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弄权者的历史,渊民的后人这么认为。
在一个古老的世界中,权力决定着星辰的运转。族人的力量决定权力的归属。这便是令元老们最头疼的事。他们要为自己拉票,看着自己走向权力顶峰后身心俱疲,然后卸下重担或者被暗杀。进了他们这一行就如同得了癌症,死的总比一般的族人要早。他们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将权力视为万物起源。
元老们获取权利的唯一方法便是获得手下渊民的认可。他们必须装作圣贤的姿态,表现出一副可被信任的样子,和部族见的每一个渊民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一个中等部族里有数千人,如此一来,元老们便需要记住每一个人的姓名。在当时,许多人的姓名还会重复。
这种权力的高位让长老们心生恐惧。很少有元老能够坚持职位长达十年之久。也很少有人知道,权力的高位属于被供奉的囚徒。依然,权力仍然吸引着每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的强项就是,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任重道远,只知道何谓拼尽全力,以及······健忘。所以年轻人总是朝气蓬勃,乐于负重前行,殊不知这就是对他们自身能力最大的亵渎。
这种权力的循环在渊民有了文字历史的几百年后被打破。那也是历史开始记载天界如何干预人间的开始。天神派出了七玄冥龙和它的族人——仙族——以夺取渊民的一切。仙族曾经被渊民憧憬过无数次。依后来的现实看,他们比渊民优越的理由也只有极度贪婪这一项。
渊民经过了数十年的抗争,他们最终败下阵来。不过其中没人愿意交出手中权力,让仙族支配人间。但毫无疑问,仙族高其一等,更具备统治者的资质。
在绝望中,渊民唤醒了冰窟人,渊民们在河野大地的边界外找到了他们的坟墓。根据传说记载,他们唤醒了坟墓中还能跳动的心脏,希望他们能成为对抗仙族的中坚。
冰窟人像仙族一样渴望权力。他们就是来告诉历史,仙族——或者说天神——到底是有多么丑陋的。这些冰窟人长着烂苹果一样凹凸不平的脸,脸色发青,浑身僵硬,血液也是深紫色。他们要和仙族较量较量,在极端完美和极端丑陋的人之间,到底谁更有资格掌握权力。渊民知道他们大概一时解不开这个谜题,因为他们已经弄权弄了几百年了。就这方面而言,没有人比他们更懂行。
倒霉鬼的自相残杀开始了。可见,人表现的过分的好和过分的坏都有可能通向愚不可及的道路。冰窟人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坏,他们茹毛嗜血,没有语言,不重繁衍,只知道一味打打杀杀,动不动就诛人九族。而仙族自以为聪明绝顶,资质异常,法力无边,能够为所欲为。这一点也被渊民看在眼底。
渊民从没想过要在三方中获胜。只要剩下两方一起完蛋他们就实现梦想了。不然什么是明白人啊?
双方斗争的结果是,聪明绝顶的仙族败得一塌糊涂。冰窟人或许很蠢,但一遇到仙族他们就开始开窍了。起先仙族并不愿意承认自己落于下风,直到冰窟人学习了仙族的仙法,将其改造成了魂术,封印了七玄冥龙,并用同样的方法唤醒了自己的龙。
每一个种族都有自己的龙,冰窟人也不知道,原来自族的龙是从地狱里的。这就是所谓的“地狱基因”。
于是,渊民发现要完蛋的原来是自己。魔鬼就算被打倒一万次,第一万零一次出现的时候也还是能引起恐慌。更何况他们一次也没打倒过。躲在渊民身后的,是瑟瑟发抖的仙族。他们刚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下好了,仙族这个敌人终于被打成了渊民的朋友,两家人打算结好,就是不知道两个衰皮匠能有多大的力量。
在渊民一开始的眼里,权力是一盘生意。权力能帮他们掌控部族武力、商财、甚至利用天上地下的鬼神获取族人的敬畏。所有种族的起源都有这样的开始。仙族让渊民觉悟了以后,冰窟人也让仙族觉悟了。现在他们发现权力只是能让部族更好地生存。目前来看,他们还不希望自己的灵魂如同冰窟人一样冰冷,因为冰窟人死不不懂得什么叫凄惨。像只僵尸一样冷冰冰地生活就是凄惨,这绝不能为人和神所接受。当冰窟人促使人神共愤之后,人间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顺便再说一句,假设渊民和仙族共同生活在河野大地之外的苦寒之境,他们也会设想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暖和。暖和正是活着的最大快活。而且就人而言,他们只想暖了以后还想更暖,让苦寒之地的冰山也彻底融化,结果就是天下大暖。不过这就不是发生在一个古老世界里的事了。就河野大地里的渊民来说,他们说不定还希望天气能再冰冷一些。毕竟,他们也知道,冰窟人要真被消灭了,自己也会变成仙族的刀下鬼。如此看来,还是和冰窟人先一起适应适应寒冷要好一些,且留他们一命(如果可能)。这就叫方便你我,也叫退一步海阔天空,更叫做人留一线,往日好相见。如果见都见不到,八成就是自己先完蛋了。经年累月的权力斗争告诉渊民,你想要杀死的,往往是能先杀死你的。
