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喝没意思,咱们行酒令如何?”靳川提议。
“好啊,我们可以行花令:我有一枝花,斟我紫儿酒,惟愿花似我心,几岁长相守,满满泛金杯,我把花来嗅,不愿花枝在我旁,付与他人手。”祝兰兰细语软声唱出一首卜箕子令,又变出一枝花来。
“那是你们女孩玩的,划拳如何?”靳川否决了祝兰兰的提议。
“划拳不免有些粗俗了。”重栾摇摇头。
“那就掷骰子,最简单了。”雲忆提议“我是一点,靳川是二点,兰兰是三点,重栾是四点,五六点空缺,被掷到点数的自罚一杯还要回答一个问题。”
其他三人见没有更好的酒令,皆同意了。
“谁都不准用仙法,互相监督着哦。”说罢拿出一枚骰子。
“呵,还随身携带骰子,你这女酒鬼。”靳川直摇头。
骰子在雲忆手指头拨弄下快速转起来,速度渐渐缓慢最后有气无力地停在桌子中间。
“二点,哈哈哈,靳川快喝。”雲忆高兴地直拍手
“恭喜靳川,开门红。”重栾也打趣。
“兰兰这个问题留给你。”雲忆对着祝兰兰说。
“那我问了,靳川哥哥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祝兰兰抬眸瞧着靳川。
“蓝色。”靳川回答。
“兰兰啊,你这个问题太没有杀伤力,问问题和刷枪一样,要快准狠,狠字是最为重要的,毕竟机会难得。”雲忆颇为遗憾地对祝兰兰说。
祝兰兰懂非懂地点点头。
“去,别教坏人家。”
玩了几局,气氛热闹起来,索性不玩骰子闲聊起来。四人皆饮了几杯,祝兰兰最不胜酒力双手托腮,眼含清泉般痴痴地盯着靳川,其他三人倒还精神。
雲忆突然想起来重栾原是凡人,青岚宫时又和小奶包说起此事,不免腾起一阵好奇心,于是开口问“重栾,你现在成仙了还能记得从前身为凡人的事吗。”
重栾摇摇头“自我历经天劫成仙后,前尘往事都像是被刻意抹去了,若是有父母兄弟姐妹应该都已经轮回了几世,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一个窄窄的但是很热闹的小巷子,我曾回去过那个小巷子,但是竟无人识得我。”
“原来凡人成仙后属于凡人的东西都要被抹去了,兰兰是花界孕育出来的精灵虽然无父无母,但是也有要好的小姐妹,若是将她们一并忘了……”祝兰兰痛苦地摇摇头。
“雲忆我还从没听过你讲过你的家人、过往。”靳川问道。
“我的家人和过往?”雲忆在如水月色的映衬下露出从没有的怅惘神色“我的娘亲是魔界女子,父亲是一位仙者,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记得我的娘亲很漂亮很温柔,我的父亲很严厉。”说完一饮而尽酒杯里的酒。
见雲忆这般,重栾安慰她“总比我这般前尘往事尽失的好。”
“我们今日来是为重栾哥哥接风洗尘的,大家聊点开心的。”祝兰兰试图救场。
“我觉得我们几个里靳川是最幸福的吧。”雲忆突然转头看着靳川。“是吧,百里靳川。”
“这么突然提到我了,哪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我父亲也是很严厉的好吧,小时候可没少对我打骂。”
“百里靳川?这是靳川哥哥的全名吗?”祝兰兰十分好奇。
“是啊,靳川可是瀛洲百里家的人,名门望族、英雄之后。”
“虽然靳川从来不说,但是我们都知道”重栾补充。百里夫人思子心切曾经亲自跑到九重天来看靳川,结果闹得人尽皆知。
“我这是低调,不想声张,懂不懂。”靳川不屑第撇了两人一眼。
“可惜百里夫人不太懂。”重栾再一次“补充”道。
“说得好,咱们心有灵犀。”雲忆给重栾递了一个赞叹又欣赏的眼神。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重栾也是跟着雲忆学坏了,还来嘲讽自己了,靳川心想。
几人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已酒过三巡,祝兰兰醉意最浓伏在桌子上,雲忆见状让两人把兰兰送回去。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靳川问。
“我还想独酌几杯,你们先回吧。”雲忆送走三人,自己并未留在揽月阁内端起酒壶酒杯在九重天内转悠起来。晃悠悠地走到一座宫宇前写有“月乾宫”三个大字的牌匾赫然映入眼帘,雲忆又抬头看见明月高悬朗照四方。
“怪不得要叫月乾宫,真真也是个赏月的好地方,要是能在这前面搭个小亭子,还不错的样子,小亭子干脆就叫月乾阁好了。”雲忆端着酒壶酒杯在月乾宫门前喃喃自语,门前站了一会儿觉得久留不太好毕竟是他人地盘,抬脚准备离开。
“在门前站了许久,仙子为何还要离开?”淸朗的男声从宫苑内传来。
雲忆无奈地笑笑,这位七殿下还真是喜欢暗中观察。
“进来吧。”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门内并无仙娥相迎,冷清清无人烟的样子。
雲忆乖乖第走进大门里面,循着上次的路子顺利地找到了昱泽。昱泽见她面颊绯红端着酒壶酒杯站在面前,“仙子这是来找我喝酒来吗?”昱泽问道。
“不是的,我方才已经喝过一顿了,只是路过。”雲忆解释,随后她又想到什么事情,赶忙改口“卑职其实是顺道来答谢的,多谢七殿下送的东西,其实协办青岚宫不过举手之劳,根本不需要打赏的。”端坐酒壶酒杯不方便行礼,雲忆就呆呆地站着说完了。
“真的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吗?”昱泽又问。
雲忆心里犯嘀咕:这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这么还问是不是来喝酒的,再说了会有小仙官来找皇子喝酒吗?“不是的,真的只是前来答谢的,再说了卑职哪敢跟七殿下您一起喝酒呢?”
