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绾柔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文若之脸色复杂地站在不远处。
“谷郢醒了。”
绾柔听着这一句话，喉咙哽着不出声，只是如水的眸子看了一眼毓娘便往谷郢的房间跑去了。
毓娘说不出什么滋味，看着那抹身影，突然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命运。
毓娘抬眸的时候看见文若之正瞧着她，毓娘倏然一笑。
“文公子有事？”
“无事，只是总觉得毓娘眼熟罢了。”
毓娘捂嘴笑开了：“文公子这可说笑了，您不是来过韵坊吗？毓娘在韵坊带绾柔为勋世子弹曲儿，公子何曾不见过？”
毓娘打量了一番天色，脸上显出一抹不耐：“哎呀，都快午时了，我得去未央街一趟。”说着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间，“那么，绾柔还要请文公子护送一下了。真是麻烦文公子了。”
文若之瞧着雕刻精美的窗花，若有所思点点头。
毓娘又转过头对敏儿说：“敏儿，今晚胡公子会过来，你看着办吧。”随后带着小梅袅袅娜娜地出去了。
一路端着走出院门，刚迈出门口到了大街上，毓娘回头望了一眼看似普普通通的院落，深深叹了一口气。
有些东西，终究是逃不开吗？
绾柔跑进屋子就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看见谷郢真的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去。
绾柔坐在床沿，眼里泪珠打着转。谷郢却轻轻扯了扯嘴角，抬起手抚向她的脸，只是动作大了些，牵动了伤口猛烈咳嗽起来。绾柔着急地替他拍拍背，想起身叫人但被谷郢一把抓住。
“你还好吗？”
绾柔突然就忍不住了，泪珠淌下来：“你还有心思理别人？你都这个样子了！”
谷郢嘴角微微上扬：“我已经习惯了，用不了多久就好了。真的。”
绾柔这次却没有说话，静静地瞧着谷郢。
谷郢脸色苍白，就那样目光温柔地看着绾柔。绾柔低了头，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你这个不受宠的公子哥儿还真是不受宠。”
谷郢不做声，只是静静看着她。绾柔今日并没有多做打扮，有些憔悴，但也惹人怜惜。日光正盛，窗外有些刺眼，谷郢闭了闭眼。
“我母亲原本娴熟恭良，温和待人，没想到有一天我却被人告知我母亲竟向另一位受宠的姨母下毒。母亲被父亲冷落的那一日，还为我做了桂花糕。母亲对我说要好好儿活下去。我最后看见母亲的时候，她穿着大红的衣袍在合欢花树下跳舞，那个时候，粉色的合欢花迎风招展，有的黏黏的合欢花掉下来掉落在母亲的头发上，可是都没有母亲那么好看。后来父亲让我到他身边念书明事理。我曾经质问过我父亲，我说母亲明明没有做过那些事，为什么要那么对她？父亲听了没有说话却给了我一个巴掌，他说没有人证明她没有做，这就是我们家的规则……后来我被送到了嫡母那里，和几个兄弟一起学六艺，再也没有回过母亲身边。有一次我偷偷回去看过母亲，母亲很伤心，虽然我没有看见她哭，只是看见她在绣花，可是那花是合欢花，父亲带她回来的时候正在开的花。再后来他们说母亲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在西北边塞，差点死在那里，是文若之救了我。你肯定想象不到，文若之竟然还给了我两拳……再后来，我回来了，想要从我父亲那里得到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即使做了我不愿意的事情。”
谷郢讲述着一个貌似与他无关的事情，目光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只有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绾柔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是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正是别人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才会有这些事发生是吗？”
谷郢静静看着绾柔，没有否认。
“绾柔，你怕吗？”
绾柔心里的某一块突然被触动了。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一双眸子深藏着东西。
谷郢的一句怕吗，就已经把她囊括在自己的身边了，真是有自信的人啊，绾柔想。
“我最怕的不是死亡，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