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关于坦白
乐玥只是看着那双眼睛，她不说话，其实她不懂为什么这个人一直不厌其烦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和自己说些不冷不热的话。要她和他说话，不是不可能，只是太久没有和陌生人接触，她从小到大都不会和别人说话，只是在纸上写着：“我不生气。”
林逸笑了，露出那么好看的笑容，边笑还边说：“你可算是理了我一回了。”
后来，乐玥经常能看见林逸这张脸，起初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后来听到周围的人都说这是男生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都会做的事，乐玥不知道。开始的她不相信，直到林逸一遍一遍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说这说那的，她才不去在乎也不管信或不信了。
林逸说：“其实你挺漂亮的，你知道吗？我们隔壁班好几个男生都喜欢你呢，说你长得好看，我都认识的，你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你有没有男朋友呀？”
林逸说：“乐玥，你能不能别和我在纸上写字了呀？你又不是不会说话，我上次见你爸妈接你的时候你说话了，别人都以为你是哑巴呢，证明一下吧。”
林逸还说：“那个……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就笑一下，笑完我就走。”
于是乐玥伸出手，扯着自己嘴唇的两边上扬，露出一个夸张且难看的笑容，其实对她来说，这根本不算是笑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笑过，只是因为那个人的那句话，笑完就走。于是，这个笑容出现之后，乐玥才明白，整个班上的人都因为这个笑容对她的看法改变了。
林逸看见笑容的时候开心的夸张，笑嘻嘻的说了一句：“你笑起来很好看。”
那天晚上，乐玥也因为这句话而回去对着镜子照了很久，她从来都没有照镜子的习惯，头发只要扎起来就好了，所以镜子在小抽屉里面落了一层的灰。拿出来的时候，她对着镜子笑了好长时间，一个晚上笑了十几次，没有面对林逸时的那种敷衍，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练习最好看的露八颗牙齿。
乐爸乐妈都觉得女儿有些奇怪，第二天早上，乐玥背着书包到了班上的时候，班上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不明白。在一次课间，她上厕所时听见有人说：“你们班那乐玥真的喜欢林逸是吧？她平时不说话，眼光倒挺高呀。”
“谁知道？不过林逸说是了，林逸还说她笑起来的样子好好笑，好丑哦。”另一个声音说，乐玥的心里凉了半截。那时的她才只有十三岁，听到这句话时一阵的难过，回到教室的时候对上了林逸的笑脸，林逸只是看了她一眼，眨了一下眼睛之后继续喝别人说话。
乐玥心里想，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和这个人有牵扯了。
直到不久之后的一次，她站在教室门口清楚的听到里面几个男生的谈话，其中笑的最夸张的就是林逸：“哈哈，喂喂喂，她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就和她说过几次话吗？我是想，有沟通障碍的人才有挑战能力呀，如果她也喜欢上我的话，那我就比你们几个帅多了。”
“是是是，就你帅行了吧？不过说真的，她说话是不是结巴？”
“何止结巴？简直夸张呀！我和她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她鸟也不鸟我，后来还不是看见我就乖乖的？这种人都这样，得了病需要朋友安慰的啊，那我就好心呗，嘿嘿。”
“咦，林逸，坏哦，那你以后还和乐玥是不是朋友了？”
“谁要和她是朋友？她是大、大、大舌头！”
又是一阵笑声，乐玥站在门外，那一整天都没有去上课，直到老师找到了她的爸妈，爸妈才发现她一直都在家里房间角落里抱着自己发呆。那一天吓坏了乐爸乐妈，之后的乐玥不再用纸和别人交谈，只要有人和她说话，她都会回，不论是嗯也好，哦也行，只要能发出声音的，她都说。
可每每想到某个人不厌其烦找她说话的样子，她练习过再多遍再顺溜的话面对人说出来的时候超过一定长度或者是过度紧张都会大舌头，结巴。
林逸，可以说是乐玥最不想回忆的一个人，她是沟通障碍，她是有过几年不会说话的阶段，她是孤僻，但是她有自己的角落。这个人厚着脸皮自作主张的闯入了她的世界里，让她以为终于可以交到一个值得用心对待的朋友时，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乐玥讨厌林逸，非常讨厌，毫不掩饰的讨厌。
