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林寨马厩旁的一处栅栏里,被义修刺伤的陆川宁包扎好了伤口,无力的趴在一个笼子里,手腕粗的金属镣铐锁住了他的双脚,四周由义修带领着几名威武的汉子正虎视眈眈的拿长矛指着他。陆川宁毫不怀疑只要他一有异动,身上就会多出四条长矛八个窟窿。他感觉现在的自己比方才在沙漠中无依无靠还要危险。
半个时辰前,陆川宁被义修刺中了肩部,血喷出了一丈有余,之后就昏厥在地,等醒来已经被镣铐锁住关在一个囚笼里了。而陆川宁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囚笼中伸出手去,在地上写了三个字——“这是哪?”陆川宁相信,虽然这些人说的话他听不懂,可他们一定能看懂自己所写的字。
不出陆川宁所料,那些人果然能看懂自己的字。而那刺伤自己的人立即派出了手下出去,不一会俘虏自己的那位头目便与另一个满脸黑黄胡子的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的略有发福的中年男人一起过来,但那人虽然身有赘肉,可看起来依旧十分健壮。
和韩卓一起前来的正是复国的西林校尉,实际上西林寨的土皇帝韩朝兴。他刚刚听儿子韩卓说路上俘虏了一个怪人,此人身高九尺力大无穷而且还会血煞,但被义修刺中一枪后昏厥过去了。韩朝兴可不相信义修能把一个九尺壮汉一枪刺倒,此中定有蹊跷。于是乎有卫兵来传那人醒了之后,韩朝兴就立即赶来了。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夷酋舍格在南边集结大军凶相毕露,而复国朝堂君昏臣聩,根本意识不到威胁,西林寨危如累卵,而如今又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怪人,怎么能不叫韩朝兴担忧!
韩朝兴看向地上的文字,虽然歪七扭八且笔画有误,但不能辨认其意思。之前儿子韩卓已经说了他们为了不暴露身份而没有讲夏言,现在看来无此必要,开口说道:“西林寨。”而那人听后满脸诧异,似乎听不懂的样子,于是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写道:“西林寨。”
见那人歪过头来看懂了韩朝兴的字,又拿起木棍写道:“因何来此?”
“海难。”
海难?韩朝兴心道,西林寨虽处沙漠,可左近就是西海,但沙滩过浅不能驳船,是以过往商船都北上到辛阳城停泊补给。但非要说是海难也并无不可,可韩卓已经巡视过海边,并没发现破损的船体,难道这人是独自划着一艘小舟来的?这个谎言太过拙劣。
“名字?”
“陆川宁。”
陆川宁?韩朝兴又看了一眼那人,绝对是夏人无误,但陆姓在大夏实在太过常见,找不到出处。
“来自何处?”
“中国。”
中国?韩朝兴哑然失笑,整个大夏都自称过中国,而现在的中国一般是说国都华胥近畿,难道是华胥来的。华胥人口百万,姓陆的更不知凡几,查无可查。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人身世造假,不可轻信。但对方是夏人,身高九尺体格健壮的夏人更不会是普通人。一个身份高贵的夏人不会是舍格的人,不会替夷人效力,他来西林寨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韩朝兴知道问不出太多,便嘱咐好生照看,待走到偏僻处,与韩卓与义修交代道要小心看着,严加看管但不要得罪。
“那此人是不是灵术士?”韩卓问道,西林寨中韩朝兴是修为最高的一个,也只有他可以看出某人体内有没有先天灵根。
“不好说,他是灵术士不假,体内也有灵根,但灵力冲撞毫无章法,要么是刚刚入门,要么是遇到什么变故,灵力受损。”韩朝兴也看不出陆川宁的底细,不卑不亢不要得罪就好。转头又对韩卓、义修二人说道,“韩卓收拾一下,随我去一趟辛阳城,就说舍格已经屯兵到西林寨前了,让辛阳城出兵出粮,这几日寨中的军务交给义修料理。”又特意吩咐了义修一句,“不要惹事生非!”
