。”
他们来到县招待所,把车子停在后院里。三个人进了一号楼大厅。兰晓平已经等在那里。葛运成和兰晓平握着手说:“打电话通知侯希光到一号楼二楼会议室参加‘紧急会议’。”
兰晓平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侯主席吗?我是兰晓平,对不起一大早就打搅你了!是啊!有一个‘紧急会议’,请你马上参加一下,招待所一号楼,二楼会议室。是啊!马上就来,好,再见!”
葛运成对鹿伟华说:“你们马上选择适合地方,迅速隐蔽起来,我们上楼去。”
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停到一号楼门口,侯希光腆着肚子,面带笑意,从轿车里下来了。他环视一下周围,然后轻松地进了大厅,向右一拐上了楼梯。二楼第一间就是会议室,他在这里参加过无数次各种会议,但今天,这里异常寂静,连一个服务员也没有,他觉得有些奇怪,在会议室门口徘徊了两个来回,转身下楼去了。这时鹿伟华带着四名干警已经进了一楼大厅。侯希光若无其事地朝他们走来,四名干警堵住了他。鹿伟华迎上去说:“侯主席,请你来开会,怎么走了?”
侯希光一边往下挤一边说:“我有急事要处理一下,马上就来,你们挡我干什么?”
鹿伟华说:“市纪委葛书记在会议室等你了,怎么不告而辞!”
他挤出一丝笑容:“你们开什么玩笑,把我当什么人了,好吧!”转身朝楼上移动着脚步。
四名干警一步一步紧跟着他。上了楼梯,他刚把手伸进怀里,鹿伟华一个剑步,从他手里夺过手枪。他慌张地朝会议室走去,这时会议室门开了,徐林站在门口说:“侯主席,请吧!”他进门一看,只有葛运成和兰晓平,心里后悔不该来。这时鹿伟华大步走到葛运成面前,把手枪交给葛运成说:“他想使这个家伙,幸好我盯着他。”
葛运成接过手枪,看了看,对侯希光说:“你平时都带上这玩意?这是哪儿来的?”葛运成把桌子一拍,大声说道:“把他铐起来!狂妄至极!”随着葛运成的话音,一副雪亮的手铐戴到侯希光的手上。
他咆哮道:“你们凭什么铐我?”
葛运成说:“不谈别的,就凭这家伙,就完全可以把你铐起来。好吧,给他一只凳子,让他坐下来。”
徐林搬过一张木椅子,侯希光怒气未消地坐到椅子上。对面一排桌子旁坐着葛运成、兰晓平。葛运成指指旁边的座位说:“你们坐这里,谁记录?”
一名干警拿着蓝色的会议本坐到旁边。
葛运成说:“开始,徐林和伟华两人负责审讯。”
徐林的目光在侯希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说:“姓名?”
过了一会儿,侯希光才懒洋洋地回答:“侯希光。”
“年龄?”
“50岁。”
“职业?”
“县政协主席兼县粮食局长。”
“知道你为什么坐在这儿吗?”
“我不该带手枪。”
“这是现场发现的问题,其他问题?”
“其他?我安分守己,勤奋工作……”他突然想到汪登生不止一次含沙射影地对他说过:“扛得住,难受一阵子;扛不住,难受一辈子。”当然他在政治舞台上混了几十年,什么不知道?
绝不能随便乱说,说多了自己倒霉。于是他傲慢地说:“工作上的缺点错误我不否认,但是违法乱纪没有!”
鹿伟华说:“那么前天夜里你到哪儿去了?”
侯希光很镇静,想了想说:“前天夜里,前天夜里,哪里也没去。”
鹿伟华说:“我告诉你吧!你到红楼宾馆干什么去了?”
“哪个红楼宾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随手从旁边拿过一张照片,对旁边干警说:“让他看看这是谁?”
干警把照片拿到他面前,他一看吓得直打战,这张照片正是他走在令狐达和伟育中间,进红楼宾馆大厅时的景象。但他马上故作镇静地说:“怎么?我没有行动自由?”