百里雪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小区的门口，乐玥说这段话的期间，百里雪一直都看不透她眼神中的情绪，只是不说话，呆呆的听她说着。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很好了，我有徐悦，和徐悦说话我很轻松，我还有你，和你说话再多我也不会结巴。”乐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抬起头对着百里雪一笑。
百里雪怔怔的看着那笑容，总觉得笑容中含有轻微的疼痛。如同他一样，谈着过往最不愿意翻开的那一页时，再无所谓都会牵扯着心里的一丝难受，他拉着乐玥的手，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没关系。”
“对，反正我也不在意了，你今天……要回家吗？”她问，反正爸妈差不多这个时候也要回来了，如果他要回家的话，就让他等一会儿等到爸妈回来的时候开车载他回去吧。
“你等一下。”百里雪拿出手机，站开了些，打着电话对着另一边说了些什么，乐玥转过身看着脚下的石子，轻轻的将它踢到了草丛里。再回头，百里雪已经将电话挂了，扬着一张笑脸：“我今天住你这，收留我吧。”
进了房间的时候，乐爸乐妈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回到家中的时候看见乐玥和百里雪两个人在家里，才过两天没看见百里雪，两个人见他来了，都相视一笑。
乐爸乐妈都不知道百里雪的事情，也不知道关于三年前的那段荒唐，对百里雪的好感也很够，看见百里雪，乐爸直接开口：“小百来了呀？好好好，你们放下，我和老婆子烧饭。”
“谁老了？”乐妈不满的瞪了乐爸一眼，然后将两个人推出了厨房，那两个下班就到厨房忙碌的身影看在百里雪的眼里无比的和谐。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着一边一只不说话的乐玥，微微一笑：“怎么了？想什么？”
“你喜欢我，是想过未来的吗？”乐玥侧过头，没头没脑的问出了这句话，这句话的确让百里雪愣了好一阵子，她突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百里雪不说话，她只是笑笑：“没有，我瞎说的，你别在意。”
百里雪知道，未来是很遥远的一个词语，因为这一刻是谈及不了以后的，他的确起过要和乐玥一直在一起的想法，但是要他策划未来的每一个步骤，他没有想过那么远。他大二，乐玥大一，两个人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还是刚成年不久初出茅庐的小子，谈到未来好像有些滑稽，可看着乐玥盯着电视看得出神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在他身体里萌芽了似的。
未来，不是没有可能去想的，只要他确定下来了，绝对会按照想法拟定一个计划，关于以后他和乐玥的计划，他们今天互相表白了，他喜欢乐玥，好在乐玥也喜欢他。就这么在一起的确有些唐突，但是两个人相互喜欢就是一种感觉，顺着这种感觉走才是正确的，而不是定死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然后顺着哪条道路一直下去，那样的人生和他父母帮生病后的他安排的没有两样。
他不喜欢。
“你让我想一个晚上，我再给你答案。”百里雪是这么说的，不论如何，一个晚上想一个辈子短了，可有些事情是一头热说出来的，有些事情确实不经过大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便脱口而出了。
乐玥看着他，又笑：“我只是和你开玩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百里雪也看着电视，两个人交谈再也没有互相看向对方，乐爸乐妈看出了两个小孩儿之间有些问题。乐妈本来想问的，乐爸用眼神告诉她，年轻人的事情是老一辈都干涉不了的，许多事情都要他们自己解决。
其实的确如此，不论是多大的事情，是否只做主张，都是要两个人解决的，关于爱情这部分，其他人都是外人，只有双方才是局里人。
吃晚饭之后百里雪安静的陪着乐玥洗完碗，同上次一样，乐玥洗，他来冲干净。
睡得还是上次的那个房间，只是被子都换成了新的，房间里原本有些杂物也都被腾空了出来，门口放着一双新的拖鞋。百里雪知道，这一家人都很欢迎自己的到来，乐爸乐妈更是，好像巴不得他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什么东西都安排妥当，百里雪只笑，躺在被窝里思考今天乐玥问他的问题。
他喜欢她，是想过未来的吗？
乐玥会提出这个问题就说明她是想过的，她喜欢他，喜欢到想到了未来，想到了以后，这一点百里雪很开心。翻了个身，如果说以后不能和乐玥一直生活下去，对他来说的确是死一般的寂静，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能了解他，能相信他了。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乐玥真的离开，他的身边就再也没有这个女孩儿，是乐玥她本身，而是乐玥这个名字、这个性格、是相信他的这个人。
