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湖建在太湖中心的一座孤岛上,一侧为千尺崖壁,另一侧地形则平缓许多,房屋庭院大多沿湖建于此处。
听闻都是历代的弟子亲手搭建而成,除了供隐湖弟子习武的星云殿与藏有武功秘籍的月婵楼没曾去过外,沿湖修建的亭台楼阁这段时日也基本都逛了个遍。
我和颦儿住的院子是隐湖筑招待贵宾的地方,整个隐湖都是未出阁的女弟子,其他内院的起居之地也不是方便进去。
这些时日,我每天几乎都是看书、博弈、抚琴、弄萧,刻意不去想过去发生的事,和以后将要发生的事。心平静了许多。
嫣儿自杀后身体渐渐康复,本想着将她的身世告诉她,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李戟受的伤比我重得多,过了很久伤口才渐渐有些恢复。隔三差五,我也常常会去看看他。
过了几日,一个秋日清朗的下午,我正教颦儿作画,有隐湖弟子来报,看着十五六的天真烂漫的模样,说掌门有请,让我到凭仙居一趟。
凭仙居是隐湖掌门,江湖武功排名第一的赵羽婵的居所,想来叨扰甚久,也该抽个时间去找她告辞了。
凭仙居前门外有一个几千平方米的开阔地,周围都是山,从南部接有一条峡谷匝道,通往外界。峡谷匝道延绵数百米,两旁高山陡峭,遮天蔽日,最宽处只有五六米,犹如碧龙。
小丫头告诉我,此处称“一线天”。穿过一线天的峡谷匝道,就能看到观荷居的前门。
凭仙居的门牌坊优雅大方,以隶书字体醒目写着“凭仙居”三个大字,端正而威严。还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我心道。
小丫头见我望着牌坊出神,笑吟吟道:“凭仙居”是我们掌门取的名字,还是掌门亲自提字的呢!”
大门左右两边围着外墙蜿蜒开,依山形态而建。进入大门后,直入眼前的是一个铺满石砖的院子,院子边有几株阿罗多姿的大树,一地金色的落叶。
树底下有些石桌和石凳,一旁有个莲花池,池中鱼虾傲游,莲花群立,叶绿花艳,别有情趣。
莲花池后面连着十余间大小不一的建筑,群立而开,分配均匀对称,屋檐勾心斗角,红砖绿瓦,颇为蔚为壮观。
这些建筑壮观威峨,比起天子行宫也不逊色,也不知隐湖哪来这么多的钱。
“掌门在隐湖小筑等候阁下,请随我来。”带我过来小姑娘见一个身披鹅黄丝绸的女子迎了出来,便退到她身旁。
“这里不就是隐湖吗?”
我抬手施礼道,本以为是苏敏娟,心里微微有些失望。虽然这女子长的也是天生丽质,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见我一脸诧异,黄衣女子微微笑道:“隐湖独占太湖一角,在这片建筑的背面。”
一直以为隐湖只是一个地名,没曾想竟然真的是一片湖。
绕到建筑群后,果然看到一片波涛无际的湖水,风景与我此前看到的有诸多不同。
湖中莲花交错于荷叶间,岸边柳树林立。岸边每隔十来米边有莲花亭建立,湖面近岸处有几座桥立于其上,如浮起的蛟龙一般,微风拂过,莲叶起舞,幽香阵阵,堪比人间仙境。
来到一座莲花亭,有一素衣女子正在一方石台上提笔作画,一众年轻女子围立在四周,都有沉鱼落雁之颜,闭月羞花之貌,刹那间让我有身处仙宫之感。
我寻找着一双眼睛,在众人里一眼便找到了记忆里熟悉的双眸。苏敏娟,一身素白的衣衫没有多余的色彩,却凸显纤细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
那日在雨中救我时,带着纱幔,没看清楚脸。现在更觉妩媚多姿,明**人。
难怪有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头!我霎时泛起惊艳的震撼感觉。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刻意站在亭子东北角,在众多姊妹间隐藏自己的光芒,感觉似乎怕抢了其他人的风头。
