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智伟听了不禁脸抽了抽,感觉许贯武的这句话像打在他脸上一般,让他觉得好痛。而跟着曾智伟来的那两个手下哪知道厉害轻重,听到许贯武这么说,就不禁站了起来,冲着许贯武横眉怒目,看起来好像要择人而噬的野狗一般。
许贯武看着他们两人的异动不禁笑了笑,出来混并不可怕,就算是混黑X会也不可怕。向家父子的新义安横行香江数十年,积累下了无数的财富,而当初也不过只是残军败将而已。但是出来混不带脑子,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都不知道曾智伟是怎么教育手下的,前边丢炸弹已经是够可以的了,现在几个小辈就敢冲着许贯武呲牙,真是寿星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曾智伟此时也察觉到手下的异动,连忙站起来冲他们吼道,“你们打算做什么?坐下,坐下,许先生跟前,哪有你们放肆的份儿。”
那两个手下眼神儿横啊横的坐了下来,看样子还是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许贯武见了不禁笑了笑,“志伟,你这两个手下倒是蛮忠心的啊。不错,不错,看来你选人还是蛮有两下子的。”
曾智伟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有听懂,咧着嘴笑了笑,“谢谢许先生夸奖。不过许先生,我还是想请你高抬贵手,他们那几个孩子毕竟还年轻。”
许贯武笑了笑,“正是因为他们还年轻,所以我才要他们多呆几年。志伟,你不要以为是我在故意整他们,其实我那正是在救他们。你想想看,这些人如果现在被放出来,他们能在外面活多久?有多少人想着做掉他们来向我请功呢?当然那些人绝对不可能是我指使的,但是你都有人肯愿意为你出头,你认为香港有多少人会愿意为我出头呢?除此之外,还有多少人想借着做掉他们上位呢?他们能靠丢炸弹炸我来扬名,自然也有人会借着做掉他们上位。这个江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他们出来铁定是必死无疑。倒是呆在警局里还能留一条活命,这个道理还用我来告诉你么?”
曾智伟听了许贯武的话顿时愣了一下,越想越觉得许贯武说的话有道理。事实上他也知道许贯武在地下有一股势力,当年搞掉跛豪,搞掉马氏兄弟,肯定是借助了这股势力的帮忙。虽然不知道这股势力到底有多强大,但是以许贯武手上的资金来说,肯定能够养起一只精兵来着,而且如果他想扩大手下的规模,只怕随随便便丢出去几千万就能迅速拉起一批人来。
再说香港现在年轻人都浮躁的很,一个个都梦想发财,梦想出人头地,就好像他那五位傻缺儿手下一样,都恨不能马上就闯出名堂来。现在的确因为炸掉许氏影院,炸伤许贯武,让他们一夜之间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一下子在道上兄弟中打响名堂。但是正如许贯武所说的那样,既然你想靠做掉别人上位,那别人也照样可以靠做掉你上位。江湖事本来就是这样,想要走捷径就必须付出代价。
许贯武见曾智伟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便也不再继续多谈。事实上他在最初的时候,的确有想把那五个傻缺儿做掉的心思。但是后来静下心来,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说实话,如果那五个小子出事儿,人们第一时间就会怀疑是许贯武的报复,这对他来说绝对是非常不利的。毕竟许贯武是正当商人,如果老与杀人,黑X会等联系在一起,也会伤害到他的形象的。而对于商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自己形象更重要的么?
所以许贯武想通之后不仅没有派人暗杀他们,反而叮嘱警界一定要保护好他们,起码让他们在审讯期间不能出事,否则许贯武一定是受怀疑的对象。警界收到许贯武的提醒之后也是加大了安保力度,不过到底会不会出事就不是许贯武所能掌握的了。事实上他给警方提醒就是在撇清关系,将来出事也赖不到自己身上。
……
曾智伟沉思了片刻之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便也不再强求许贯武。而对于他想做的第二件事,也因为第一件事没有办成,也就就此不再提了。他看得出许贯武对自己的不满,应该是不会帮自己这个忙的。
曾智伟带着两名手下失望的回去了,此次前来一件事都没有办成,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好想了。连最后一个救生索都断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洪京宝留下来陪许贯武坐了一会儿,“许先生,这次的事是我鲁莽了,早知道我就不出头了。”
