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北陵千凉站在她的面前，顿了顿，漠然地抬眼看着众人。
人群之中，那个樱花一般少年安静地站在一旁。
他淡然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安静的，却是让人心疼。
现场陷入了三秒钟的安静。
随即是学生会所有人齐刷刷地喊声：“哇啊啊啊！冰山会长居然和睡衣控在办公室里接吻啊！”
声音那叫一个整齐，一致。谁要是敢说他们没有练习过十遍以上，小恋就和他急！
齐刷刷的大喊，让整幢学生会大楼都抖了三抖。
一个“啊”字，回音缭绕。
北陵千凉依旧是冷漠的脸上，小恋看到三个字——
不解释。
当然，刚刚呐喊的人群之中，不包括上官百栀和冷清羽。
上官百栀的目光略略有些清冷，她望向北陵千凉的眼中写满了受伤。
北陵千凉却是没有望向她。表情冻结成冰。不过，可以理解，不管换做是who，在和喜欢的人接吻的是，都不会乐意被人打断的吧？
冷清羽的反应和上官百栀倒是截然不同。他的眼中飘满了小恋所不熟识的冰霜。樱花般的发就像是带着冰凌的樱花瓣。柔软却又冰冷，温暖而又漠然。
他眸中的平静，就像是冰一般澄澈透明。他终是冷漠不语。他转身。
保持着他冷淡的离去。
小恋从来没有看到过冷清羽如此冷漠的样子。
就像是当初她和银翎在饭店里偷窥看到的他那有些模糊的轮廓一样冰凉，没有温度。
“羽——”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离开，她心里忽然就有一种，一旦他就这样冷漠的离开，就会永远离开、退出她的世界的感觉。
……这怎么可以？
她一下子就穿过人群，追了上去。
人群之中，响起大片大片表示惊愕的声音。
“哇哇哇，为什么睡衣控会跑了的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朝三暮四么？”
“……你用错成语了……本人表示狠无语啊……”
北陵千凉依旧是以他不变的冰冷站在办公室里，冷冷的道：“你们都这么闲么？”他的眸中，微蓝的寒光闪烁着刺骨的冷漠。
“没有！我们在忙！”众人又是齐刷刷地回答，然后有些怯怯地看着冰山会长。
他看着众人，漠然地吐出两个字：“消失。”
下一秒，同样的场景，在场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像是电影的播放进度一下子被拖到了几秒以后一样。那一个个会员，好像是土地公公一样，消无声息地出场，又“唰”地一瞬间被拍回到自己的土地里。
“千凉……”唯一还在现场的上官百栀看着他，轻声地低低地叫他的名字。
他抬眼。
“你真的……真的已经对我没有感觉了么？”
“百栀，你知道，我之前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认为你就是我小时候喜欢的那个紫发女孩。”他的声音虽然不是那么的冷漠，却是有些冷淡。
她微微一颤。
“你其实没有必要就这样把自己的头发染成紫色。”他的声音是不变的平静。平静却是清淡。
“千凉，我——”她有些着急地开口，好像是想要为自己辩护些什么，他的下一句话已经落下：“百栀，我已经找到她了。”
她长长的衣袖遮住了她紧握的拳头。她依旧是微笑着望着他，眼中有依稀的泪光在闪烁：“所以，我就不必继续在你身边，做一个替代品了，是么？”
“你先前也离开了，不是么？”他的声音依旧是未变。
“我离开，只是为了你啊！”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我当初离开，其实是因为……因为……”
“我知道你离开是因为得了绝症，现在治好了病才回来的。”他看了她一眼。
她的泪光却是在听到这句话后闪闪发光：“千凉，你调查了我？这样是不是说明，你，你其实还是在乎我的？”她眼中闪烁着的泪光里满是希冀。
他却是有些漠然地道：“这个，是小恋告诉我的。”
她终于是垂下了眼帘，漆黑的密密的眼睫毛在她白得如纸一般的略带病态的脸上打下阴影：“千凉，我现在只想问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女孩，就是雪恋蝶，对不对？”
“不。”他淡淡的道，“你错了。”
上官百栀睁大了眼睛，她黑水晶一般的眼瞳笼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像是水墨一般清纯。
她愕然地问道：“不是雪恋蝶？”
她长长的白袖中握成拳的手微微松了松。“那又是谁？”她看着北陵千凉，有些奇怪地问道。
北陵千凉的声音之中，带着不着迹的微笑的痕迹，唇边轻柔地溢出四个字：
“兰落雪恋。”
他的微笑就像是冰山上的雪莲。白得清薄、淡雅。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微笑。
却是为了另一个女生。她白色衣袖里的拳头再一次紧握，紧到关节泛白。
兰落雪恋……
她心里恨恨地念着这个名字。
镜头切转。
“羽——”小恋紧紧地追着前面那个带着她所不熟悉的冰冷气息的樱花一般的男孩。
明明她是用跑的，而他是用走的，她却是半天没有追上他。
“冷清羽！”她在后面大喊他的名字。