赵羽婵的似乎并没有因我和颦儿的到来而有任何影响,全神贯注在她笔下的那副睡莲图。
“意高则笔减,你们看看,这副画比上次要有意境的多。”
赵羽婵对这幅作品很是欣慰,在驻足很久后,提笔点上了最后一点朱砂红。坐在一张长椅上,紫砂壶散发的碧螺春的香味弥漫。
“坐下尝尝苏州最正宗的吓杀人香。这可一直都是贡品。”
赵羽婵的笑容很明媚,那日第一次见她,似乎看着年轻了许多。
我接过茶一饮而尽,跪地叩谢赵羽蝉对我和家人的两次救命之恩,被她连忙扶起。
“你母亲是我师姐,你算是我的师侄儿,只可惜你母亲被柯宗所害却无能为力。”
她语气很平淡,却依然能够感觉到她内心的悲凉。
“你看此处风景甚好,物出天然见真机,今天让你来,一则是想让你认识下隐湖的其他弟子,二来也是有人想见见你。”
我不知赵羽婵的用意为何,看了四周一眼,除了隐湖弟子,并未发现有其他想见我的人。逐一上前与众人打招呼。
隐湖弟子比我想象要多,掌门座下有师叔辈分三人,能称得上关门弟子七人。而真正出师的只有苏敏娟一人,也许武功练到苏敏娟的境界并不是靠勤奋可以达到的。
待介绍到苏敏娟时,我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在两道目光於空中交汇的那一瞬间,她反而有些不自然,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我的语气非常真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诚恳道:“在下对苏仙子的两次救命之恩不知如何感激,只图来日再报!”
她原本有些冰冷的目光微微流露出一丝暖意,客气的朝我作了个揖,淡淡的回了一声哪里。
这小丫头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难以靠近啊,我心里暗自道。
残阳扑面,半湖瑟瑟,慵懒阳光把人的影子拉的悠长稀疏,阳光下清淡的白云如花瓣轻轻飘落,揉皱了一湖秋水。
阳光照到我的脸上,让我感觉如同梦境一般,赵羽蝉不想谈起我的伤心事,只是给我讲了些隐湖的历史渊源,过往和魔门的恩怨情仇。
“诺,后面这么大的一片楼宇都是几十年前朝廷恩赐的呢。”赵羽蝉的语气里有些伤感:“除掌门外,隐湖并不要求弟子终身不嫁,弟子但凡步入江湖的,大多都会嫁入豪门权贵或是皇亲国戚,靠这些关系的维护,其实这才是隐湖百年不倒的真正原因。”
也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些隐秘,周边的弟子无不露出讶色。
“隐湖与魔门建派百年来,相爱相杀,纷争不断,百年前魔门李道真被太师祖尹雨浓斩杀,几十年前魔门的李逍遥被师祖鹿灵犀击败,郁郁而终。就连几十年前统一整个魔门的王动与隐湖弟子魏柔也依然没有善终。可以说魔门的每一次崛起都是被隐湖所压制,也正是这样,隐湖小筑才有了如今的江湖地位。”
见我沉默不语,她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望着我:“林郡和林钰姊妹是隐湖近二十年以来最优秀的弟子,无论是武功还是智慧,在江湖上都无处其又。你母亲对我有恩,林钰嫁入王府后对隐湖支持很大,你和嫣儿是她们后人,无论你们以后是否要复仇,隐湖都会始终站在你们这边!”
这才是她暗示的真意吧!
我起身抬眼看残阳如血,微风缱绻如诗,听涛声拍案,观湖光潋滟,四面秋色如画,心里慕的生出一个想法,想了想便拿定了主意。
“魔门逆贼柯宗杀人如麻,罪恶滔天,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想要杀此贼,凭我一人之力绝难办到。如赵掌门不嫌弃,在下林景云想要加入隐湖,拜掌门为师。”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