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不殚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观尘只是说得好听,其实也许星恋以及整个“神地星球”的人们都是被观尘害死的。
然后马明感到脑壳痛。
痛得要命。
马明已经没有脑壳,也已经没有痛觉神经,甚至已经没有生命,但他残存的意识依然感到痛得要命。
“你骂多一次就痛多一次!”观尘的“声音”如是说。
观尘生气了。
观尘设定了逻辑程序绑定,只要马明的意识再默念一次星恋的名字,马明的意识流就会起超级风暴。
马明的意识流漩涡,疯狂盘旋着,飞速搅拌着马明的残存意识,根本停不下来,让马明的残存意识晕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过了一百个世纪,混沌中,黑暗中,马明的意识再次苏醒。
马明只要再次思索,就再次疯癫。
只要再次痛骂,就再次痛楚。
直到最后,马明痛哭流涕俯首称臣向观尘求饶。
没有痛哭流涕,胜似痛哭流涕。
无谓俯首称臣,等于俯首称臣。
在马明表了一千万次忠心之后,观尘终于才又说话:“神地星系、神地星球,包括我的星恋,不是我毁灭的,甚至不是宇宙神魔毁灭的,而是可恶的星际战争毁灭的……”
马明能清晰地“听”到,观尘的“语气”,是多么耿耿于怀。
“……星战时代,依然还没有结束,宇宙中比我们更高阶的几个文明,依然在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殊死搏击,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我已调查清楚,是谁毁了我们的‘神地星系’、毁了我们的‘神地文明’!我要做的是报仇,我要让他们把吞噬的能量吐出来,把坍缩的星系重展出来,我要惩罚他们,把他们永远囚禁在无穷小宇宙!”
“等等,观尘,你说什么?”马明喊道。
观尘的信息量太大了,马明需要好好地消化。
星战时代?
依然还没有结束?
吞噬的能量,坍缩的星系?
吐出来,重展出来?
惩罚他们,把他们永远囚禁在无穷小宇宙?
……
马明的意识提出了一系列问题。
“是的,我要把曾经被吞噬的‘神地星系’重展出来,我要让星恋重生复活!”
“呃,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马明说,“但是,折叠的‘时空’可逆,逝去的‘时间’却不可逆,也许你能重展‘神地星系’的一切景物,但是不能让逝去的生命复活……”
“住口!”观尘暴怒咆哮表达住口的命令。
马明尽管没有口,只有逻辑共振的意识,但分明感受到观尘的焦虑和暴躁,只好闭“嘴”——连想都不敢想。
“你想不想回到你们太阳系地星公历2021年?”观尘抑制着焦虑暴躁,说道。
“现在不正是公元2021年吗?”
“那是一百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你们银河系马上就要坍缩了。”
“什么?一百个世纪以前?我的亲朋好友都不复存在了?”马明愕然道,“现在,银河系也马上要坍缩了?”
“星际战争中最靠近银河系的势力C,现在已经弹尽粮绝,他们马上就要把银河系坍缩,把压缩爆发出来的能量吸收储存起来,才能继续战斗,否则很快就要被别的势力一网打尽,收进无穷小宇宙永世不得翻身。”
观尘默然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宇宙军阀如一丘之貉,势力C,我迟早也要把他们收服,但是,他们是势力A的敌人,而势力A,坍缩了神地星系,是我的仇人,因此,仇人的敌人是暂时的朋友,我希望他们能苟延残喘,助我一臂之力。”
“呃……你的意思是,你帮助他们坍缩银河系,帮助他们维持能量,以便他们帮助你打败‘势力A’?”
“当然,否则他们马上就要灭亡了,还怎么帮我?”
“原来你果然把宇宙万物当做你利用的工具,这样,你即使恢复了——重展了你们的神地星系,却毁灭了其他无数星系、牺牲了无数无辜生灵,也并没有什么值得赞赏的,就算星恋本人,也不会赞赏。”马明冷笑道。
“住口!”
“我不住口,你如果真有本事,你现在就去阻止这一切,这才是有意义的事情,这才是星恋希望看到的你。”马明说,“我们帮助你——我的意思是——像你一样痛恨涂炭生灵的人们,还有谁?难道不能把所有这样的人们组织起来,成立一个正义之师吗?难道这样的正义之师不堪一击吗?”
“你在试图说服我,你是站在你的角度试图说服我,同样的,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会觉得这样的说服很无力。”
马明的确是本能地站在自己的角度试图说服观尘。
马明的思维在观尘面前时透明的。
马明有一种明人不说暗话的感觉。
“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希不希望回到你的2021年,你希不希望逝去的‘时间’是可逆的,你希不希望逝去的生命是能复活的?”观尘说。
看来观尘对于马明关于逝去时间不可逆的话也是耿耿于怀的。
“我希望如此,不仅希望如此,而且相信,跟着你,能够找到实现的办法。”马明嘴角上扬道。
马明并没有嘴角,但是嘴角上扬的姿态在他的意识中浮现。
明人不说暗话。
从观尘的问话中,从心理学或者说逻辑学的角度来看,也许在观尘眼里,马明还是有一些利用价值的,而马明希望能实现自我价值,希望能跟着观尘打破迷团,获得某种意义上的重生。
“你能否告诉我,地星公历2021年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马明说,“作为报答,我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
“不,我不需要你的犬马之劳,对于我要做的事情来说,你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观尘嗤之以鼻道。
“会有的,至少我懂你,至少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你的寂寞,也许这也是一种利用价值,所以我求你带上我,所以我请你偶尔听听我的意见。”马明说。
“你不懂我,我不在乎不寂寞,而且不寂寞,即使寂寞,我需要的也不是你。”观尘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