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快午间。
“二姐姐,你醒了吗?”云淑敲了敲南苑的门,对着门里问道。
过了一会,听见有人来开门便解释道:“是这样的:爹爹让我来找你,说是让我们一起去棋局堂,两位哥哥清早过去了。”
“爹爹担心那边恐有事端,表姐一早被大长老叫了去……这事舅舅也同意了的。二姐姐,你快起来,马车爹爹也叫人好备着了的!”云淑快要说完的时候门突然就开了。
房门突然就开了,探出一袭紫衣的紫凤。
“小公子稍等、小白才刚醒,您等会……”紫凤说完,便又把门合上了。
云淑只大概的听见:小白、小白!快醒醒了,有人来了。催你去棋局堂……叫你昨夜别一个人下棋下那么晚,偏不听~
屋里那人睡意朦胧的道:“嗯?噢,下棋吗?等会,这就起!”
这厢,双生殿二楼的书房里下棋的两人。
“小辈们的事,由她们自己去吧。这天下,早晚是她们的;她们也该多学学怎么为人处世了……你不是也想试试她的能耐吗?”
温念郎边拿着茶壶喝着茶,边谈笑似的说道。
“哼,我自己家的侄女,我自是不会为难她。倒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不要逾越我们南宫家的事!”南宫扶桑边落子,边说道。
温念郎,嘴里放下茶壶嘴,另一只手补了一子棋的、说道。
“其它的我也不见得想管。只是她们姊妹间,兵戎相见,我这个做父亲的怕是不得不管吧,要不然无脸见他们的母亲……”
“哼……吃你……”南宫扶桑下了步棋、又吃完温念郎的棋;抬眼便望见了自己门外的那辆马车正哒哒地向远方驶去。
关于南宫扶桑和温念郎的关系,也就那样吧。
有冲突过、有相看两相厌过、然后有陪聊过,有陪着一块下棋过,这一晃便过了大半辈子了。
马车里。
“二姐姐,今天打扮得比表姐还漂亮!这通身的气度、白柔色最衬姐姐了!”
八岁心智十五岁的云淑奶声奶气地夸着自家的姐姐。
云雅听言,抬眼望了望云淑,却仍抿着嘴。
“也不知怎么,云淑见到姐姐,便不自觉的想——亲近。大抵是血缘吧!姐姐,你可知我们是同一日的生辰,虽然家里不许过……但自从知道还有姐姐陪我。云淑,觉得自己好幸运!”
这会儿,云雅倒是动了动,却是开了口,唤了紫凤进了马车。
“姐,姐姐……”云淑喃喃自语了下,似在挣扎什么。
但过了会儿,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仿佛是不愿再自讨没趣了。
因为棋局堂,是南宫家开的,就在京华城的路口上,距离天池府没有太远。
到了后,云雅便下了车。
接着云雅便是一人与云淑站着隔得老远的。
在远处,却见着紫凤跟在云淑身后下了车,两人还在一起说了些话。
因为她们隔得远、再有这是京华城的路口,路上人来人往。
所以具体说了什么,云雅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公子无需多虑。小姐她,……只是有些认生,不太与旁人说话。”
“紫儿姐,客气了。便是姐姐,恐也舍不得如此委屈你。再说我一个做弟弟的,怎么也不能生自家姐姐的气!”文云淑想起云涵平日里教他的那些道理对着紫凤说道。
“小姐,她。从小,她师父便说她——一生亲缘薄,她也不轻易与人接触,还望公子体谅。”紫凤又多说了些话。
“紫儿姐,人真好!还告诉了我这么多……谢谢!”文云淑心里、脸上乐开了花似的。
“公子,也是个好人……”紫凤,笑了笑,回道。
一旁看着紫凤同云淑说了好一席话,她又听不太清。
光看着、等着,却还不见来紫凤。便开了口,唤道:“阿紫~”
“来了……公子,该走了。”紫凤前一句大声的大声的应着。后一句,又轻轻的对着云淑说道。
听完。
云淑,倒是大步向前的走着,待都走到云雅身旁。
云淑便说:“二姐姐。由我带路吧,我同兄长们来过几次,那掌柜伙计的都认识我。”
云雅没接话。倒是紫凤抢着说道:“公子请……”
云淑向前走了些。
云雅小声的问紫凤,道:“你方才,同他说了些什么啊?他,长得是还可以,人也憨厚。但你可别忘了,还有人在乐渺洲日夜盼着你!”
