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离落和苏念并坐在阶上,看月明星稀,都在想哪一颗才是自己的亲人。
“姐姐,你要晋王被正义绳之以法,只是查清赈灾款是远远不够的。”苏念的眼中有哀怨的无奈。
“你长在南境,看的是英勇将士以命卫国,学的是昌平夫人光风霁月,你根本想不到,这朝中的人为名为利,究竟能有多卑鄙!”
卫离落又何尝不知前路坎坷不平,只是她没有退路可言,不仅仅是为了哥哥,还有心中的抱负,既如此,便放手一搏,杀它个破釜沉舟。
卫离落微笑着看向苏念,“你信吗?即使身处沟渠,只要信念坚定,也能够窥见天光。”
“可是什么是正义呢?晋王只手遮天,浮云蔽日,民生民怨不达天听,或许,圣天子知道,只是他不想管呢?”苏念看着离落,像是想要从她身上汲取走下去的力量。
她的父亲,母亲,都为这所谓的大义殉葬了,她真的还能相信吗?
“或许,这天子真的知道,他知道哀鸿遍野,天灾连连,他只是不想管,否则,那么多人的命啊,那么多的人,怎么朝堂一点动静都没有。”苏念看着卫离落,已是泪光点点。
“他不想看到,你撕裂给他看,又有什么用呢?依旧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苏念越想越觉得前路雾霭浓的让人无法喘息。
卫离落扶过苏念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的阿娘说,运筹帷幄,方能决胜千里,务求一击必中,我虽没有打过什么大仗,但还没有败过,念儿,你信我,我们的仇都会报,这乾坤也终会风清朗月。”
苏念看着卫离落眼中的坚定闪烁着耀目的华彩,心中顿时也燃起了信念的烈火,苏念迎着卫离落的目光很慢但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卫离落揉了揉苏念的脑袋,“很晚了,快去睡吧!累了一天了。”
待苏念走后,卫离落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站起了身。
向着夜幕中伸出了手,夜色越来越浓了,看着天上越来越模糊的星星。
“我没有退路,你,必须得死。”
卫离落闭上了眼睛,突然听到后院飘来了琴声,如怨如诉,如泣如慕。
难道这院中还住着别人。
卫离落不禁好奇寻声找了过去,穿过百转千回的长廊,跨过前庭后庭,一直走到后院的墙边,才发现这琴声是从墙外传过来的。
卫离落转身想走,可是琴声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哀婉,黯然销魂,让人神伤。
卫离落吹了一口气,扬起了鬓间的发,抬手一个转身越上了围墙。
立在围墙上,映入眼帘,一颗梅花树,一个石桌,两个石凳,那石灯旁抚琴的人着的一袭白衣竟是比这天上月还要皎洁,低垂的眸,夜风中扬起的发,微抿的薄唇,琴弦上修长的指,还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带着淡淡的伤。
卫离落有些痴了,直到蹲在围墙下直勾勾的盯着这个翻墙贼的狗“汪汪”地叫了一声。
“鸡腿。”卫离落不禁惊讶到失声,才从失神中缓了过来。
鸡腿听到墙上的人喊它,摇头晃脑的摆了摆尾巴,哼哼唧唧露出了欢迎的迫切。
萧丞听到动静,按琴止声,抬头怔忡的看向墙上的卫离落。
被抓个正着,卫离落也不好意思转身回去,只好硬着头皮飞身跃下。
“没想到我的邻居是你啊?哈哈真巧。”卫离落尴尬的想转移话题,“你弹琴的样子真好看。”卫离落言笑晏晏的看着萧丞。
但好像卫离落每一次的挑逗都没有用,卫离落不禁想起第一次用这种方法的惨痛经历。
“第二次,不问自入。”萧丞淡淡的说。
卫离落感觉他的语气带着疏离,猜想他也许是有些生气了,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那没办法啊,谁让这院子里的梅花香远益清,琴声又这么婉转悠扬呢!”
卫离落暗自在心中嘀咕,这京中的房子也太大了吧!
安阳城属卫国国都,这座城里住的都是皇亲国戚,高官厚禄之人,可谓寸土寸金,宅院一座挨着一座,建在皇城外的别苑,站北朝南,而将军府站南朝北,一个门开于朱雀大街,一个门开于玄武大街,就是白日里萧丞去卫离落府上拜谒,也是出门绕了一大圈,但其实只有一墙之隔,想必除非有人飞到天上才能看清这皇城之中星罗棋布的格局吧!
卫离落看萧丞淡淡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低声问,“你生气了?”
萧丞看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顿觉心中一闷,不自觉的就开口道,“没有。”
“你真的没生气?”卫离落又问了一遍。
萧丞抬了抬眸,“没有。”
“那就好,你没生气就好,”卫离落确定答案心下一松,不禁展颜,“那我以后找你就方便多了,也不用见到一些不想见的人,京中这布局真是巧夺天工啊,巧夺天工!我以后直接翻墙就可以了。”卫离落开口感慨。
萧丞真想扶一扶额头,可是他没有这个习惯,只是稍稍勾了勾嘴角。
卫离落逗弄着鸡腿,突然眨了眨眼睛,站起来指着墙边,“就在这,没错,就在这,我要给我们鸡腿开一扇门。”
卫离落一边点头一边看向萧丞,看他一脸茫然。
“我要在这里打个洞。”看着萧丞略显难以置信的模样,离落接着说,“在这里打个洞,这样我们鸡腿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然后卫离落捧着鸡腿雪白的大脑袋,“这样明天鸡腿就和老大一起睡,好不好啊!”
卫离落放下鸡腿,看向萧丞,狡黠一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我明天就找人来打,你放心,我会交代他们,悄悄的,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
“天色太晚了,要早点睡觉,萧丞再见,鸡腿再见。”
说完一刻也未停留,展腕飞身跃了回去,活像一个入室盗窃被现场抓包的贼逃之夭夭的模样,没给萧丞任何开口拒绝的机会。
萧丞看着她急匆匆逃跑的模样,眉目不禁变得柔和起来,他蹲下身抱起鸡腿,低声喃喃道,“鸡腿,我们的。”
风眠推门进到院中,“怎么还不休息,我听到琴声停了,有些动静。”
“无事。”萧丞马上回答。
在风眠转身后,萧丞轻轻的把鸡腿放下,眼神又变得晦涩起来。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