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准备好了?”
“来啦。”
莲微掀开珠帘,绾柔从里间缓缓走出,一抹笑容淡淡挂在嘴角。大红色的衣袍绾柔穿着甚是好看,发间的珠钗叮当作响,她一步一步向着文若之走过来,一时让他有些恍神。假若房间里挂着红色的绸子,点着红烛,那么,她是不是就像他的新娘?文若之笑了。
“好看吗?”
“你穿上自然都是好看的。”
绾柔抿嘴笑。
“准备好就走吧。”
莲微拿过手炉塞到绾柔手里面,扶着她跟着文若之慢慢向府外走去。
一路上,小厮们都恭敬极了,就像是男女主人要离开家游玩一样,前前后后的人都忙碌着。
“来。”
文若之现在马车上,向她伸出手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绾柔就把手放在文若之的手心里。文若之的手掌宽大温暖而有力量,他一把把绾柔拉进马车,然后松开手掌,为她拂去发间和衣服上的片片雪花。
“冷吗?”
“不冷。”
绾柔不是看不见文若之眼底的温柔,这样的温柔也是她所贪慕的。人,总是贪婪而复杂的生物。
马车缓缓移动,一路上都热闹非凡。绾柔从窗外望出去,雪花飘飘洒洒落在拥挤的人群中。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我们下去看看吧?”
看着绾柔一脸期待又兴奋的样子,文若之哪里还忍心拒绝呢?
“好。”文若之替她紧了紧衣服,把衣帽给她戴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牵她下马车。
“你到南鹊桥口等我们。”
“是。”
马车缓缓离去,人群渐渐包围了他们,绾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文若之默默把绾柔喜欢的都买了下来。别说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她若是想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想,他也会尽力给她得到的吧。
同样是上元佳节,各人心情却是不一样。
红玉楼
南有韵坊,北有红玉楼,天下皆知。又恰逢上元佳节,红玉楼自然是热闹非凡。
“勋世子,您怎么又来了?”
“怎的,来不得?”
“不是不是,哪能呢?勋世子来了自然欢迎才是。”锦瑟连忙回到。
“小娟儿,过来,带世子爷去包厢去。”
勋世子举起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世子爷,怎的?”锦瑟疑惑。这勋世子一连来了好几日,次次要见玉梨春,次次被气得发脾气,每次气呼呼地走了,第二日又急急熬煎地来。这些贵族子弟,她可真是不懂了。
“我找玉梨春姑娘。”
“世子爷,真是不巧,玉梨春姐姐啊今日要陪贵客,我看世子爷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锦瑟说着对勋世子使了使眼色,也不知他领会了多少。说这勋世子也是不简单。祖父荣国公,母亲嘉叶公主,姑姑又是当今皇后,马上就要成为太后了。虽说荣国公年老不记事,但父亲好歹是驸马,姑姑马上做太后,这世子不好好做自己的世子不顾着自己的仕途倒是常常跑红玉楼……再这么下去,她都得担心这红玉楼还能开多久了。
“听不懂本世子说的话怎的?本世子要见玉梨春姑娘。”
锦瑟扶了扶头发,得,文质彬彬的世子爷还要装出火大的样子来,模样倒是可爱。
“世子爷见谅。能不能见她是世子爷的本事,可不关锦瑟什么事。”
勋世子一脸疑惑,正准备出声呵斥她,想着自己该拿一拿自己世子爷的架子。这时,锦瑟突然叫来小娟儿。
“小娟儿啊,世子爷非得去见玉梨春姑娘,锦瑟姑娘我啊,那是拦也拦不住。得了,领了勋世子爷去见见吧,啊。”
“是,姑娘。”
小娟儿身形单薄,瞧着风一吹要倒的样子,勋世子心里一阵怀疑,这娟儿是被她们虐待了不成?
“勋世子爷请跟小娟儿来。”
勋世子看了看锦瑟,想看看这女人卖的什么药,锦瑟也不在意勋世子的打量,自顾自走到前门。
“大俊啊,你让下面的人备好伤药啊,说不定等会儿就用上了……”
勋世子跟着小娟儿穿过前厅登上阁楼,转过一角,打开几扇木门,小娟儿停下来立在一边。当中传来琵琶声,随着,清脆的歌声嘹亮。
“小娟儿,敲门。”
小娟儿惊惧地看着勋世子,默默低下头。勋世子大步走上前,敲了敲门,琵琶声戛然而止,随后是碎碎的脚步声。
玉梨春走过来将门打开,看见勋世子立在门前微微诧异。勋世子拨开玉梨春,看见端坐在房间里的人愣在原地。
“母亲万福。”
“你还知道母亲?”嘉叶公主是先皇非常喜欢的公主,年纪不甚大,瞧起来,依旧美貌,许是从小娇惯,公主的气势有增无减。嘉叶公主坐在上座,气势逼人,冷冷瞧着跪在下面的勋世子。
“回来许久,为何不回家?天天往这红玉楼里面跑,你可知大家都怎么看你?”
勋世子也不说话,低着头。
嘉叶公主扫了扫一旁的玉梨春,轻启红唇:“说这玉梨春姑娘,娘亲我也是喜欢得紧,若是勋儿喜欢,收了也不妨。”说着,嘉叶公主停顿一下,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若是你想娶她,这可就万万不能!”
“娘亲误会了。”
“公主误会了。”
嘉叶公主冷冷看着下方的两个人,这才是王者和弱者的不同。
“哦?”
“娘亲,玉梨春只是儿子的知心好友罢了。”
空气好像都稀薄了,勋世子看着嘉叶公主并非动怒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突然有些难以呼吸。他看了看身旁的玉梨春,丝毫不见慌张。
这是一场戏。
谁不知道他勋世子恋上了韵坊绾柔,流恋许久不回郡城?
不许娶玉梨春?怕是知道他日日来这红玉楼找绾柔之后特意来警告他的吧?
勋世子苦笑。当时是谁告诉他绾柔来了郡城红玉楼的?
于是,勋世子缓缓一拜。
“勋儿怎么敢?”短短几个字,像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字字落在寒夜里,敲出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