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十五岁后的两个时辰,一代懿后姜纵宁才回过神来。
其实也不是她回过神,只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没有办法,不然她还想再在床上闭目思考思考人生。
想她前世活了八十二岁,她喜欢的、讨厌的,去的都比她早,她倒熬成了人生赢家。不过晚年确实太过安逸,都没什么趣味,每月就盼着萧令肆那家伙进宫陪她解解乏。那家伙自打年轻时鬼点子便不少,去边陲磨了两年,心眼儿反而更多了。后来她入宫伴驾,为沈家复仇平反,他帮了不少忙。他们一个深宫宠妃,一个当朝权臣,那日子过得倒是说一不二,滋润得很,成功扳倒贵妃,迷惑帝王。她到不觉得萧令肆是为了她,那家伙从中可捞了不少好处,吃不得半点好处。朋友就算了,作为合作伙伴倒确实不错。
不对,姜纵宁啊姜纵宁,你怎么一重生就想那个家伙去了?你现在可还是沈家二小姐嘉宁郡主沈云纵,沈家还没被陷害发落,你还没见太后,没更名,没进宫。重生一世,挽救沈家的担子还压在你身上,你还嫌事情不够多吗?再说了,你今生多半不用进宫了,找合作伙伴干什么?姜纵宁决定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虽然她现在很饿。
“小姐!小姐!”小丫头雨水蹦蹦跳跳地跑进来,险些没撞上珠帘。姜纵宁有些恍惚,已经十几年没见雨水这丫头了。前一世雨水随她进宫不久,还是淑妃的苏明绮设计陷害她雨水为就她,在紫宸殿外跪了一夜,染上了风寒,没多久就病逝了。
“你呀,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当心嫁不出去!”姜纵宁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她知道前世雨水和哥哥的护卫惊蛰两情相悦,只是一个随她入了深宫,一个跟着哥哥去了边疆。她本想待哥哥回京,就成全了她二人,未曾想不久雨水便埋骨宫中,天人永隔。念及此,她暗下决心,今生一定要好好补偿雨水,要让小丫头风风光光地出嫁。
雨水笑吟吟地伺候她更衣,边道“小姐,您明儿个可不能起这么晚了!都怨那个李世子昨夜非拉小姐去喝酒,还不醉不归,送您回来的时候老爷脸都青了,又看在靖安公的面子上不好怪罪。”说着,她凑近,悄声道:“小姐,您明日便及笄了。这女子及笄,便可待嫁闺中。听闻小姐和承德公世子打小便有婚约,想是跑不了的。老爷的意思是,先把婚定下,晚两年再嫁也不迟。白露姐姐和寒露姐姐赶早便去置办订婚事宜去了。”
“瞎说些什么呢?”念及承德公世子陆景沉,姜纵宁心中多有愧疚,前世沈家败落,承德公府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在朝堂上力保沈家,可谓是仁至义尽,雪中送炭。但她为了平反,撕毁婚约入宫伴驾,狠狠地驳了承德公府的面子。
“是真的!”雨水不满地嘟起嘴,“左相夫人都携小姐来贺喜了,说是明日要去枫山礼佛,今日便先来一趟。”姜纵宁微眯着的双眼流露出恨意,前一世她沈家被抄,便是这左相苏家下的好棋,想来罪证应当是苏夫人趁着今日弄进的沈府,在案发时又阖家在枫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真是好一步棋!纵宁忙问:“苏夫人呢?”“早便走了!”雨水答道,边小声嘀咕:“人家府里的小姐又不会宿醉。”
姜纵宁现下倒没心思搭理她。前世她沈家被抄就是在她及笄的次日,算来也只有两日了。如今错过了苏家来访暗安“罪证”,现今去查也无从入手,倒不如先另寻法子。她忽而又想到了另一个侍女霜降,前世便是在今日被她救下的,她得先赶紧去把她捞出来。
纵宁掐着时间出了闺房,不出意料地望见了前面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忙唤道:“云纭!”那人身形一滞,转过身,果是沈家二房的大小姐沈云纭。“怎么?要出去?”纵宁笑道。“云纵,我......”沈云纭支支吾吾,满面通红。倒是许久未曾听到云纵这个称呼,姜纵宁有些恍神。沈云纭许久方才下定决心,四处张望见四周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道:“云纵,我同你说,你可别告诉旁人啊,不然云绯又该生我的气了。”姜纵宁点头示意她讲。她身子前倾,凑近道:“我前些日子看上了一条衣裙,样式甚是别致,料子也是上乘,我就想着,今儿个把它买来。”姜纵宁顺着她的话,不解道:“既是去买衣裙,何不大大方方地去?”“我......我”云纭憋红了脸,闷声道,“我是要去繁花阁。”“什么?”姜纵宁故作讶然。事实上,前世她听到了确实被吓了一跳。她倒是从未想过她这个素来老实淳厚,温吞明礼的堂妹会去逛烟花柳巷,这难道不是她沈云纵该潇洒的地方吗?怎么她还没去过,她这老实巴交的堂妹就成了常客?
云纭见她半晌不语,忙拉住她的衣袖,软着嗓音央求道:“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一回吧!我......我在外面绝对不会说我是沈家人,辱没门楣的。”姜纵宁像前世一样,逗了她一会儿,戏谑道:“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沈云纭忙道:“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也要与你一同出去。”姜纵宁笑道,心下却生疑,云纭如此急切,前世她玩心重没在意,如今却觉得蹊跷。云纭自是答应,带着她只说是采购,成功糊弄过了护门,轻车熟路直奔繁花阁。
沈云纭似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就有姑娘、倌哥儿笑着上前招呼:“云姑娘来了!”云纭有些不自在地瞥了纵宁一眼,对一旁的老鸨道:“吴妈妈,这是我姐姐...云从,您带头随处走走看看,我去看那条裙子去。”吴妈妈笑着称是,转头对纵宁道:“云从姑娘,这边请。”姜纵宁也不多说,径直向内院走去。吴妈妈陪笑着跟上:“云从姑娘好像对我们这儿很熟?”姜纵宁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打着速战速决好去看看云纭的主意,直奔一间绣房。“这是姑娘们住的地方。”吴妈妈在一旁解释道,只听得里头砰的一声响,似有东西砸碎的声音。纵宁神色一凛,一把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