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的树林里,小碧儿挺着小小的身子,双手叉腰,面对骊怒目而视。
骊也来了火气,一把拿下头上笨重闷人的牛头面具,用凌厉的眼神还以颜色,两个女士一大一小就这么对上了眼。
“坏女人!”
小丫头骂人的词汇太匮乏了,骂来骂去永远都是那么几个词,若是换了乐宁……算了,那丫头就是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真被人抓来说不定早吓得尿了裤子。
“我就是坏怎么样?!”骊今天丢人丢大了,让一个小女娃弄得自己手足无措,那些臭男人也敢笑话自己,真是生平未遇之奇耻大辱,自己若再不强硬起来,那些被猎来的“头”都敢看不起她。“小丫头,我告诉你,你最好乖乖的,否则……”
“我才不怕你呢!你这个坏女人,大骗子!”
骊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上前一步冷声道:“你给我听好了,再乱说话,我就……”一把提起趴在地上的云华,“我就杀了他!”
碧儿一怔,小脸上全是愤怒、不甘和无奈,那副宜嗔宜怒的小模样让骊看了更觉可爱无比。
骊扔掉云华,道:“小丫头,你若不想让他死,就乖乖的,哄得我开心了,说不定就放了你呢。”这话却又是撒谎了,碧儿要真能那么乖巧哄她开心,她哪里舍得放碧儿回去?
“你,你,你卑鄙!”
骊不知道卑鄙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小女孩气得小脸涨红就不怎么可爱了,不由有些心疼,道:“不要生气,生气就不美了。要笑,要笑,懂吗?来,笑一个看看。”
她这话说得极是温柔,笑容可掬,不是碧儿哄她,而是她哄碧儿了。谁知碧儿却毫不领情,看她那模样,突然想起了乐宁跟她说过的某些同性之间的龌龊事来,不由小脸煞白,啐道:“呸,女流氓!”
“女什么?”
“我说,我才用不着你放呢,风哥哥会来救我的!”
“风哥哥?谁是风哥哥?”
“不要你管!”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那个手里拿把斧头,头发很短,跟你一样穿得奇奇怪怪的男人吗?”
“对,就是他!你小心哦,我的风哥哥可是很厉害的,待会儿他来了小心你的屁股!”
“你——的风哥哥?还很厉——害?”骊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大笑,那个男人,冲过来时势头是很猛,大呼小叫的,真到了拼命的时候也能豁出去,很有几分狠劲。只是他那身手和力气……骊不由做了个嗤之以鼻的动作,那人让巍一棒子砸下去差点被震成傻子,他厉害个屁!那样的废柴,自己空手能挑十个!可笑这小丫头还当他是战神蚩尤一类的人物,大言不惭地叫自己小心。更可气的是,小丫头竟然在那个嗲死人的“风哥哥”三个字前面加上了“我的”两个字,叫得无比亲热,这简直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你还没有叫我一声骊姐姐呢!骊怒极反笑,道:“他很厉害?再厉害也翻不出我的手心,到时还不知道是谁打谁的屁股呢!”
骊有些失态了,她现在就像个被人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言语行为也退回到了幼儿园水平。
碧儿早上完幼儿园了,人家现在是小学生水平,看到骊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小姑娘忍不住大摇其头,这位姐姐怎么跟三岁小孩一样幼稚?真没品味!乐宁姐姐说过,跟没品味的人说话多了自己也会变得没品位的,算了算了,不说也罢,想到这,小丫头撇嘴道:“哼,我不跟你说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双手抱怀,将头别向一边,好像真的不想搭理人,但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我告诉你哦,风哥哥连死人都能救活呢!还能让女人肚子里多出俩孩子来!”
碧儿说得荒诞不经,匪夷所思,骊只当她是为了维护那个男人胡说八道,心中妒意更盛,道:“哈,照你这麽说,他倒是个连死神都奈何不得的人喽?”
“那还用……”
“他要真那么厉害就不会只一下就被巍把斧头夺了来,他要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落荒而逃,我看到他逃跑时还是被一个姑娘拖着走的呢,嘿,那个姑娘都比他强!”
“你,你胡说!”
“我胡说?要不是你那风哥哥的斧子太过奇异,巍抢过来看了半天也没弄懂怎么回事,现在他早被抓来了!赤牛族这边有四十个人,你的风哥哥那边十人都不到,到时赤牛族人骑牛直冲而进,他们拿什么抵挡?”
