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两位公子自从被父亲钟起禁足后,就再也没能去过云泥居。而且钟起还替兄弟俩转了学,彻底断了他们与婆留的联络。因此婆留有好些日子都没有见到那兄弟两了。
往日里就算钟家兄弟从学堂里溜不出来,也会差遣贴身的小厮来云泥居给婆留报个信,可这几日却音讯全无。婆留去他们学堂打听了一圈,听说兄弟俩前些日子已经转学走了,但也打听不到他们究竟转去了哪里。
婆留不免感到有些奇怪。虽然婆留心里曾盘算着要再去钟府一问究竟,可一想到这两兄弟的父亲是县官钟起,婆留就打了退堂鼓。
毕竟前不久刚和金老九一伙干了那劫官船的勾当,婆留嘴上虽讲不义之财,没什么可怕的,可终究还是隐隐担心着哪日东窗事发。所以这些日子里,像清河大街这些有官府的人经常出入的地方,婆留都是尽可能不去或者绕道而行的,更不要说直接上那钟府上问话了。
婆留猜想兴许云泥居的颜掌柜多半知道其中的缘故,便向他打听钟家兄弟最近的行踪。可是颜掌柜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啊呀,婆留老弟,我也不是这钟家的人,他们兄弟俩在云泥居外头的去向,我又怎么会清楚呢。我猜想也许是学堂里课业繁忙,又或者是钟大人送他们去哪儿历练历练了吧。总之肯定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忙,来不了吧。”
“是吗?”婆留将信将疑。
“咳,你同他们可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你都不知道你的兄弟去哪儿了额,我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而且我们云泥居可是从来不打听客人的私事的,你也是知道的。”
“那你可有什么门路可以找到他们?学堂我去过了,听说他们转学了。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我这可没什么门路。哦,对了,钱公子是不是想找人玩儿牌啊?钟家兄弟不在,我可以帮你另外找对家啊。”颜掌柜拍了拍胸脯说,“另外钱的事情,你也无需担心。你那两位钟家兄弟啊,之前在账上还留了不少余钱。既然你们已经拜了把子,他们说了以后你在云泥居的一切花销都可以记在他们的账上。”面对婆留一再地追问,颜掌柜眯眼笑着回答。
虽然婆留与那钟家两位公子的确结为了异姓兄弟,可婆留从未想过要占他们分毫。平日里与钟家兄弟来往,一向是“亲兄弟明算账的”。如今钟家兄弟不知何故去向不明,婆留更不可能一个人在这里花着钟家兄弟的钱独自享乐了。
所以婆留婉言谢绝了颜掌柜,“不了,颜掌柜。大哥三弟都不来,我一个人在这云泥居也没啥好玩的,他们这些余钱还是麻烦您替他们留着吧。不过若哪日钟明钟亮来了云泥居,还烦请您能差人知会我一声。”说完,递了一张字条交给颜掌柜。
“好!一定一定。”颜掌柜收下字条,目送婆留离去,也没细看就将字条随手夹在了一本账本里。
告别颜掌柜,婆留悻悻离开云泥居。当初看似云泥居如迷宫般的地下通道,婆留如今也能走得熟门熟路了。
回到地面,迎面一阵凉风袭来,像钻入脑髓一般,直叫人头脑清醒。腰间的钱袋子随风飘荡,婆留摸了摸瘪瘪的钱袋子,有些怅然若失。
回想这一阵子同钟家兄弟来往的时光,婆留自知自己多少有点打肿脸充胖子。平时同他们吃喝玩乐,没少争抢着付钱。
可钟家兄弟平日里吃的,玩的是什么样的排场,所以没多久上次从官船上得来的那些银子,已经被婆留败得所剩无几了。手头唯还剩了几件金银首饰,由于事情还过去没多久,婆留怕被人认出东西的来路,故而一直未敢出手。
眼看这钱袋子逐渐变得空空如也,婆留最近也矛盾得很。他既想与钟家两兄弟再聚,可又生怕兄弟俩又带自己去那些一掷千金的地方。
恰好在婆留囊中羞涩之时,钟家兄弟俩却又不知去向。如此一来,婆留的这些烦恼与困惑反倒是不攻自破了。
婆留想着他们有那样一个当官的父亲,钟家兄弟俩定也出不了什么事。兴许真的像颜掌柜所说刚刚转了学,要忙于课业吧。索性也不再去多想钟家兄弟俩的事情了。
既然最近没法同钟家兄弟玩乐了,婆留着实闲着没事干。他也不愿意替父亲看铺子,在家呆着更是无聊,就开始思量着趁这段时间得再搞些钱来。
婆留在这临安城本就认识的人不多,所以很快就想到了金老九。上回一夜就得了那么多钱,金老九似乎提过开春后还有“活”干。
于是出了云泥居大门,婆留就径直朝六合客栈奔去。
这回无需通报,六合客栈的伙计一见到婆留,就直接将他引到了金老九的客房门口。
婆留一推门,金老九正翘着双腿,哼着小曲儿。
一见到婆留,金老九先是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声,然后说道:“哈哈,这不是婆留兄弟嘛!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听说这一阵你与那钟大人的两位公子称兄道弟的,我都不敢去找你了。还想你是不是攀上了高枝,要忘了我这个老哥哥了呢。”
“老九哥,你就别挖苦我了。”婆留摆摆手,一阵苦笑,“你放心,我婆留还知道轻重,你这边的事情,我从来没和他们提过半个字。”
“哈哈,我知道。不然我也不能坐在这屋里头悠闲得喝茶了。”金老九沏了杯茶递给婆留。“对了,上回那个肥差,婆留你分了不少,想必这阵子小日子过得不错吧?”
“那还是得多谢老九哥带我发财呀。”婆留憨笑道。
“哈哈,婆留兄弟果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呢。说吧,今日找我何事?”金老九捋了捋胡子说。
婆留接过茶杯,叹了口气,“哎,我也不跟老九哥你绕弯子了,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回的肥差,托九哥您的福,是得了不少。可这些天也花得差不多了,正寻思着老九哥上回说开春后,这边可还有啥赚钱的活计,所以今日特来投奔老九哥的。”
金老九又捋了捋胡子,眯着眼说,“哦,这样啊。咱也一回生两回熟了,自家兄弟好说好说。你来得正是时候,开春后山路积雪融化,我这儿的买卖也的确要忙活起来了,正缺人手呢。只是。。。”
金老九说了一半顿了顿,喝了口茶,“只是,上回也和婆留你说了,那种肥差可是千载难逢的。我金老九平时带手底下的兄弟们干的活儿,你也知道。这事情风险高不说,而且这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干一天的报酬可能也比不上那一晚上。婆留小兄弟,你想清楚了吗?可还愿意干?”
婆留拍了拍胳膊,“不就是挑私盐嘛!我知道。我婆留别的没有,一身力气还是有的。再说那肥差就像大鱼大肉哪能每天吃得到。我这已经山穷水尽了,哪还能挑肥拣瘦的。以后我婆留就跟着老九哥您混了,但听老九哥差遣。”
“甚好!甚好!有了你这么一员大将,我金老九真是如虎添翼啊!”金老九眯着眼笑说,“以后就放心跟着我金老九干!哥哥我一定不会亏了你啊,兄弟!来来来,我们以茶代酒先干一杯!日后等赚了钱,我金老九再好好请你吃一顿!”
二人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婆留急切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金老九抬眼一笑说:“你还挺着急啊!既然如此,捡日不如撞日,一会儿你就随我去后山吧。”
婆留的私盐贩子职业体验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