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刚拥上便感觉不大对劲,早点摊子里不少人瞧着他们呢,赵冉怕叫人认出来,忙不迭松手从济苍怀里挣出来,一溜烟跑了
她掩面溃逃时心想真是大意啊!三人成虎,什么龙阳之癖可流传不得,否则男子追求上门,不就弄巧成拙!?尚且还有那暧昧的耒小公子,可不正是她至今还难以抖落的包袱吗?
济苍反应不及,招架不住让赵冉跑了,他哭笑不得,前一刻人还在他怀里,下一刻就没了影,这性子真是跳脱不已,谁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又想的哪出?惯喜欢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不过也没法子,他喜欢的可不就是赵冉!
感情这东西真是盲目啊,偏偏稀里糊涂的还不行,好在驾驭它的本领可以像练功夫一样,一直能有长进,即便缓慢些也问题不大,反正他铁了心只琢磨一个人
原来赵冉对他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可喜可贺,不过他猜比他还是差点,他可以容下赵冉的一切
这时早点摊子的店主打断济苍思潮,纵然济苍身着官服,他一个升斗小民全当不认得罢了,总不能不要银子,他抖着腿脚开口
“……那个大人…,小店已经过了经营的时辰了,这您看…刚刚那位客官的账您得结了吧”
济苍抽了抽嘴角,黑了黑脸,赵冉一走了之难不成为了这个?
若是在从前,济苍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天也思考这样有人气的事情
而赵冉趁着这空当拾掇了府邸,买了下人进府,一时间几天前的暴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原先的下人死后头七还没过完,尸体都胡乱堆在郊外乱葬岗,赵冉吩咐人拿着卖身契找到他们家人,让家人领完遗体后领钱和棺材,勉强算是给他们善终
赵冉自己更是叹气连连,多大点事!?无故连累这么多人枉死……,遇见尤凌轩真是晦气!她想到他的可恶之处,忍不住往地上吐几口唾沫,这样的人真是没道理可讲,说起来是精致的贵族公子,可其实与那乡下不能识文断字的野蛮村妇有什么差别?前者是对践踏别人麻木不仁,后者是对别人的践踏麻木不仁,一惯不假思索,蒙昧至极!
忙完这些,她直接回了府里,一头扎进书房,把谢丞相所有贪赃的证据,一一排开,仔细找纰漏,这些案子如何能变成触及皇帝底线的大案子着实让人头疼
看着看着赵冉胸有成竹起来,他谢丞相有本事避开责罚是一说,赵冉自信她也有本事搬到台面上来
受牵连的商人除了她父亲无辜,其它全是走商,当初抓捕他们全是因为商品夹带私盐,有凭有据,谢丞相只轻飘飘落得一个监管不利的罪名,最后拉她父亲挡枪
她发现,那些商人的籍贯都是一个地方,可不就是谢丞相老家!他们在介北落脚依仗的人就显而易见了,那些走商当然不会承认有谢丞相托宝,不过有些东西是会说话的!白纸黑字最是醒目!赵冉想到这里,已经冲出府去了
还好她前天晚上将这些人都迷晕揪到自己府中,他们住的地方可不就空着!
赵冉只找了一处走商的院子碰碰运气,不大不小的院子,三进三出,下人还不知道自家主子是被人截去,只当是往常一样出远门,他们神色如常各忙各的,赵冉仔细避开
她熟悉这些商人府邸的布局,辨认出账房,里头新帐旧本一大摞,财源滚滚,看来这一批人当年锒铛入狱却还是得了好处!难怪死心塌地跟着谢丞相
账本记录的货品都是些茶米面,流水却是泼天巨额!赵冉摇了摇头,暗骂一声愚蠢,顺手把其中一本塞进怀里,而后找到房子地契,也一并带走
这些虽是小物件,可要拿出来叫谢丞相看到,他必然要心惊胆战
不难看出当年的走商贩盐其实是受人指使!利高者是他谢丞相!不是监管不利,而是暗渡陈仓,藐视王法!
