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再也不如往日。
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屋舍中的粗茶淡饭。
百姓的愉悦,商贩的哟呵,孩童的嬉戏,哪怕是地下势力的争执。
这一刻...
全都烟消云散了。
近三日,整个郾城陷入浩劫。
逃出城外的人,不晓得活下来了多少,待在城内的人,共就剩下百来人不到!
这是何种恐怖的破坏力?
仅此一夜,整个郾城近乎荡然无存,活下来的人,也都全部挤到郾城锈迹斑斑的城门上。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悲痛的。
失去亲人的人,默默的卷缩在角落,双膝环抱一言不发。
身无挂念的人,庆幸自己还活着,也同样待在城墙的一处,默默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与其所有人一样的傅凌天,也是蹲坐在城墙高处,神情恍惚的左思右想,想着白黎轩说的百里地外的山岚,想着自己的体质的变化,最终化为叹息。
药冥阁是什么组织?
傻子都晓得,这样的组织有多恐怖。
凭借如今自己的实力,傅凌天不敢贸然前往百里地外。
就算拥有再生之力,可不晓得这样的体质有没有反噬的弊端。
若是有反噬,那纵然再生,也是九死一生。
在联想到姐姐落入药冥阁组织之手,其内心的愤恨与挣扎,更加浓烈了。
看着城墙上,整装待发的数十名守卫,他们捋了捋心神,在嫣儿的带领下,毅然决然的下了城墙,走向了废墟一般的郾城之中。
郾城内是毁了,可还有生还者被困在暗处。
救!
必须得救,这是白黎轩下的死令。
“你可还好?”白黎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傅凌天回了回头,又转回脑袋,继续看向郾城之中,并未理会白黎轩。
白黎轩也不见怪,直径坐到了傅凌天的身侧,与其一样看向郾城之中,看着往日熟悉,眼下却陌生的城池。
“你看,这城池,本以为是功不可破,如今却四下狼藉。”
白黎轩伸手指向郾城的四周,指向郾城三面的山岚,占据最有利的位置,如今却被攻陷。
“是不是很讽刺?”
“什么固若金汤,都是瞎扯淡,从内部瓦解,必陷入浩劫。”
“你未到郾城之前,数十年不曾出个岔子,你来到之后,一切变了模样。”
听闻此话,傅凌天微微侧头,用那种抱怨的眼神凝视白黎轩,好似在说‘你是在怪我?’
白黎轩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继续道。
“郾城虽然内部管制有问题,可不至于摧毁整个城池,你一来之后,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我能体会你内心,但你这般坐着,也无济于事,何不与我进城,拯救那些无辜的性命,你看看他们...”
说着,二人的目光看向了那些卷缩在城墙上的幸存者。
望着这一群,没了至亲,失去了挚爱的人,他们擦着泪,痛不欲生。
“你看看他们,谁与你不同?”
“有些时候,有些事,你必然得去担当!”
说着,白黎轩已经站起了身,站于最高处,迎风而立。
“城倒了,可以在建,人心倒了,一切都完了。”
“郾城依然还在,要建立起更新的体系,总得做点什么。”
耳后,那道身影,从城墙最高巅跃了下去,消失于郾城的废墟之中。
再然后,少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让那些负面情绪抛之脑后,尤其想到曾日里的父亲,在他年幼时,那一次城池内的逃亡。
城池攻陷后,父亲依然选择营救那些被困之人。
自己却在城池被攻陷后,想着自己的不幸,与那些落难人别无二致。
微微一笑,才晓得自己犯了错。
拿起封魔巨刃,看了看城墙上所剩无几的百姓,随后也跃入了城墙下。
位于郾城西侧,一处最简陋的小院边。
前两日的大火,将小院一侧的树木烧灼起来,断裂的树梢猛然砸在了小院的马棚上,使其整个马棚倒塌了下去,压死了一只拴着的马儿。
又恰好,郾城西侧的山岚,刚好避光,将小院笼罩在阴暗处。
因为烧灼后,加上近几日的雨水,使得本就松散的路面,塌下去好几块。
恶臭味,扩散在四周。
三只彻底异变的尸怪,它们匍匐于小院最阴暗的角落,用那血红眼珠,凝视马棚。
好似在马棚之中,有着它们特别渴望的腥血。
可三只尸怪,却没有扑上前去,而是匍匐在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哎,还有没有人救我?”
“饿死我了。”
少年喃喃。
细看过去,那倒塌的马棚之中,有一位年仅十五六岁,与傅凌天年纪相仿的少年,被压在了马棚下,木梁刺穿了他的腿。
按道理说,对于腥血极度渴望的尸怪,没理由站在一侧,不攻击这位少年。
可他依然活得尚好,唯独不能脱身而已。
三天了,他告诫自己无数次,要快乐,要向阳。
纵然被压在马棚下,又纵然四面危机,少年却自己与自己对话,保持着体力的同时,尽量不去呐喊,尽量让自己不要恐惧。
少年的容貌,算不上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而且...
他没有一根头发,就像和尚一样。
为了让自己舒适,少年挪了挪那并未被压着的半截身子。
不挪还好,一动便牵扯到受伤的大腿,疼得他眼冒泪花,龇牙咧嘴。
等候在一侧的三只尸怪,终于往前爬行了一段距离,眼见就要靠近马棚,马棚中却突然抛射出一物。
那白色的果子,像极了冰糖。
它抛射而起,落在了地面,滚出一大截后,缓缓停下。
耳后,让人咋舌的一幕出现了!
本是嗜血如命的尸怪,竟然不顾血液的吸引,反身三只尸怪,一齐扑向了白色果子。
又然后,三只尸怪竟然抢了起来!
为一颗毫不起眼的白色果子,三只尸怪抢得厉害,互相撕咬对方。
“刘辰逸,你要坚强,莫怕,莫怕...”
少年弹开手掌,露出了手掌中,所剩无几的白色果子。
这是他研制的东西,这是他最自豪的药物,这是他能活到现在,能游走南北的最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