他却是依旧没有回头，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经走到了学校的后山。
他终于是停下了脚步，却是依旧没有回头。
小恋不敢减速，直到跑到他的身边，这才停下。她紧紧地看着他，好像是怕像是樱花一般的他会消失一样。
“小恋。”出乎于她的意料，他却是忽然率先开口了，尽管他脸上的温度并没有因为她追出来而提升多少。
“我在！”她赶紧举起手来。
“靠近他，真的只是为了任务？”
她眨巴了眨巴眼睛，紫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是。”
“那就不要再靠近他了。”他没有看她，望向远方，如此道。
“……诶叻？”她睁大了她漂亮的紫罗兰一般的眼睛，一时大概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小恋……”他好像是叹息一般地轻轻地叫她的名字，脸上冷到让人打颤的冰完全融化，露出樱花一般柔软的表情，却是带着浅浅的微凉与无奈。
“嗯？”她看着他，他此时温柔淡泊的表情，就像是千万朵白色的樱花沾着露水同时绽放，让她移不开目。
他认真地看着她，异常认真地道：“不要再靠近他了。”他的眸中忽然有了浅浅的淡淡的透明的微笑，声线清浅：“我会吃醋的。”
她瞪大了眼睛，紫色的眼睛就像是紫色的流星一般。她看着他，一时竟然没有能够反映过来。大脑停顿在了那一瞬间，呈现了死机状态。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说什么？
这个……算是……
他轻轻地抱她。一如既往的。
她依旧是迟钝地有些呆呆的。
“就算是我们之中必须会有一个人死，也不要再靠近他了。好不好？”他软软的声音，让她立刻陷入了他清澈的粉色的甜腻的糖浆之中，并且沉溺其中，一下子好像溺水了一般。
“好。”她好像是失去了意识，却是在下一秒，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雪恋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答应冷清羽。
只是在她听到自己说“好”的时候，看到了冷清羽脸上绽开的最柔软最让她难忘的微笑。是她前所未见过的白色雪莲一般的柔软与水灵。
为此，她答应住到冷清羽那里去。
真是有些乱了啊。刚刚才和北陵千凉分手，答应他要好好地想想三人的关系，一转身就和冷清羽在一起了。
是不是做得……不太对啊？是不是，不太对得起北陵千凉……还有冷清羽啊？
她这样问兔子童鞋。
“怎么会呢？”兔子耸了耸肩，不变的是她的没皮没脸，“至少你还没有劈腿啊。作为雪恋蝶，你多有道德啊！”
兔子的一句话，让小恋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对啊，至少我还没有劈腿，我还是有道德的嘛……
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
放学回家，小恋走到半路忽然想到，北陵千凉还住在她家里。要和他完全撇清关系，明摆着不可能的嘛……
她走到家门口，却是忽然愣住了。
家门居然打开着。
……是出什么事了么？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然后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进去。
更让她吃惊的，却是坐在沙发上表情表情浅淡的北陵千凉。
“……千凉？”她迟疑了一下，“你……你怎么会这么早就在这里的？你不是还要处理学生会的事的么？”
他却是起身，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对她道：“我要搬出去了。”
她睁大了眼睛：“搬出去？”顿了顿，她才轻轻地问道：“是因为，当初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别人找不到，而现在被别人发现了你的住处，所以……不得不再另找住处了么？”
“是。”他点头，“你知道的。”
果然。
他的身边是他来时的那个行李箱。
他只是在等她。等着和她做最后的道别而已。
她轻轻地垂下了眼帘，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北陵千凉。”
他看着她。
“我不叫雪恋蝶。”她睁开眼，定定地望着他，“兰落雪恋，这个才是我的真名。我是兰落家族的人，是兰落雪清的妹妹。”话落，她却是忽然微笑了起来：“其实，你是知道的，对吧？”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候，会这样淡然地报出自己的名字，还是对着北陵千凉。
“嗯。”他倒是没有什么避讳地点了一下头。
不然，他又怎么会靠近她？
她看着他，终于是又道：“一开始，我也是有意地想要接近你的。只是为了北陵家的组织的标志，那条项坠。”
他却是亦是微笑了起来：“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微笑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无奈与悲哀：“其实那条项坠，根本不在我这里。”