不幸的是,冰窟人在得到了仙族的法术以后,又得到了渊民的智慧。他们被启迪了,唤醒了地心之魂。而谁都知道,地心之魂蕴藏的是无数的智慧。渊民最大的能力就是对智慧的保存。在他们死后,大脑中的智慧会成为实体凝聚到地心之魂当中。另一方面,仙族在天界时往往能够长生不死,因此只能发展自己的能力,渴望让能力成为如宇宙一般的无限。
仙族所不知道的是,他们来到人间以后也得经历生老病死,不过寿命随着道行的提升而增加。终有一死的事实告诉他们人间远不是他们能够征服的。
地心之魂的最大智慧在于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人间。可见,当地心之魂被某个种族所掌握以后,也就是末日降临的时刻。毕竟冰窟人是一个唯我独尊,渴望消灭其他种族的群体。在他们眼里,杀不死自己的,都是弱者。杀戮是强者的特权。
于是冰窟人将无上的智慧放进了自己的脑海,让自己进化成为了“寒族”。寒族设想出了一个更好的世界,一个被他们征服的世界,一个被他们用刀尖统治的简单世界。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就是完美的,他们掠夺而来的智慧也将在征服实现时达到顶峰。他们开始蠢蠢欲动了。
此时仙族和渊民仍对地心之魂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组成了庞大的远征军。远征军向北挺进,寒族采取了诱敌深入的策略,最后当远征军进入一座座群山峻岭时,他们将河野大地的面貌彻底改变。他们让河野大地的地壳抬升了相当的一部分。直到这时,仙族和渊民才知道地心之魂已经被利用了。
无数士兵在这次抬升中殒命。河野大地已经不再具有和寒族对抗的能量。寒族在此时奏响凯歌,向河野低地进军。局势彻底失控。
仙族和渊民最后的希望在于刺客。渊民希望能刺入寒族阵营,这样他们就能重新唤醒地心之魂的智慧。渊民是智慧的种族,他们唯一的希望在于自己比其他种族更有智慧。地心之魂认可的也只有更高层的智慧。这就是为什么渊民从未考虑过要掌控地心之魂,那不是智慧者所为。
渊民的使命是,一旦出现智慧低劣且渴望掌握权力者,必运用地心之魂铲除之。渊民讨厌智慧低下的种族。正是因为这点,他们才不愿意依附于仙族的统治。
地心之魂却没有反应。渊民的智慧并未受到认可。渊民头脑中的智慧似乎顿时失踪。地心之魂站在了寒族一边。
当时的情况是,这些刺客都被抓进了监狱里。寒族在高原和河野低地交接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城池大小的巨大监狱,能容纳数十万人。这些刺客成了这座监狱的第一批使者。其中便有渊民当时的族长,敖川。他在想,难道渊民实际上是如此无智无慧?
他在监狱中念道:“我们不该用权力难为智慧,这就是失败的原因。”
敖川在那个监狱中被囚禁了十年之久。这其中他们没见过其他犯人,也没见过太阳。这些刺客一直被囚禁在一座地窟当中。地窟的门也从未被打开过。
当十年之期过去,敖川等人才见到囚牢的天顶上设下第一缕阳光。
“找到啦!”外面的人大喊。
敖川等人被针尖般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们已经过了十年近乎失明的生活,连记忆也不甚清晰了。
被拉出来以后周围的人多的让他们喘不过气。敖川花了好久才看清这些河野人的面孔。
他做到了。
这些年他一只在监狱中试图唤醒地心之魂。河野人借助被释放出的智慧构建出了自己的城池,部族也一步步变成了国家。国与国之间的合力挡住了寒族的进攻。而囚禁敖川的座谷城也成了寒族手中掌握的最后一座城池。也是唯一一座伫立于新高原之上的城池。渊民和仙族都一直认为,哪怕付出十万人的性命也要拿下该城。因为里面住着他们的英雄。
寒族失去了座谷城,从此与河野大地发生了攻守转换。河野人居住在新河野之中,而寒族掌控着草夷高原。他们控制住了来不及逃走的旧河野遗民,借助他们组成了一个一个草原部落。寒夷出现了。他们既有河野人的智慧,又有寒族的野蛮,成了新大地上最怪异的种族。随着历史时钟一点一点地向前,这些遗民还有越发融入寒夷部族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