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开回学校,已经是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太阳从金色的晚霞中露出半张俏脸。
李宏彦三人等不及,提前回科大了。剩下安右卿一个人,俏立在宿舍门口。
夏雨天给室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下来帮忙搬,自己抱起一台显示器,安右卿想过来跟他一起抬,被他避开了,
显示器是老式的,沉重无比,夏雨天爬上宿舍楼大门口的阶梯,就累得开始喘气,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安右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抬手帮他擦汗。夏雨天腾不出手,偏了偏头,还是没躲过安右卿捏着的手帕。夏雨天掩饰般地朝文印室社旁边的水吧呶了呶嘴,“去那里等我们,顺便帮我们叫两杯饮料,我要黑加仑,加冰,林大剑要纯净水就行了。”
“喂,”跟在后面抗着一台打印机的林大剑不干了,“我也在出力,凭什么你喝黑加仑,我就要喝白开水?不行!那个……安老师啊,帮我要一大杯可乐,多放冰块!我靠,热死我了。”
几个小物件在室友的帮助下很快就搬到寝室里去了,剩下一台大型的复印机,没办法,只好跟看门的老大爷说好,放在传达室里,好歹近几日就要搬出来工作了,也不怕被人损坏。
……
水吧本就不大,长长的吧台几乎占去了一半。地方不大,布置得却很前卫,墙壁天花板都漆成黑色,几盏吊灯高低错落有致地悬在当空。这会正是临近下课的时候,水吧的生意颇为不错,不过倒是没人坐下来跟他们抢位子。
安静的气氛让人顿感凉爽,由于运动引起的剧烈心跳也逐渐平复。水吧的钢化玻璃桌子都很小,中间放着一个花瓶,插了几支盛开的郁金香,还摆了两三本时尚杂志,剩下的地方刚够放几个杯子。安右卿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正捧着一杯奶茶慢慢喝着。
泡好的黑加仑放到安右卿身边的座位上,可乐则放在她对面。
夏雨天在吧台给室友要了几大杯绿茶红茶,让一个同学带上去了。本来他打算介绍林大剑和安右卿给他们认识,不过安右卿在他们下来的时候已经到水吧来了,林大剑的魅力显然比不过游戏。
抓起杯子狂灌一气,夏雨天放松了身体躺在藤椅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近来疏于锻炼,只是搬了一台电脑就累得不行。
林大剑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左扭一下,右歪一下,像是屁股上长了陀螺,视线在几个吧台小姐身上转来转去,看了一会,感觉没多大意思,于是将目光转回来,直直地看着夏雨天。夏雨天毫不在意地跟他对视,到后来却是林大剑忍不住,搔了搔头皮,“你,很需要钱吗?”
夏雨天抿了一口紫黑色的黑加仑,放在口中细细品位,感觉酸酸甜甜,香味浓郁,又略带一点酸涩。他想了一会,低头拨弄塑料吸管,轻轻点了点头。
“啧,”林大剑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道:“老头子那边最近有一批货……”
话未说完,夏雨天抬手制止了他,视线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正好奇地打量这二人的安右卿。
安右卿站起来,“啊,对不起,我,我去一趟洗手间。”
夏雨天摆摆手,“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等会带你们去农家小炒肉。”
……
吃过晚饭,林大剑和安右卿挥手告别夏雨天,离开分校返回科大。
夜风撩人,安右卿的心境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此刻,她正拄着下巴,秀眉微蹙,心中有如一团乱麻。自从认识夏雨天开始,安右卿越接近他,却越弄不清楚他,她感觉有一股力量想要破胸而出,却又找不到受力点,空泛的感觉令人甚是难受。
单手驾车的林大剑看了一眼安右卿,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小天的过去,你都知道了吧?”
“嗯?”陷入沉思的安右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是,知道了一些。”
有关夏雨天亲生母亲抛弃他们父子绝情离去的往事,安右卿是从章小燕那里知晓的,听后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只记得心很疼,就像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了自己,决然而然地,一句话也不说地离开一样。
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真实压倒一切。
“天仔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林大剑面无表情,目光穿透浓浓的夜色,透出一股缅怀的神色,“他的过去,太黑暗。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他已经忘掉了一切,可是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安右卿咬住下唇,借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机会,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谁经受了那种事情,都是难以忘记的吧。”
林大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一时间,泛着白炽灯昏黄灯光的丰田车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轮胎与路面的摩擦声,窗外低沉尖锐的风声,还能让两人感觉到,车子依旧在前进。
……
丰田车停在了科大教师宿舍楼下。本来科大校方极为大度地给异国教师安排了一小栋独立单元的公寓,不过安右卿没有接受。
林大剑先下车,绕了半圈,替安右卿拉开车门。
“安老师,我是真地很希望,您能够在他身边,帮助他,走出这片黑暗。”
安右卿抬手优雅地将腮边的秀发撩到耳后,明亮的眼睛似乎比天边的繁星还要耀眼。
“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去帮助他,不过,”顿了一下,安右卿又摇了摇头,“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还是需要自己来解开。”
“还有,你弄错了,爱情……是不需要怜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