“你,你……我,我……”
碧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想到风哥哥势单力薄,这边人多势众,风哥哥可能被他们抓住,眼泪便忍不住涌了上来,在眼眶中打转。
骊看到她的模样,有些着慌,暗道坏了,自己只想着把那个姓风的讨厌鬼比下去,说得太过火,小女娃又要哭了。
哪知碧儿却一把抹去泪水,昂然道:“你们都不知道风哥哥的厉害,他刚才是故意输给你们的,为的是摸清你们的实力……和底细!那把斧头是他觉得你们的武器太烂了,实在看不过眼便送给你们一把。像这样的斧头我们有好多好多呢,多那一把不多,少那一把不少!瞧你们那样子,跟拿到了宝贝似的,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小丫头机关枪似的嘟嘟嘟说了这一通,牛都吹到天上去了。乐宁姐姐说输人不输阵,平时她跟风哥哥顶牛时就是这样,得理不饶人,无理辩三分,现在自己就是风哥哥的代表,这场面怎么着也得撑下去,决不能叫人瞧不起!
你个小丫头还嘴硬!骊差点就被这女娃逗乐了,冷笑道:“好,那咱们就等着!不过话要说在前头,到时你的风哥哥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我是小孩,哭鼻子是应该的!这是我们的权利!”碧儿是越来越像乐宁了,还会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了。
骊没理她的疯话,只是觉得这女娃越来越有意思了,初时只当她是个甜美的精灵,没想到还是个厉害角色。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嚣,骊转身望了望,道:“听前面的动静,看来你要失望了,只怕你的风哥哥不要你,要准备逃了。”
“你骗人!”
碧儿有些慌了,她知道风昊来这里救她会很危险,她不想让风哥哥冒险,可要是风昊真不来救她,那,那可怎么办?想着想着,眼眶又红了。
骊看到她那样子又有些头疼,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道:“你要哭就在这儿哭,我到前面看看,你哭个痛快,待会儿我回来,要看到你笑!”转身离去。
碧儿小嘴一撅一撅的,却终究没哭出来,她鼓起全力,对着骊的背影喊道:“风哥哥不会不要我的!我们拉过勾,他会永远好好照顾我,永远不会丢下我,永远永远,直到死!”
骊面若冰霜,径直来到巍面前,道:“你还不出发?”
巍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琢磨风昊那把斧头和约翰的功夫,听到骊的话,挑眉道:“怎么,又叫那个女娃激了?”
他眉眼带笑,熊一样踞坐在那里,倒有些俯看骊的架势。骊怎不知他为何而笑,脸色更冷了。世事真是奇妙,只一会儿的功夫,以前任谁都不敢小觑的女猎手成了笑柄,而其他人却都成了智者,这种感觉让骊的心情糟透了。
骊一言不发,提起自己的牛头盔,送到巍面前,道:“把这个戴上。”
巍笑道:“不用,我有。”
巍盯着她不放,许久才道:“那人是个废物,论起趣味,比那个男孩差远了,我对那人没兴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杀他?”
骊微微一笑:“这你不用管,你去是不去?”
巍摸摸下巴,道:“你这是在求我?”
骊道:“一把斧头,把你吓成这样!”
巍撇她一眼,冷笑道:“你不用拿话激我。要是等不及,只管自己去!”
刚才二人还在你侬我侬,郎情妾意,一眨眼气氛就变了,言语相激,针锋相对,双方各有所求,又谁也不肯先向对方低头。
巍抚着斧头刃部,啧啧赞叹:“若我能早有此物,赤牛族族长非我莫属!”
“现在有还不晚。”
“没错。”巍点点头,道:“那个人也算是个异数,这样的神兵不知他还有多少,若是他们人人都有一把,那便是个大害。”
“这样的大害,就该早早除去。”
巍盯住骊,道:“你在嫉妒那个人?”
“……”
“你在嫉妒那个人。”巍自己给出了答案,“可是,为什么?”
“……”
“难道真是因为那个小女娃?”巍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骊,“那个女娃真有那么好?为了她,连你的兄长都不顾了?”
骊微微哂笑:“你不会明白。”
“我是不明白。”巍站起来,大声道:“把那头牛剥了,吃肉!”
“他们在处理尸体。”小河这边,蝉对风昊说道。
原始人的眼力真是好的没话说,隔着一里多地,周围草木茂盛,风昊俩眼都是2.0的,最多也只能看见有人在动,对他们在干什么则一无所知,有连族人却看的清清楚楚,蝉的视力尤其好,对方打个手势都能看清楚。古人有“明察秋毫”之说,果然不是欺人。
“有没有看见碧儿?”
乐宁凑过来问道。这小丫头倒也有些人情味儿,还知道关心同伴。
“没有。”
听到蝉的回答,风昊的心疼了一下。使劲甩甩头,道:“我一个人静静。”说着钻到了车厢里。
对岸那么不紧不慢的行动,看来是真不把这边几个人放在眼里,哼,这样也好。风昊进了车厢,先掏出火机,确定点火没问题,又跑到车后一阵乱翻,很快,一样东西被找了出来。
那是一罐氧气。
汽车油缸里的油是满的,火机燃料也充足,这里还有一罐液态氧,看着这些东西,风昊的脸上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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