想到以后，或许他们可以一起上学，等到他毕业出去找到工作之后，一年她便也毕业了，他们年纪相当，直接去办理结婚登记，让乐玥搬入他家里。那个没有他的父母，偶尔会有叔叔来的家里，那个地方时他一个人的，是在爷爷离开前过到他手上的遗产，省去了买房的压力，他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或许若干年后，他们会有一两个小孩，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奋斗赚买奶粉的前，等到小孩儿到了幼儿园，他可以教他们弹钢琴，乐玥可以教他们计算机。
这样的日子的确是让人满意让人憧憬的，如果这就是想到未来，那他想到了，他的确有幻想过会和自己喜欢的一个人过着轻松自在的日子。而现在那个人的脸渐渐就换成了乐玥，百里雪笑，可这并不是乐玥的意思，他们只是在一起，就连双方父母都不知道，也没有见过面，没有仔细商量，不知道通过否。
许多事情还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百里雪闭上眼睛，心里悄悄的做出了个决定，是他从来都不会往那方面想的决定。
次日，乐玥醒来的时候百里雪就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了，桌上放着四碗蛋炒饭，一盘青菜，一盘土豆和一小锅的清汤。乐玥朝厨房看了一眼，今天是礼拜天，爸妈都有假日，还没有起来是谁做的饭？百里雪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只是笑笑：“我回家之后有去学。”
也就只学了几天，做的都是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口味，咸淡是否适中。
乐玥点头，百里雪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愣了愣：“乐玥，我……有话对你说。”
乐玥看着那双眼睛，心里猛烈的跳动着，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她读懂了那个眼神，是和她昨天问的那句话有关。乐玥从小就没有几个朋友，他百里雪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一个例外，不禁是朋友，还喜欢上了，所以许多事情都想得很多，一面不许自己陷得太深不然会痛苦，一面又忍不住的掉进去。
所以她才会问，问出那句话，如果百里雪没有想过未来的话，那他们还是早些分开比较好，不论是对谁都好，而现在，就是百里雪给她答案的时候。
百里雪拍了拍自己的身边，乐玥不是有生以来带给他快乐最多的女孩子，以前他没有被人误会的时候也有不少女孩向他表白，有不少女孩给他惊喜。可当他经历了那三年之后，所有向他表白说喜欢他的女孩都是在不知道他有精神分裂这件事的时候，当她们知道的之后，眼底也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痴恋了。
百里雪一直都觉得，乐玥是上天在他痛苦了三年之后赐予他的一道光芒，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仿似他们俩活在一个独立的世界里，与所有人都不相干。所以，也为了这个不相干，他一定要给满怀期待的她一个答案，或许不那么如意，但却对双方都好。
乐玥坐在百里雪的身边没有说话，等着他开口。
“如果，乐叔叔乐阿姨知道，我有精神分裂呢？还会让你和我在一起吗？”百里雪开口的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乐玥的确被他的话惊呆了。她想过很多，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条，关于他们的家庭，关于他们的性格，关于他们以后的日子，却没有关于百里雪的过去。
那三年是他不堪回首的，她爸妈都不怎么看新闻和报纸，先不说是假的，爸妈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惊呆了。
“你没有。”乐玥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我也知道我没有，可所有人都以为我有，我总不能当着你爸妈的面，拆掉你家的电线然后触电吧？他们一定还不等我做到一半就拉我下来带我去医院。”百里雪的这句话里有轻微的嘲讽，嘲讽的不是乐爸乐妈，而是他自己：“毕竟三年前报纸上的确登过我的名字，两年前报纸上也的确传过我自杀未遂的新闻，我要怎么用这些来面对你爸妈？”
“我……”乐玥无话可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等他们醒来，直接和他们说吧，他们会相信你的，你……你没有病啊。”
百里雪没再开口，只是笑笑。
乐爸乐妈没一会儿就下楼了，看见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没有打扰，可无意间听到乐玥好像说什么等他们醒来再说之类的。两个人相视而笑，怕是两个小孩要在他们面前坦白他们俩已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