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仙吗?书中的法术是真的吗?”这天姬雨薇想从书生的口中得到某种答案。
书生微笑着拍着姬雨薇的头说:“雨薇呀,古人云:女子以德而美。昔日嫫母貌丑,但贤德自好,黄帝娶其为妻,后来败炎帝,杀蚩尤,皆因嫫母内助有功,留下千古美名。还有钟无艳,黄月英等贤德女子流芳百世啊。何况人生不过百年,任尔风华绝代,死后不过一尘土啊。人生这么短,要做的事情又这么多,不抓紧一点,实在来不及,哪有时间浪费在容貌上啊。神仙之说虚无缥缈,法术亦当不得真啊!”
姬雨薇嘟着嘴道:“话虽如此,就算人生只有几十年,可我顶着丑陋的模样,每天都度日如年啊!几十年,那我可怎么活呀!”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书生轻叹一声,锁紧了双眉。
回到家中,姬雨薇有了想照一照镜子的欲望,她把束之高阁的铜镜拿了出来,铜镜落满了灰尘。铜镜多年不用,已经有点生锈了。姬雨薇取了块帕子,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上面的锈斑,许久许久,那镜面才又展现出透亮的光彩来。姬雨薇端坐在桌前,把木窗打开,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然后她摘掉脸上的白纱,慢慢地,把镜子举到了自己的眼前。
她看到了镜子中自己的脸,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小巧秀气的鼻梁下,粉嫩的嘴唇如新生的桃花般娇美,在雪白的皮肤的映衬下,美丽至极。整张脸都是如此精巧漂亮,除了那怵目惊心的胎记,就象一片乌云般,笼罩着春天晴朗的天空。姬雨薇颤抖着手,去触摸那片胎记,片刻之后,她放下镜子,垂着头呆呆地看着地面,突然间,她心中做了一个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决定:“去寻找仙缘!”她嘴唇微微地动着,默默在心里想了很久,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于是她倏地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此去除胎记已经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无法做到,那么她活着也就没有了希望,没有了以后。任性和偏执的人,不会顾虑太多啊。
想到这里,她拿起毛笔,给父母和书生各留下了书信:“女儿外出寻仙,三年后即返,勿念。”“南华叔叔,我要去寻仙,等我变漂亮了,我要嫁给你。”姬雨薇咬了咬牙,将那有点沉重的包裹背在背上,就悄悄地溜出门去。她要前往空桑山,书生和她说过外面的世界,都传言空桑山有神仙。空桑山在西边,她飞快地往西跑去,直到天色暗下来,这才停下了脚步,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这时候她才发现,荒郊野外,没有地方睡觉,也感到害怕,才出来半天,心想父母、书生看到留下的信,会不会为我焦急,为我担心。要不回家吧,仙缘不重要。可是转念一想,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回去还是不回去?这是个问题。姬雨薇来回踱着步子,焦虑起来。这时,空中下了雨,打断了她的焦虑。空中倾泻而下的雨点不停地冲涮在她的身上,使她就好象一叶被卷在狂涛中的树叶一样,不停地摇摆颤抖着。她想都没想,立即拿起衣服顶在头上,迅速地往荒野的树下跑去。
姬雨薇浑身都湿透了,树木根本无法帮她挡多少雨水,她蹲在那里,把脸深埋在双膝中,任由雨点不停地打在她身上,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冰冷,迷迷糊糊中渐渐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被人背了起来,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于是她就任随着那人将自己背着走,很快地她就感觉自己躺到了一张床上,此时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完完全全地昏迷了过去。
南华发愁地望着床上的姬雨薇,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姬雨薇浑身湿透,还在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一直也不醒过来,他知道必须先把湿衣服脱下来,否则再这样下去,她的小命非断送了不可。现在外头下着大雨,姬雨薇的家离镇上还是有些远,不然姬雨薇也不用中午来给姬发送饭了,等他去姬雨薇的家喊她父母过来,一来一回的耽误事啊。想到这里,他翻出一套自己穿的干爽衣服,将它盖在女孩的身上,然后伸出手去,闭上眼睛,在干衣服下面笨拙地解着姬雨薇身上的衣扣,很久很久,他才解开了所有的衣结,累得汗流浃背,然后他一手扶起她的身子,一手褪下她身上的湿衣服,同时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看她的身子。做完这一切,他把她放下躺好,用衣服把她盖好。然后他摸了一把她的额头,发现还是烫手。他先熬了碗姜汤,然后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去镇上找大夫,或者去药堂买些中药。
等到天亮的时候,南华已经给姬雨薇喂了三次药,她的烧渐渐地退了下去,额头不再象之前那样发烫了。南华感觉累极了,一夜没有睡好觉,他搬个椅子,头靠在床沿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正在他酣睡之际,突然一声恐怖的惊叫在他耳边响起,他倏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姬雨薇已经站了起来,正用她那双灵动的眼睛惊恐地盯着自己,双手把衣服紧紧地捂住胸口,口中不停地尖叫着。
“你……你把我怎么了?”姬雨薇的声音惊惶中带着哭音,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我能把你怎么了?你淋雨了,发起了高烧,昏迷了过去,你留下书信,一声不响的离家,把你父母都急哭了,我猜测你往西走了,去空桑山的可能性比较大,你父母去其它方向找你了。“南华没好气地说道。
“那我……我的衣服呢!”姬雨薇瞪着他问道。
“你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呶,晾在那烤着呢。”南华指了指屋里头的晒衣杆,下面有火炉,经过一夜的烘烤,衣服已经干了。
“你……你真的没对我做什么?”
“我……事从缓急,我把你衣服换了,我闭着眼睛。”
姬雨薇呆了半晌,只好将南华的衣服捂在自己胸前,让南华把烘干的衣服拿过来,南华走出门去,等她换好衣服。姬雨薇心里想着爹爹四处找她的焦急样子,眼圈悄悄地红了。南华在门外听见哭泣声,以为是女孩子脸皮薄,毕竟帮女孩子换衣服有辱女子清白之疑,连忙说:“你别哭啊,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姬雨薇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怪你啊,你还救了我呢,应该是我谢谢你,我只是想起了我父母焦急的样子,忍不住想哭。“
“噢噢,既然这样,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他们担心,否则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们连找都找不着你。”
姬雨薇嘟着嘴,倔强的说道:“我不回家,我要去寻仙缘。“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乱走,很危险的,听话,回家吧。“
回家吗?还是不回?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