“三毛,没关系的,我不会怪你,相反我还很欣赏你的义气。”许贯武笑了笑道。
“唉,我听说现在他已经同嘉禾闹掰了,他的电影公司也已经没戏拍了。没工开又要养那么多人,今后他的日子恐怕难混了。”洪京宝又叹了一口气道。
许贯武听了,也不禁神色黯淡,“其实看到志伟搞成这个样子我也很心痛,但是路终归是自己走出来的,他能有今天都是自己作的,你就不要再为他烦恼了。”
“许先生说的是。”洪京宝点了点头,忽然又笑着说道,“许先生,《金玉满堂》就快要杀青了。”
“噢,是么?”许贯武眼睛一亮,不禁喜道,“这很好,不过后期制作一定要搞好,尤其是英语的配音和字幕的问题,一定要做到最好。细节决定成败,我们不能因为一点小事没有做好而功亏一篑。”
“许先生放心,我会做的了。”洪京宝笑了笑道。
“好了,那你就去忙吧。”许贯武点了点头道,“三毛,我看好你的实力,以你的才华,是不会只局限在香港这个小地方的。”
“是,谢谢许先生。”洪京宝听了许贯武的夸奖,不禁笑着说道。
……
曾智伟回去之后两天,就传出他辞去伟禾电影公司经理一职,前往台湾发展的消息。许贯武听到之后倒并不惊讶。曾智伟的老爸本来就在台湾避难,当年他是四大探长之一的吕乐的头马,专门为他打理收受贿赂的事情。后来吕乐下台避走台湾,曾智伟的老爸便也就跟着过去。因为当时台湾与香港没有引渡条例,再加上吕乐早前就和台湾帮派有联系,所以台湾就成了他的避难之所。
曾智伟因为自己老爸的关系,与台湾那边也有一些联系。不过台湾那边前些年不太发达,相比香港简直就是乡下一般,所以曾智伟宁肯留在香港踢球,也不愿意跟着老爸去台湾。不过现在虎落平阳,没办法只好跑到台湾去了。
其实跑去台湾发展也有三个好处,第一就是摆脱那些吸血鬼。他既然跑去台湾发展,那么香港这边的手下自然不用他再出钱养活;第二淡化丢炸弹事件的影响。再重大的事件过个一年半载的也会淡化了,他去台湾躲上一阵,天高皇帝远的正好没人关注。等过了这段敏感时期再回来发展,照样还是好汉一条;第三曾智伟也想借助台湾片商的资本发展,他在香港同嘉禾公司基本上已经闹掰了。在这场丢炸弹事件中,被邹文淮丢出来做了替死鬼。如果曾智伟还想再在香港影坛混,那么引入一股新的资本势在必行。不过香港目前是没有人愿意投资他了,所以台湾片商就俨然成了他的救命法宝。
事实上曾智伟之前拍摄的多部电影,比如《踢馆》、《矮仔多情》、《青蛙王子》、《侬本多情》之类,在台湾都取得了还算不错的票房,让他在台湾片商心目中还算是个好宝贝。虽然嘉禾已经不稀罕要他了,但是曾智伟到台湾依然是抢手货。
……
曾智伟去台湾之后两天,丢炸弹案正式开始审理,经过一周时间的审理,最终一审宣判这五人有罪,其中年纪最大的二十岁的爆破师被判入狱十年,其他两位成年罪犯被判入狱七年和六年。另外两名未成年的罪犯被判入感化院两年。在量刑方面算不上最重,但是也同样不轻,尤其是被判入狱十年的那个人,当庭就提出要上诉。其他几人也陆续提出上诉,案件还需要再继续审理。
丢炸弹案之后,全港掀起了一篇讨论电影分级制度的热潮,很多人都呼吁尽早施行电影分级制度,避免年轻人再受到不良电影的影响。
香港早在五零年代就已经颁布了《电影审查条例》,但是却没有明确电影的审查原则和标准。这样一来就令这部法律充满无限的可操作性。像邵氏,电懋等大公司的片子,只要同电检处打声招呼,往往就算是有需要删改的内容,也同样可以安全的通过检查。但是对一些独立电影公司的电影,则是多方设卡提出种种意见,恨不能直接将影片封禁了才好。
吴思源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就写到过,七零年代他拍摄《廉政大风暴》,因为影片中出现了警界贪污受贿的内容,所以他的那部电影在电检处被卡住,自己也差点惹上牢狱之灾。
不过近几年来随着香港华人的崛起,经济的增长,人们观念的开放,也使得电检制度越来越流于形势,所以才有像《山狗》、《邪》、《蛊》、《凶榜》等一类的电影出现,虽然靠着血腥暴力恐怖吸引了大量的观众,赢得了不错的票房,但终归还是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此次丢炸弹事件就是一个具体的例子,当然还有其他一系列由青少年犯下的罪案,比如其实《山狗》这部片子就是取材自现实。因此人们呼吁制定新的电影审查制度的呼声越来越高,尤其是希望香港引入英美等国的电影分级制度。
不过对于人们的呼吁,港府却迟迟没有表态。除了受到电影界的压力之外,另外还源于港府对于内地的态度。因为不确定将来内地是否会收回香港,所以港府目前也未决定要如何处置香港的命运。如果真的有朝一日被内地收回香港,英国人自然不希望把香港打扮的干干净净的送给中国。所以到时候势必要给他们添点麻烦的,而香港电影目前也是香港经济增长的强大动力之一,每年市场规模也在数百亿港元左右,不仅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而且还提升了香港在世界的影响力。如果到时候内地收到的是一个香港电影烂摊子,那么就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