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狼在济苍屋前守着,他第一时间察觉有人入了院子,正要去探看,来人竟是赵冉,煅狼此刻最不待见赵冉
“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赵冉低声答
“……我来看看大将军”
“没门儿!若不是你拖后腿,以主子的本事至于受伤吗?”
“我这不是来看看他嘛!就一会!”
“主子已经睡了!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赵冉心里舒坦一些,不住一喜,忙问煅狼
“大将军醒过?”
“你盼着主子死?!”
“没,既然大将军已经睡了,那……我先回去了”
屋内的济苍早被两人闹醒,他幽幽凝视着门,知道是赵冉特地来看他,亦没有挽留
殊不知赵冉抓心挠肺几经波折,她怕打扰济苍,先熬了一晚,好容易到清早,她递了帖子,光明正大地入彪骑大将军府看望负伤的大将军
那府里新管家虽极客套恭敬,却是回绝的意思,连济苍院子都不让进
赵冉满以为也就煅狼刁难她罢了,她气不过,只好回自己府上又翻墙
这回落地后她特地原地立了许久,没有煅狼跳出来阻挠,她松一口气,放心入了院子
不巧,一转身又跟院里扫洒的丫头对上眼了,两人齐齐僵住,那丫头先惊呼一声,随后认出是常来的赵将军,赶忙收了声
“赵将军!?您……”
“嘘!我来看大将军!”
赵冉且说且绕开那丫头,直奔济苍的屋子
怪事!门口无人看守,赵冉疑惑,轻轻把门推开,探身一看
空无一人!
她不禁猛的回头,诘问那丫头
“人呢?”
“主子他……他去别的地方静养了……恐怕,恐怕要一段时间”
赵冉感觉被济苍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那丫头又给赵冉一记棒喝
“赵将军与主子一向走的极近,赵将军不知……”
那丫头见赵冉脸色已经变了,她想打自己的嘴,哆哆嗦嗦告退
“那个,那个奴婢还有要打扫院子,先退下了”
“等等!”
赵冉指了指曾经住过的屋子
“那间厢房为何不打扫!?”
“哦,那间屋子啊,主子从不许下人进去,都是主子亲自清理的,听府里资历老点的人说,曾经彪骑大将军府有位门下督住着,好像是赵……赵姓!奴婢,奴婢失言……”
那丫头说了没眼色的话赶紧跪下,这朝中有几个赵姓官员?还猜不出赵冉就是曾经那门下督,怕不是个傻子!她跪了半晌也不见赵冉动作,忙不迭抬头,赵冉已经没了踪影
她起身感慨,主子间的事儿,还真是难猜啊……
此刻她主子济苍,正在去省山的路上
煅稍、煅索驾车,煅狼与医师在车内看顾济苍
济苍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眉宇间尽是阴郁,脸上的皮肤如玉般通透光泽,唯独没有暖色,冷白的吓人
煅狼一直心悸着,不是因为一向强大的主子受了伤,而是济苍看着实在是虚无缥缈,好像香炉腾起地烟,挥挥手就能散去
昨日崖上的医师给济苍喂了药后,济苍情况好转,暮间竟大喊一声赵冉苏醒了一次,而后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他只看表象判断,主子不但身体有伤,心里也有事
煅狼想扯开济苍的注意力,他忍不住多嘴一句
“主子这样……可是因为那赵冉?昨个夜里,他来找过主子,被属下挡回去了,哼,说来古怪,竟是国师救了主子回来”
济苍陡然睁开眼睛
煅狼自顾自说
“不过,主子大可不必理会赵冉!那小儿最是利己!在南蛮时与那世子走的颇近,甚至一起游水观潮!被人利用了才醒悟,竟不得已把自己的心腹留下,这一回介北便与主子套起近乎,思来想去还不是目前主子对他有利!”
“我看他与国师更不简单!这国师来介北嘛!无非就是为了那宝贝疙瘩,到时候赵冉这颗草临时换了新墙头可就大事不妙,倒不如现在就弃了这颗棋!早早叫他置身事外,也不至于坏了大局”
济苍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能叫赵冉置身事外,也好
煅狼看济苍终于有了反应,又说
“届时赵冉若是为了国师,和咱们成了对家,我不会对他客气!”
“多嘴!”
