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夏忠常常中午不回家吃饭,跟工地的工友吃盒饭,喝两瓶啤酒。用夏忠的话来说,几年没喝酒了,总算尝到了一点荤腥。抽烟、喝酒成了家常便饭。这些事夏忠也知道若尘不喜欢。一回到家,就马上回洗脸刷牙,尽量不让若尘嗅到烟酒味,夏忠是很会捕捉那种不自在的表情的,他还会努力甜言蜜语一番,若尘一肚子的怒气,也会逐渐消失。
但是,不可回避的是,夏忠和若尘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一个是心中的女神,一个是每天可以让自己感受一个新世界的人。
一年后,曾若尘生下了夏紫。
生活变得如此的现实。家庭开支大了,夏忠坚守他的承诺努力挣钱,这一点,即使到了今天,若尘都是满意的,不管钱挣得多少,总算很努力。但是,一个月房租、电费、水费、柴米油盐酱醋茶、奶粉费、衣服、尿片……她总得精打细算。算到最后,能节约下来的也只有养花养草、买书、看电影的钱,卫生间里也只剩下牙膏还正常更新了。
生活虽然清贫,夏忠的一些生活习惯也跟若尘格格不入,但是,夏忠的努力,对若尘的始终如一的呵护,时常还用一些甜言蜜语来维持爱的新鲜感,若尘也得到了许多的温暖。
两年后,若尘又生下了夏紫的弟弟夏曾明。
幸好,经济发展非常快,夏忠的收入也迅速增加。虽然现在有了两个孩子,但是,经济方面也没有从前那么窘迫。最严重的问题就在这里。收入多了一些的夏忠,喝酒、抽烟也高档了起来,渐渐地,夏忠在家里开始喝酒了。只要经济条件允许,若尘也没有那么强烈反对。但是,喝酒喝多少,只要在家里,若尘还是能控制的。
时间久了,夏忠会在外头喝酒,有时候,会喝得摇摇晃晃回家来。他依然老套路,甜言蜜语,奢望能得到若尘的纵容。若尘有时候会厌倦醉酒卿卿我我的蜜语,有时,努力尝试着跟他正儿八经地聊聊,当然夏忠只是表面在用心的听着,却听不懂。这使她那想彼此加深理解的希望破灭了,她有些害怕……
一次,若尘病得厉害,夏忠放下工作照顾她,对她体贴入微。
不过她还是觉得远离娘家,备感孤独。父亲大人是否该出狱了?他老人家出狱后,生活怎么过?母亲是否远嫁他乡?在若尘的意识里,母亲重新嫁给别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现在,即使夏忠和她在一起,她依然寂寞,有时候,他的出现只能让她更寂寞。如果能有一部电话,该多好。但那只是一个奢望,一部电话机,得一千多块钱,那是一家人三个月的生活费。
就算是装了电话又能怎么样,遥远的娘家也查询不到电话号码。五年了,写过很多信,但都石沉大海。自己就像是遥远的天边飘来的浮萍,努力扎根,但是,就是扎不到一点泥泞,嘶声力竭地吼,茫茫的水域,压根就没有任何动静。
夏曾明刚出生时又小又弱,但长得很快。他是个很帅气的孩子,乌黑的头发,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若尘深爱着他,在她幻想破灭,伤心欲绝,对生活的信念开始动摇,灵魂寂寞而孤独时,她有一个可以寄托的孩子。
当然,曾若尘也很爱夏紫,只是那时候,弟弟还很小,她对儿子倾注了所有的爱,连夏忠的都开始妒嫉了。
夏紫和夏曾明姐弟渐渐长大。
清贫的生活,迫使曾若尘每天都生活在买菜,做饭,扫地,擦桌子,洗衣服、被褥;房租,水电费,买衣服讨价还价;冲煤气搬运费贵了,自己到煤气站去冲;三轮车夫多收了一块钱,便也歇斯底里地谩骂起来。
若尘终于变得跟其他女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一定要说有点区别,那就是家里依然养着很多的花花草草,有相同爱好的人来到家里,她就会乐此不彼地介绍这是什么花,有什么特点,寓意着什么,甚至古人写过什么诗,她也会吟诵一两句……
这个时候,若尘会绽放一点笑容,而这一切跟夏忠都是无法交流的。
若尘依然会挤出一点时间去新华书店看会书,那都是以两个孩子看书为缘由,遇到喜欢看的书,会看看价格,吞口唾沫,跺跺脚,买一本回来,只要是花了钱,买了书,被父亲发现,总少不了一顿家庭口角。
只要经济条件允许,若尘会带夏紫姐弟俩去电影院看个电影,也不管电影是喜欢看的还是不喜欢看的,用母亲的话来说:“只要是电影,都倾注了艺术家的心血,都是值得用审美的眼光去看的。”
在曾若尘的熏陶下,夏紫和夏曾明长大后也喜欢看书,看电影,研究花草。
后来,夏紫上了幼儿园。就在她们居住的房子的楼下,叫民工子弟幼儿园。说是幼儿园,其实就是几间宽敞一点的屋子,基本上看不出幼儿园的样子,老师也是附近的妇女组成的。若尘跟夏忠商量是不是可以换个幼儿园。被夏忠一顿训斥:“有幼儿园读就不错了,你看看我,不用说幼儿园了,差点小学都没有毕业,现在照样挣钱养家。”
若尘知道跟夏忠无法交流,终于开始看不起她的丈夫了。他野蛮、自卑、没文化、缺乏恒心,凡事只求一时痛快。对于这些,夏忠也是很敏感的,他也开始忽视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哄着她,顾及她。
一场可怕、残忍,你死我活的斗争悄无声息地在夫妻之间展开。
若尘努力迫使夏忠明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尽管他跟她天禀差异悬殊,他只注重纯感官上的爱与享受,她却拼命地跟他讲道德,讲文化,说故事,说是孩子长大了,要做榜样,他受不了——这简直要让他发疯。
于是,工地里,酗酒啊,打架啊都有夏忠的影子,有时候还为这些事情弄去派出所去。从前,夏忠都是作为保释人的身份去派出所的,现在常常作为当事人出现。这也是若尘无法忍受的。
++万众一心,同心抗疫,春暖花开++
生活总是磕磕绊绊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