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宴见喻雪烨终于没了疑问。
他自己又开始说了，“今日所为，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还望卢先生早备贡茶，剩下的事我等便不参与了。”不给卢仝出言破坏自己高人气度的机会，郭不刚和东方朔风立时消失在原地。
于是卢仝张开的嘴，又默默合上。
喻雪烨对这件事还是很积极的，或者说不得不积极。事关家族生计，宜早定计。
对于李伯予此人，她谈不上好恶，但从那两位前辈口中得知的事迹来看，至少不算什么恶人。
她行常礼问道：“那么往后路途，还请李兄多多指教。”
李尔尔心里有数，老郭这是给他找的向导。之前一路西行有松下溪这个老浪人引路，一路上基本是顺风顺水。
现在没有组织了，确实需要人带带。
虽然他很想直达稷下，他和洛书书已经很久没见了，记忆里的容颜已经有些失真了。但是，郭子晏耳畔传音：“你有这令牌在身，随时可以与我沟通。让你先跟着他们去，是因为洛书书一行暂时无法抵达稷下。大秦对逐鹿九城用兵了，他们应当卡在玄雍城中了。
“这一战不知要打多久，他们现在处境不算好，你现在过去，是没多大帮助的。若能收服南荒喻氏，再结交一些奇人，到时再会，才不至于有心无力，窘迫无为。当然，我不管这些的，不能收服也与我无干，百道壶能拿到就行。”
于是李尔尔强忍了直奔玄雍的冲动，对于现在的局势，他心里多少有点数。统帅群雄并起不说，王者大陆的王朝们也干戈不息。以短短几百年演化了现实历史从商到唐，局势实在不稳定。统帅里，方瑜晓独占鳌头，魏国那位在成中阶统帅前，总要稍弱一筹的。
要知道，天涯若比邻运用得当是比什么裂土封侯原地合道要强的。合道说好听点是统帅战力一骑绝尘，武力巅峰。但李尔尔觉得这绝对是个坑。
统帅在王者大陆本来是没根的，没根虽然弱，但没办法连根拔起。合道就等于生根了，一旦被拔，这个中阶统帅白瞎了。何况统帅本来就有统筹之意，有一套召唤师技能自保就行了，拔高武力值，整体来说，划不来。有画地自牢的意思。
好吧，一切都是李尔尔的猜测，毕竟也没见过真正的裂土封侯中阶统帅。
听了郭不刚一席话，也想了很多。但他并没有真的呆住，同样行礼，应道：“指教谈不上，互相帮助而已。李某还要请二位多担待。”
他倒没有无视喻雪钦，喻雪钦虽然看起来有点憨憨的，但...但他妹妹不憨啊。
“李公子客气了，那么，对于接下来的行程，李公子可有想法？”听称呼，自然是喻雪钦说话了。
“我会在江陵再逗留二三日，两位若有事急，可将行程告知在下，某将不日前往汇合。”李尔尔自然没忘答应了云出岫的逗留几日。不过先前不知洛书书处境，本没急于二三日间，现已知晓一行困于玄雍，心境又不同于当时。
喻雪钦和喻雪烨对视一眼，“本打算今日与烨妹品过卢掌柜茶，明日起身去天海。而今之事，却事关我喻家生计，一应计划自当以李公子为是。敢问公子之事，我二人随行是否有碍？”
这话他真的不好接啊，沉默了一下，他终于说：“有的...”
......
于是乎，李行走和喻家兄妹就此分别，分别前借了些银两，便自行其是了。
云府。
自李尔尔出走已有半日。
云出岫独自坐在闺房窗边，面前架着一张琴。
指在弦上，却无声息。
小院外，一个八尺大汉坐在石桌边，旁边坐着云家家主云观海。
“老二啊，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太窝囊了一点。”
能直呼云家家主老二的，云家爷只有久卧不起的云沧海了。巨汉坐在桌边，看着窗台，脸上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的只是迷茫和内疚。
“大哥何出此言？江陵城谁人不知你镇蛮功绩？此次败退，军中并未伤及筋骨。找出了内应不谈，还顺势摸清了蛮子的底牌。”云观海张口就来，就差把败说成胜了。
大汉只是叹息，也知自家老二性情如此，有些事不吐不快，可在老二这就是吐不出来。他需要的不是什么解语花，而是互相伤害的铁树。
不过老三老四积攒事务繁多，已经各自忙去了，他也就只好凑合一下了。
叹息声中，他发出不符合身材的身影，哀伤道：“镇军之策我早已定好，却如何也想不到是那小...畜生。你们读书人说修齐治平不是没道理的，禾夜是个好孩子，他不该死在那...”
云观海无言，确实，无论这次蛮族损失是多少，禾夜的死都是大哥不能承受的。
“我不是说独独我儿子不能死，这番死去的将士，也都是别人的儿子。可是...他若不是我儿子，若不是我看错了人，他不用自尽的。他不用的...是我这个当爹的连累了他。”说着，他按住云观海的肩膀，低下头：“我若能齐好这个家，我若是......我不能。”
云沧海面色苍白，金创痉此疾，发病时折磨非常，长期的镇定沉睡避免了这种折磨，但也因此，他的体魄无法立时恢复，身子还有些虚。
云观海真没法直接应他，他也看出来了，大哥其实不想听他说安慰的话。而云禾夜，确实，若不是大哥的儿子，不会被如此针对，听闻初入军营大哥也并没有给他什么特别待遇。甚至是和最底层的军士同吃同住，至于克绍其裘，那是出外远游归来后要考虑的事。
转变了一下思路，他勉强笑道：“弟还以为大哥会问那云禾风的情况。”
大汉闻言沉默了一下，骂道：“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禾雨原就心系梁家那小子，终日不乐，现在更闷了。却还得在我面前一直笑着。”
云观海觉得侄女很委屈，“禾雨是高兴你身体无恙了，是真心的高兴。”
云沧海一下找到发力点似的，声音更大了：“你当我不知道么！可比以前呢？那时禾夜还在，我和你嫂子也健健康康的，也不见她如此笑。现在禾夜走了，你嫂子还卧病在床，她还笑得那么开心。”他突然心虚的看着窗口，小声起来：“开心的标准都变低了，那还不如以前不笑的时候。”
云观海现在很想把三弟喊回来和大哥聊天，你这思路，我跟不上啊。
“吱呀~”
木门被推开，云出岫抱着琴走出来。
琴从手中滑落。
泪也从随之滴落在地。
“诶，对，哭出来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