小恋的眼瞳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缩，她失声惊叫：“你说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诧异。
她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幻听！绝对是幻听！
北陵千凉不是北陵家族的继承人么？北陵家族的项链不在他的手中，还能在那里呢？
“事已至此，我根本没有必要骗你。”他低低地道，“那条项坠，真的不在我这里。”
北陵千凉走的时候，依旧是保持着他的淡漠与清泠。
在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小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在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小恋却是忽然开口了。
她垂下的刘海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大片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想法，才会说出这句话的。
没有起伏的声音，并不冰冷，却是也没有丝毫的温暖。
她的薄唇轻轻地动了动。
她说，北陵千凉，我们分手吧。
他亦是没有回头，狠浅淡地声音接近零度，有着一种奇特的单薄。
“我们有开始过么？”
她微微一怔。依旧是看不清她阴影之下的，漂亮的脸蛋上的表情。
她轻轻地低垂下了眼帘，没有再说话。
他已经离开。
她也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东西。
和冷清羽住在一起的话，会互相照应地更多吧。
她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草草地打算收场了。然后顺手把那条银色的项坠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雪恋蝶走到了冷清羽家门口时，正好有一个女生推开门走出来。
诶，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啊。
那个狠有冷艳气质的女孩却是没有看她一眼，径直离开了。
“小恋，这么快就搞定了么？”抬头看到的是冷清羽那张微笑着的清浅的脸。
“嗯。”她走进房子里，然后问道，“刚刚那个……是？”
“哦，你是说小雨吧。”冷清羽脸上是不变的微笑，“冷倾雨，她是我妹妹啊。”顿了顿“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而已。”
“羽……是被领养的？”
“是啊。”他点头，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难过或者是忧伤的表情，依旧是柔和的浅笑。
“那又怎么会到兰落家族的组织里去的呢？”
他忽然看着她，眸中的闪动着的光亮，好像是玻璃水晶折射出的奇异光芒：“为了你啊。”他眼眸之中的又是满满的轻盈的笑意。
看着他清澈的明眸，小恋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顺口胡诌的。
她淡淡的看着他：“羽，在进入组织之前，一直都在孤儿院么？”
“当然不是。”他微微一笑。
“那……大概五六岁的时候，羽是在……”她看着他的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希冀。
“这么久以前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啦……”他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紫发，“难道小恋现在还把那时候的事记得那么清楚么？”
她看着他看似清澈见底却是蒙着一层看不见的浅雾的眸子，终是轻轻地低垂下了眼帘，低低地道：“我一直……一直都记得狠清楚啊……”她不知道是为了说给他听，还是自己的喃喃，在呢喃给自己的心听。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握住手中的项坠。
紧紧地握住。
沐晴。
她在心底里轻轻地呢喃这个对她而言像是最美好的梦幻最绚烂的流星最清泠的山泉一般的名字。
沐晴。
沐，是沐浴；晴，是晴日。
沐晴。
他看着她的目光之中，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不知名的情愫，但是随后依旧是带着不着迹的微笑。
冷清羽在做晚饭。小恋则回到了卧室里。
她一关上房门，就趴到了大床上。
冷清羽家并不大，至少没有多余的客房。这是唯一的卧室，唯一的一张床。
床比双人床小，也比单人床大。床软软的，白色的毛茸茸床单上有着淡淡的冷清羽的樱花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