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来访!”陈旬传报。
苏念扶着石桌站了起来,回看了一眼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屋子,转身穿过厅堂去往前院,大门紧闭,陈旬手下的人守在门内。
“请通传一声,东宫莅临!”
苏念上前,“太子殿下请回吧!”
“落落出事了,是不是?”李景泓压着嗓音急切的问到。
“姐姐没事,太子殿下请回吧!”苏念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这是姐姐的意思,姐姐昨日玩的太晚,今日不想待客。”
“姐姐说,殿下这几日不便再来了。”
“放肆……”门外李景泓的随从见这府中一下人就敢对东宫如此无礼,出声吼道。
李景泓怒目制止了,“回府,”又低声说,“念儿姑娘,请转告郡主,这几日要小心警惕。”说完便上马车回去了。
其实李景泓很确定卫离落已经出事了,只是他没料到事情已然严重到这种态势。
送走了太子,苏念松了一口气,想着不知太子如何知道姐姐会出事,但让她更好奇的是,不论是正门,还是后院,萧丞都没有来过,就连一向两府乱跑的鸡腿,今日都没见动静。
可看昨日萧丞殿下表现出对姐姐的关切,并不比自己少。
三日,漫长的三日,苏念在门口已经足足守了整整三日。每次高悬的心在屋内传出的桌案倾倒的声音中微微放下,一时不闻动静,心弦又再次绷紧。
三日了,纵使一个正常人,三日不吃不喝身子也会吃不消,更何况……
房内已经寂静了半日,苏念的脊背生起了越来越明显的冷意。
她不敢呼吸,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动静。
正当时,房门被从屋内拉开了。
卫离落扶着门对苏念撑起一个勉强的笑意,“我说吧!无事……”
苏念呆呆的望着她,卫离落甚至还梳理了头发,换了衣裳。
然后……然后说完那句话又顺着门昏了过去。
吓得苏念惊喜的泪一下子凝在了眼眶中。
待再次睁眼醒过来,卫离落看着守着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三个人,准确的来说是四个,鸡腿雪白的大脑袋也努力混入其中,卫离落不禁笑了出来。
“你们,怎么了?”
“受伤中蛊的是我,怎么你们一个个弄得比我还委屈。”卫离落拄着臂想要坐起来,“难不成,是去帮老大把那刺客灭门了。”卫离落开口打趣道。
风眠和萧丞的身形一滞,卫离落打量了房中之前被自己破坏的摆设,此刻已经全部都换成了新的,除了身下躺的床没法换,还剩下的就是那边未损分毫的屏风了。既如此,那被塞到柜子里的血衣苏念应该没有看到。
“念儿,我饿了。”卫离落嗔道。
苏念一抹脸上的泪,一溜烟跑了出去,再回来时,直接差人将一张摆满了菜肴汤品的桌子抬到了卫离落的床边。卫离落掀开被子要下床,把苏念下了一跳。
“姐姐,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无事,伤口已经结痂了。”卫离落轻轻下床。
“这这么可能?”风眠惊讶到,淬毒的匕首,才三天。
“我都活下来了,有什么不可能?”一句轻描淡写,盖过了这三日内与蛊虫的殊死搏斗。
“都坐下吃饭了,”卫离落见他们齐陷入沉默,提醒道。
三人刚坐下,李景泓就到了。
“正好多了个位置,殿下也坐下吃点吧!”卫离落咽下一口汤说。
李景泓看卫离落被包扎的手指,再看其他人噤若寒蝉的样子,觉得很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苏念为何拦着不让我进府。”
“我在上元节被人捅了一刀,人已经杀了,我也好的差不多了。”卫离落笑着说。
李景泓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的迈开略显僵硬的腿,坐了下去。
“刺杀者何人?”
“不知道。”
李景泓抬头,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
“我真的不知道,好像是一个叫彼岸的杀手组织里的。”
“彼岸……”李景泓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你们诗会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卫离落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
“你说的,只要想想,就觉得无聊透顶。”
“那倒也是。”卫离落深以为然。
“呀!我的糖葫芦还剩两个,丢在琪青姑娘那里了。”卫离落像想起什么大事一般。
萧丞微微抬头,“少吃甜食。”
伤口还在愈合期,要少吃甜食。
卫离落像个做错事后被批评的小孩,乖乖的低头喝汤。
众人走后,已是再次入夜,苏念小心翼翼的替卫离落擦拭脊背,怕她腹部的伤口沾到水。
卫离落的背不似别的官家千金细腻光洁。甚至带着几条剑伤,也只有从小就在刀剑上舔血的人才能从那蛊虫手里讨回一条命吧!
苏念心里这样想着,便随着指尖擦拭的动作注意到卫离落靠近脖颈的背上有一个极浅极浅的羽毛状标记。
一般胎记绝不会长成这样。
“姐姐,你背上……”苏念惊讶。
“念儿,你不好奇我中了蛊毒,怎么活下来的吗?”
“姐姐勇敢过人啊!”
卫离落不禁一笑,“那你之前看到千音簪化作的凝云,就不好奇吗?”
“姐姐不说,自有姐姐的道理,那把好生漂亮的剑唤作凝云吗?”
卫离落扭过头,拔下头上的簪子,握在手中,顷刻间,背上那个几乎不可见的标记瞬间焕发出玄青色的光。
卫离落顿了一下,手掌开合之间,千音簪再次化作了寒光凌冽的凝云,卫离落看着苏念脸上意料之中的惊愕,缓缓地说:“我出生之时,身负动灵和静灵两种灵力。”
“这怎么可能?”苏念之前也这样猜过,不过都被她打消了。
“灵力太盛,且两种灵力相克,我承受不了,我本应是出生便会夭折的。”卫离落顿了一下,“这时,出现了一个驾鹤的傀儡师,她赠给了母亲一支鹤骨笛,也就是千音簪,这簪子可调剂平衡动灵和静灵的冲击,为了确保留住我的性命,那傀儡师应着鹤骨笛在我身上下了清念咒,也就是背后的那个鹤羽状的图案,当簪子间歇性效力减弱时,凭此咒可平安渡劫。”
“傀儡师?傀儡师因数百年前遭到绞杀,早已销声匿迹了,还有,在姐姐身上下咒,若是那傀儡师引咒,姐姐岂不是要如傀儡一般任她驱使?”这段说辞太过匪夷所思,苏念一时接受不了,实属正常。
“母亲说,她结完咒便驾鹤走了,我长这么大,她也没出现过。”
“所以姐姐入城时幻化飞雪,昭告众人所承为静灵,就是为了隐藏真正有杀伤力的动灵,对吗?”
卫离落微微一笑,算是应允。
“念儿,你知道吗?我很开心,当我快要死了的时候,我看到这世上真的还有人会为我难过,我就舍不得死了,于是,我一咬牙就把那几只小虫子给弄死了。”卫离落故作轻巧的说。
那么勇敢,因为对这世间太过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