仔细想想,这些明面上的事情只是没人去查罢了,官官相护,不知道多少官员吸着朝廷的血
赵冉庆幸,好在她对钱财无意,对权力无意,无欲则刚
这厢忙完,赵冉有了把握,忙不迭找济苍,思来想去,她还没有向他透露过自己的计划
去校场的路上猛一看天,这才惊觉不早了!她怪嗔今日天色阴暗尤其不好察觉,只好改道回府去了
正巧,济苍也从校场处理完公务,亦在回府的路上
两人当然是要撞见的,不然哪来的缘分走到如此要好这地步?
多亏天气不但阴沉还尤其闷热,济苍在马车里扯开帘子透气,车马行走,渐渐追赶上步行的赵冉,赵冉急冲冲在路上健步如飞,不想,身子框进人家马车窗子里去了!
济苍一眼瞥见惊喜不已,飞身出了马车,跟上赵冉的步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赵冉心里急身子麻木,查不觉有人拍,直到济苍朗声唤她,她才睁大了眼回头,活像见鬼似的
她这算是心想事成?
济苍也被赵冉二愣子模样逗笑了
他起意想问问早晨的事,这一乐忘了,赵冉本想立刻说正事,这一惊喜也忘了,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异口同声一句
“晚间吃了吗?”
赵冉脸皮子一红,她不知这时害羞合不合时宜,只好含着脑袋摇了摇头,济苍不由牵起她,轻声询问
“可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她腾不出心思想,还摇头,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赵冉觉得窘迫,可也不好再把济苍甩开,幸好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济苍轻轻松开手,兀自走在前面
赵冉不远不近跟着,两人前后脚入了一家有雅间的楼子,赵冉特地上上下下晃悠两圈才与济苍碰面,这下济苍全明白早晨的始末了,见赵冉鬼鬼祟祟进了雅间冷不丁冒一句
“咱俩就这么见不得人!?”
赵冉煞有其事
“那可不!”
眼下确实见不得人,要想光明正大对着所有人根本不可能,却也根本没法子,一点着急不来!济苍脸色变了,一下心中郁结
赵冉见着轻笑一声,施施然坐下,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挑着眉贼兮兮地低声说
“不知……大将军这厢约小生私下幽会,家中夫人知不知道?小生虽爱慕大将军不已,却也不想吃上麻烦!大将军要是不能保证,小生可不敢多留!”
济苍知道赵冉不想他伤心,当下收起失落,老神在在接茬
“公子不必担心,本将军家中没有夫人,公子如何爱慕我…大可放开手脚证明!本将军求之不得!”
赵冉红着脸把头一偏,暗道,败了……
济苍也不在言语上捉弄了,他干脆大手一揽,把赵冉拥进怀里,此刻两人独处,赵冉也服帖了,只听济苍柔声问她
“你刚才在街上急冲冲的可是去寻我?”
“嗯,特向大将军证明我的能耐!我找到能裹挟谢丞相的法子了,届时好让他再也不能翻身”
济苍点了点头,说
“太子太傅同前太子的勾结我也查的水落石出!他与尤凌轩身份亲近……对尤凌轩下手方便!”
赵冉想不到他与济苍不谋而合,一喜,忙不迭说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我是想用用尤凌轩的枕边人!他们坏事做尽,我不会手软!你答应了我的!不许插手!”
济苍一瞬想到此前乞巧节赐婚,他不由一惊,亲了亲赵冉面颊
“你这鬼丫头,局布的够大!”
说完又趁方便亲了亲赵冉嘴角,赵冉只觉得济苍的怀抱发烫,她羞得把人搡开,嘴里怪嗔
“……话都还没说上三句呢…”
济苍实在是忍不住逗一逗赵冉,他不依不饶
“唔………那要说上几句才可以亲?”
赵冉眯了眯眼,一把用手捏住济苍的嘴
“老实交代!你以前还这么亲过什么人?我记得那谢雨涵口口声声叫你哥哥!难不成是什么情哥哥情妹妹!?有多少这样的妹妹!?”