“没说什么。倒是小白你自己,他好歹是你弟弟。还有,谁忘了,好了,别说了……得跟上了。”紫凤说完,还有些害羞的模样。
进门,就见一楼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有个大的棋盘,有主管的人在摆着棋子,听说盘上记录着的是二楼雅间的走棋局势。
台下有很多人看着、议论着台上人所走的棋局……
众所周知,这是南宫家六年一度棋局赛事,持续十五日,今日便是最后的一日。
关于每次的这最后一局,京华城凡是会些棋术的都会来瞧上一瞧。
这厢二楼楼梯间。
“住手,云涵。快住手,别下了,你这样会走火入魔的!”只听素梨略带着急的道。
“姐姐,快这边第三间……”
推开挂帘,一白绸弦便如那种结实的羽毛般类托住了那只落棋的手,一众人的视线便被转移到门口那一袭白衣女子的身上。
“小妹?你怎么来了?”南宫素梨道。
待云雅进门、过了挂帘、收回自己的绸弦、手捏着从上面得来的黑子,便对上南宫素梨的眼,道“三郎说父亲让我来看看。便来了……”说完。云雅的视线又移向了棋盘。
她心中又是明了了几分,这正是同下面一楼台上的棋局一样的:白子逼得黑子、到处溃不成军、一盘小小的棋局却处处暗含杀机。
看完,又只见她转眼,对着还愣愣的坐着的云涵说道:“这棋,在我这。让我来下?”
她说话的声音带了些跃跃欲试的兴趣的意思。
文云涵似乎开始回神,这才站了起来;又望了望兄长南宫素梨。
素梨没有说话。再来、又见着云雅执棋落座。他便低头,改作了观棋者。
一直坐在对面、带着面纱、手执白子的人,却没有开口。
云雅坐下,略带敬意的拱手、道:“有幸?”
“客随主便。”声音低沉而有力,听来此人便是个有谋略、会布局的人。
云雅勾了勾嘴、没有再说话,而是认真的下起棋来。
棋子慢悠悠的下着,时光静悄悄地溜走……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竟仍未有半点结果之意。只见黑白子棋相走相撞;相追相逃;相杀相生……
爱与不爱、不过是刹那间的灵魂的碰撞。为什么你觉得他有灵魂而别人没有?不过是你的灵魂能与他的灵魂产生碰撞。
云淑道:“兄长,为何她们对弈时间如此之长?是仍未见分晓?”
二楼雅间围坐着的一众贵女们和:“是啊,是啊。这棋下得挺厉害的。这雅正公子连着这几日可是出了名的啊,这都下了这么久,那人还把死局下成了无限式?这……”
“怕是这姑娘别有来头?”
等了这么久,还不见结束之意。一众人有些浮躁了、开始议论道……
“安静!”只见云雅目光,从棋局上挪开,凌厉地扫向众人。
一众人似感受到某种戾气、突然也都安静了下来。
南宫素梨解围道:“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
云涵倒是拉了拉云淑的手、轻声说道:“你自小不太会棋,回去我讲给你听,先别说话~”
又过了小半会儿。待东方霜落下了自己最后一子白棋,道:“今日对弈,棋逢对手。”说完,缓缓地把自己的面纱、撩开。
云雅下棋,未赢,心头还有些不爽的!
闻声、往对面一瞧,便瞧见一张与自家师父眉目相似的脸。
没成想的、面上的神情便突然又有些释然的。便道了句“承让。”
“倒是你略胜一筹,你来时我……白子便已经胜券在握,现在白子黑子、平局一场。在下东方霜,字桦阳,不知姑娘……”
这个时候的东方霜已经将某人当成了自家的了一般。
众人刚落下的声响,这时又开始响起、且越发似热潮般、翻涌而起。
一楼的人声更是沸腾的,百年来这南宫家的棋宴上就没有出现过和棋一说的。
再说二楼雅间。
众人说。
“这雅正君——不是南宫家的,而是东方世族中人!”
“什么呀,我听说叫东方霜的是东方家的主脉的公子。不出意外的话,那可是下一任的家主!”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过……”
“呀!那白衣女子的绸弦之术又是?”
“绸弦之术一直都是南宫家主的必修术。”
“天呐。这是什么风,把这些神仙大佬们吹到一块了?”
谁也说不清、更是忘不了,那天观看棋局之感。
只能微叹一句“当时只觉在梦中!”
也没能有谁知道,当灵魂的那根弦被拨动、身体与情意也会有所倾向……
最终,那条弦,也会在某个时间里紧绷、最后经受不住——断裂。
具体的事儿,再听咱继续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