煅狼被呵责,竟也一喜
“主子您好歹肯说句话了……要不再吃点东西吧”
济苍已经瞌上睁的极浅的眼皮
车子依然骨碌碌前行
赵冉这时到了城门口,急急勒马,盘问守城门的手下
“可有见到彪骑大将军府的马车出城!?”
那守卫糊涂了
“属下不曾见过,赵将军,大将军他不是大典那日受了伤?现在不该在府里静养吗?”
没见到……赵冉心里有数
“本将军忙糊涂了,你好好当差!”
济苍既然也不再府上,必然是去省山了,不然何以要隐匿行踪
赵冉当下打道回府,换了身行头,匿进了出城的人群
她头也不回地到了省山脚下,已经天黑,赵冉筋疲力尽,她心一横,硬着头皮走进山里,到了那天梯下还是停住了
这天梯无疑给赵冉留下重创,她一步也迈不开,光是看见腿已经开始发麻,冷汗已经开始流
况且也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自投罗网,若是予旸在上头就大事不妙了
可济苍身负重伤……
踌躇许久,赵冉还是蹬上天梯,她想见济苍的心实在是迫切
她一步一个深呼吸,到半程时就快要支撑不住,头晕恶心,全身麻软,赵冉想起大典时,她也是中暑有了这该样该死的反应,才叫济苍受伤中毒,她破罐子破摔,越走不下去越要走,越恶心越不停下,当作是给自己的惩罚
终于到了崖顶,她已经浑身湿透,按着此前济苍启动机关的样子进了甬道,这地方有省山天然的屏障保护,倒是不严密防着外人,过犹不及反而容易困住里面的人
一出甬道,只闻瀑布声涛涛,园子里没有人影人语,八成都回楼子里睡下了,赵冉稍放轻步伐,小心翼翼找济苍的楼子,她运气颇佳,猜的第二处便对了,从敞开的窗户望去,像是谁家玉雕的美人静静平放在床上
不是济苍还能是谁?
赵冉在窗外悄没声笑了,呆呆看了好一阵
心里松了口气,终于也感受到自己的疲倦,赵冉靠着墙根抱着膝居然也睡了过去
她不稍须臾,睡的死沉,砰一声歪倒在地上,干脆又趴在地上睡的极香
这一声,惊醒了济苍
他睡得浅,做了许多梦,这一醒来反倒松了口气,当下披挂上外衣,出门看个究竟
他看清扰人睡眠,自己却睡的极稳的是赵冉,不由心头一滞,他这是中了什么魔怔不成?梦里梦见就罢了,清醒时竟还出现幻觉
赵冉怎么可能会在这……
他掐了掐眉心,又退回内室,坐回床上后隐隐觉得不对,大步跨到窗前一探,他哭笑不得,竟真是赵冉……
济苍心里激起千层喜悦,一时间甚至有些站不稳,他忙把赵冉抱回内室
赵冉到了温暖的被褥上,睡得更香了,济苍老实窝在软榻上,窝了一阵别扭极了,过了一会儿还是侧身躺在赵冉身旁
他将赵冉往里拨弄,发现赵冉压过的地方被汗湿,不禁喃喃自语,嗔怪赵冉怕高还硬要跑来,无奈,他只好把赵冉掐醒
赵冉脸颊吃痛,还是不肯醒来,撅着嘴嘟嘟囔囔把济苍的手拍开,济苍被逗笑了,又轻轻掐一下,赵冉干脆不拍了,烦人的虫子!她迷迷糊糊转身把脸埋进济苍怀里,继续睡
济苍措不及防,浑身一僵,只好干巴巴躺着,过了一阵赵冉没了动静,他才轻轻把人搂住,赵冉身上腾起烟雾,衣服一瞬干爽了,他再握住赵冉被汗湿的头发,用真气蒸干,又不住凑近一闻,心想,掐也掐不醒,这丫头怎么没把自己熏醒?
他把赵冉额前的碎发拨开,轻轻吻住她的额头,吻罢自言自语一句
“赵冉,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我不会允许你后悔”
不论你跟尤凌轩什么关系,不论你跟国师有多亲厚,是你自己到我怀里来的
济苍发现他根本做不到心里想的那样,他想抱着赵冉,身体的渴望太强烈
赵冉对济苍心里的跌宕起伏一无所知,她闻着熟悉的味道反而难得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