韩卓、义修领命,都下去了。韩卓安排手下将陆川宁移至西林寨狱中。那人已经受了重伤,没个十天半月不会好,韩卓也不太担心。反正已经被关在寨中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西林寨监牢之中,陆川宁被关在一间宽敞明亮的牢房里。整个牢房好像就关着他一人。自己牢房门前有一直有两人轮流换岗,陆川宁试着与他们交流,但他们听不懂自己说些什么,而且这些狱卒都不会识字,只知道把牢饭递进牢房,完全无法交流。
就这样陆川宁被关在了牢房,没人来询问,像是突然被遗忘一样。他看着眼前的一盘食物,那是一大盘吃的与一碗清水。其中有两块红薯一样的植物块茎,被煮的软糯糯的,并不好吃,勉强可以入口。还有一大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肉,烤得很硬,但份量很足。在没见到食物之前的陆川宁还没有感觉到多么饥饿,但在食物出现在自己眼前后,仿佛胃里有一只怪兽正嚎叫着想要吃掉眼前的东西。
就在陆川宁风卷残云的吃完之后,不一会肚子就开始绞痛。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像对待地球食物一样吃完那些牢饭,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自己的肠胃明显不适应这些只怕全体人类都没有吃过的食物,而陆川宁居然饿昏了头将它们全都吃光了。
结果不难想象,陆川宁在监牢中上吐下泻。唯一一只恭桶被自己先拉再吐恶心的引发连锁反应,不一会就装了小半桶。而陆川宁也吐得肚中空空如也,虚脱得躺在草垫上进气少出气多。此时的他终于感受了生命的残酷与内心的委屈,在经历了海难、见识了各种奇异事情之后,终于崩溃了。
他哀嚎着,品味着方才呕吐出来的还残留口中的酸水,哭的更凶了。终于在精疲力尽之后,混合着胃液泪液倒在肮脏的呕吐物中昏昏睡去了。
饿着肚子睡了一觉后,陆川宁发现自己肩伤似乎好了许多,原本血淋淋的洞口如今只剩下一块长好的结痂,而结痂的形状似乎也比昨日小上许多。在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陆川宁精神已经可以接受任何匪夷所思之事。面对飞快愈合的伤处之泰然,面色古井无波的看着面前的一盘食物。
与昨日一样,面前依旧是一盆清水、两块块茎和一块烤得发黑的肉,而自己昨夜吐出来的污秽已经被清理干净。晨光混合着青草与动物粪便的味道从牢房的木栏窗口中透进来,并不难闻,在清冷的空气中反而有些乡野的清香,深深的吸上两口让人神清气爽。
经历的昨日一系列光怪陆离后的陆川宁头脑终于清醒了起来。他看着面前被自己拒绝的食物,品味着口中残留的苦涩胆液与咕咕噜噜叫的肠胃,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一块红薯状的食物小口慢慢吃了起来。毕竟昨夜的食物并没有致命,而今晨陆川宁只是小口细嚼着,每吃上几口就等待一会,让肠胃慢慢消化适应,终于挨完了那两块红薯,而至于那块烤肉,陆川宁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吃了。
勉强果腹之后,陆川宁百无聊赖的研究起自己的伤口。他轻轻抚摸着痂块,轻触之下有些微麻,他知道那是机体自我修复中新生的组织碰触到神经末梢引起的瘙痒。而陆川宁一直有个怪癖,那就是揭掉所有可以揭掉的结痂。陆川宁用右手小心揭开痂块的一角,慢慢上挑,在一声嘶叫之后,那块两个硬币大小的结痂就这样被陆川宁揭掉了,露出里面已经愈合了的白皙皮肤。
这不可能!陆川宁清晰记得昨天一杆长矛捅进了自己的左肩,他甚至感觉到了金属穿透肌体骨头碎裂的声音。而只过了一夜,那足矣废掉自己一条胳膊的贯穿伤就自己痊愈了!?陆川宁转动着左肩并没有一丝的异样,难道是那伤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抑或是自己自愈能力有了空前的质变?
陆川宁审视着这个新世界的同时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经过一夜睡眠之后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昨天的长奔已经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魂穿了,自己的身体不可能如此强悍,而今天如此变态的自愈能力让陆川宁更加怀疑。他仔细看着自己的手脚,又细细摸遍了全身,除了长出来点胡子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还是他自己的身体。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
看着脚上的镣铐,陆川宁见无人看守偷偷用力拉扯那手指粗的链条,而出乎意外的是,在陆川宁发力掰动之下,原本环成圆环的镣铐居然就被陆川宁徒手给掰开,这是不是就说明锁住牢门的那条锁链对自己而言也不过是形同虚设?自己在这个世界貌似是个大力士!
而就在此时,陆川宁听到有人进到了这座监牢中,他慌忙将锁住脚踝的锁镣藏在了屁股下面,只见一个女子出现在了自己的牢门前,正是昨日自己见到的那个小女孩,身材高挑明眸善睐。
“喂,你醒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