“你知道那批小麦并没有运走,现在已经被扣留在省粮厅了吗?”徐林说。
侯希光申辩道:“我们这是正当交易。”
“那份合同在哪里?”徐林问。
“没有合同。”
这时葛运成说:“你侯希光自以为什么事都做得很保密吗?你不说别人都不知道吗?你错了,你认为我们省市纪委、检察、审计部门这些同志在这儿是混饭吃的吗?可以说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野当中。好,我给你提示一下,你讲讲曲锦秀事件吧!”
他低着头,往事如烟浮现在面前。
曲锦秀是粮食局会计,45岁,个头不高,瘦瘦的。“文革”后恢复高考制度时,考上财会中专,毕业后到粮食局工作。她伴过七任粮食局长,由于她业务熟悉,账目清楚,局长都有些怕她。侯希光上任不久,自以为他这个粮食局长和前面任何人都不同,因为他是县政协主席,一个正县级的显赫位置。当然他是瞄准粮食局长这个位置,动了很多脑子才谋到这个比正县级小两级的正科位置的。
谁知他上任不久就碰了一个钉子。那是1997年12月底,他叫会计曲锦秀把一笔80万的款子转到市一家小公司去,可是曲锦秀说:“转款子要有进出理由,转出去80万,必须有80万的东西进来,凭空转走80万,不行!”
侯希光把曲锦秀找到办公室好说歹说,她就是不答应。直到他大发雷霆,骂她,甚至羞辱她,可曲锦秀坚决不干。自此之后,他千方百计想拔掉曲锦秀这个眼中钉。于是揭发曲锦秀的人民来信如雪片一样飞到县纪委。县纪委把人民来信批转给侯希光,粮食局成立了专案组,侯希光亲自任组长,对曲锦秀进行审查。不久,把她关起来,隔离审查,不让她回家,不许和家人见面,夜里轮班提审,不让她睡觉。一天夜里,三个蒙面大汉闯进曲锦秀的隔离房间,对这个45岁的中年妇女进行侮辱。她终于经不住政治上的陷害和精神肉体上的蹂躏,留下一封很长的绝笔信自杀了。
那个看管她的农村妇女实在不忍心,冒着生命危险,把她的绝笔信藏在女厕所的下水道管旁。
专案组以曲锦秀畏罪自杀为由,了却了案件。侯希光除了心腹之患。此后,粮食局个个提心吊胆,没有人再敢说侯局长一个不字,侯局长说过的事,没有人敢不办。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三个副局长全部调走了。接着他把下属各公司、工厂、各粮管所负责人全部作了调整。于是粮食系统谁都不得不承认侯局长要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侯局长要提拔的人,只是一句话。
葛运成看看表,对徐林和鹿伟华说:“把他关到隔壁房间去,我们商量一下。”
徐林叫两名干警把侯希光带出去了,回到座位上,葛运成说:“你们两人马上吃点早餐,带上几名干警,立即搜查侯希光的住宅和办公室。打他个措手不及,此外立即查封粮食系统所有账号。”又对兰晓平说:“晓平,县法院和检察院人员情况怎么样?”
“不少人都搭上线了,县检察院很复杂。只有一个副检察长能用。但是要害部门都不可能听他的。”
葛运成刚站起来又说:“徐林和伟华同志,你们搜查完了立即把侯希光关进看守所。要看管十分严密,不得让他和任何人接触。”
葛运成回到水利招待所,直接去食堂吃了早饭。刚上楼就碰到管也平,忙问:“怎么样?”
“这家伙想动家伙,伟华眼尖手快,当即把他的手枪给缴了。”
“他有手枪?”
“这些人什么没有!”
管也平站住了,看着葛运成说:“运成,我们还要加快速度,不然会有空子给他们钻的。”
葛运成说:“现在人手不够,侯希光都无人审,我让徐林和鹿伟华马上去搜查侯希光的住宅和办公室。目前他家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