济苍眉开眼笑,笑弯了眼睛,赵冉不忿,不由乍一下放开他的嘴,济苍说
“我压根记不得这号人!倒是烦你记着了”
“话说回来,那号口口声声唤你冉哥的国师!我与他谈了谈,也算是合谋了……”
赵冉哼哼两下
“我怎么不知道!?”
“昨日的事情罢了,我刚要告诉你,你便……便负气离开了”
赵冉想起自家勺子单纯
“你可不许把他坑了!”
济苍捏她鼻子
“你这坏丫头,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不说起那些无谓的女子就罢了,一说我就来气!当时不也是一个劲地把我往外推!?只盼着将军府热闹起来是不是?”
赵冉就要扑过去耍赖,济苍已经做好准备招架,碰巧,传菜的小二叩响雅间的门,两人生生收住,待菜布完,赵冉心中甜蜜,虽是济苍点的菜,可清一色都是她喜爱的
赵冉心里感动,吃完结账时想掏腰包,摁住济苍的手
“这帐我来结!”
说完对着外头吆喝一声,当真是豪情万丈
“小二!结账!”
话还在雅间里没有落下,小二已经快步进来,低眉顺眼轻立着了,赵冉手一摸,这才猛地想起打点完府里后……钱袋空空!那时倒是慷慨解囊了……
她暗恨自己大手大脚,忽而又想起早晨的那几文钱没给!赵冉心虚地无以复加,梗着脖子把目光投向济苍
济苍笑眯了眼!却悄悄把银子坠进赵冉手里
“还是你结账吧”
赵冉在外人面前保住了面子,却更不愿意在济苍面前丢人,扭扭捏捏不说话了,济苍只好宽慰她
“你放宽心,我有的是钱…买下百幢千幢这样的楼子也不成问题,何况是一顿饭,下回你再回我一顿不就得了?”
赵冉打小家里就不缺钱花,她对钱真没什么概念,可百幢…千幢,她明白又迷糊,忍不住问
“你不是跟我一样……拿点俸禄而已吗?”
济苍没道理瞒她
“你可听说过…煅字庄?”
赵冉瞠目结舌,江湖上说什么富可敌国,神秘莫测的那个?
“不会是你的吧!?”
济苍轻咳两声,点了点头,他身上虽然没有一点江湖气,可他父亲却是十足的江湖中人,名声显赫,英雄了得!奈何最后惨淡收场,只给他留下这个庄子
赵冉心里确实舒坦了,一时间都忘了避讳,下意识拉着济苍的手且走且说
“经营这么个东西,难怪你忙地没时间找姑娘啊……”
济苍哭笑不得,却顾不上说什么,万万不敢动作,不想叫赵冉察觉她下意识的举动
幸而天色已经全黑,路上灯火再多也比白天暗淡,谁也认不出谁,到了楼子外头,济苍一把反握住赵冉的手,不留间隔凑到她身边,两人相依偎好似神仙眷侣,悠悠漫步回府
子时前后,这阴沉苦闷了整整一个白日的天气终于释放了,大雨之前先是电闪雷鸣,赵冉被闹醒,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一会简直要害怕的发狂,她鞋也顾不上穿忙不迭跑去济苍院子里,顾不上看济苍什么反应,她直到钻进被窝也还止不住颤栗,紧紧搂住了济苍才慢慢舒缓下来
不一会果然砸下雨珠
赵冉又紧了紧怀抱,颤巍巍问济苍
“这该不会是我府上那些冤魂作祟吧!?”
济苍轻拍赵冉的背
“别多想…”
他私心想,若真是,真希望它们日日作祟
这夜雨真是奇大!越时王府白日刚刚张灯结彩,气象一新,全淋成了破布条子,赵冉要是瞧见该更加深信不疑,这大雨是她府上冤魂作祟
王府的下人起来看护府里大红的物件,尤凌轩亦被惊起
他看着下人急切奔走,厉声把人都呵回去
那些打水漂的物件,差不多都是他经手置办的,本来想着把赵冉留到大婚那一日,让她替那劳什子谢雨涵与他拜堂,他想的全是与赵冉成亲!
眼下真是什么都打水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