“过来坐下。”
“是。”雲忆乖乖坐好
“把酒杯放下。”
“是。”
“帮我斟满。”昱泽将一个玉瓷杯推到雲忆面前。
“是……殿下你要喝酒啊?”
昱泽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酒就不错。”
“这可是月下仙人亲酿的千红一梦,之前卑职帮了月下仙人的忙,他才肯赠给卑职两坛酒。”雲忆见昱泽喝了两口,提醒道:“七殿下,这酒后劲不小,您少喝点。”
“给你自己也斟上。”
雲忆得了令美美地给自己全满上,两人喝起酒来气氛不那么紧张,雲忆渐渐放松下来。
“你知道朱雀族咏毓公主吗?”昱泽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知道。”雲忆好奇地看着自顾饮酒的昱泽。
“咏毓公主与冥界太子辜寒的婚期将至,人却失踪了。”
“不是失踪,是咏毓逃出了朱雀宫。”雲忆将酒杯斟满“咏毓逃走了近三百年,他们居然现在才声称她失踪了。”
“她在哪?”昱泽放下酒杯,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期盼与急切。
“我不能告诉殿下,事实上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咏毓在哪。”雲忆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坚定地拒绝,然后无比冷静地看着昱泽。
“算了,你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昱泽又饮了一杯。
“殿下为什么要问我,殿下笃定我一定会认识咏毓吗?”雲忆有些失神地瞧着手里的酒杯。
“你们有着某种相像。”昱泽回答。
雲忆轻轻地苦笑一声“我们认识许久,久到像是一出生就认识一般。在她成年礼那天我助她逃出朱雀宫,随后的许多年里我们四方游历,无话不谈。我和她的性子确实有些相似,但是我比她幸运的多,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仙官但是好歹可以在九重天过着自认快活的生活,而她虽然贵为公主却在朱雀宫受尽欺凌与嘲讽终于有一天可以逃出来,我怎会再让她回去。”
朱雀族以凤凰为尊,只有纯血统的凤凰结合才能生下凤凰,凤凰与外族人结合只能生下青鸾、玄鸟、法力底下的外族人只能生下连神兽都算不上的雀鸟,更为不幸的是这些朱雀过半都会在幼年时期夭折。朱雀族向来重视血统,以凤凰为尊。咏毓在朱雀宫何尝有过什么公主待遇,身为玄鸟顽强地活了下来,可是自小饱尝他人欺凌和嘲讽,能逃走已是万幸。
雲忆起身离开,听见一阵声响回头看见昱泽跌坐在地上,大惊赶紧上前“殿下不要紧吧,卑职去喊宫人送殿下回寝宫。”
昱泽一把拉住雲忆的胳膊“不用,这酒确实像你说的后劲很足。”见她面容娇俏,面颊绯红,一双澄净不染的双眸,不自觉地重合上多年前的小小身形,自言自语道“咏毓。”
雲忆听到那两个字眉头微锁,从昱泽的手里抽身,“卑职告退。”
雲忆一路上走的飞快,一道泪水竟不受眼眶的控制顺着面颊的弧度缓缓滑落,难道那个人竟会让昱泽如此牵挂吗?心里忽然泛起许多的滋味,杂七杂八地搅和在一起,雲忆失魂落魄地擦干眼泪。
今晚的酒太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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