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闭关的密室直接爆炸,一道流光以超越雷霆的速度,冲向令牌碎裂的地点。
“霜慕!”庞大的威慑横扫后山。
“大长老,我在这儿……”霜慕躲在巨石背后,瑟瑟发抖。
这就是大长老的实力,仅仅一缕气息,便足以让他濒临窒息。
“出什么事了?”大长老挪移过来,神念寸寸扫视着霜慕单薄的身躯。
在发现他身体没什么问题后,狠狠松了口气。
随后,大长老铁青着脸,抬手就想给霜慕一个耳光,但最后却迟迟没有落下。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去雷水池思过。”他重重放下手,板着脸。
天知道他刚才以为霜慕出事的时候,究竟有多担心。
结果这死孩子什么事都没有。
“大长老别生气,看这是什么?”霜慕从口袋拿出半截人参,眼神有些不舍。
“百年老参?”大长老诧异道。
“对。”霜慕简单讲了讲跟佝偻老人有关的事情。
“所以这是送我的?”大长老摸了摸胡须。
“是的。”霜慕颌首。
“孩子,你有心了。”大长老的脸上,多了一抹温情,他拍了拍霜慕的脑袋:“心意我领了,老参你就留着罢。”
“好。”霜慕知道大长老不缺灵丹妙药,也不勉强。
这老参主要是表达心意,大长老收下可以,不收更好。
“如果就为了这事,你还是去雷水池思过罢。”大长老重新板起脸。
“大长老别急,接下来才是正事。”霜慕神情严肃道:“有人针对我,杂役执事应该是奉命行事。”
“有怀疑的对象?”大长老语带笑意。
“看来您知道是谁,我刚加入门派,若说唯一有摩擦的人,就是那个龙昊了罢?”
霜慕摸了摸下颌,不解道:“但我不理解的是,他是怎么这么快知道我在杂役的?”
“你爬天梯用了两天时间,两天够他在正式弟子中站稳脚跟。上品金灵根还算不错,多的是人讨好。所以你一加入杂役,消息灵通的弟子就传了上去。”
大长老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如此,龙昊对我还真恨,但这恨也来得太奇怪了。要知道,按照执事的计划,估计是想让我在杂役生不如死……”
霜慕越发不解了。
他不就是没有答应龙昊那个劳什子的三年约定,至于么。
“穷人恨富人,不代表富人做错什么,弱者憎恨强者,也不代表强者做错什么,只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心怀妒忌罢了。你的天赋远胜于他,这就是他恨你的原因。”
大长老一针见血道。
“很强势的理由。”霜慕啧啧道。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收拾他?霜慕,如果你连他都无法靠自己的本事解决,还不如滚出通天派。通天派不需要只有天赋的软蛋!”
大长老故意说得刻薄,就是为了激将霜慕。
遇到挫折便想着求助,怎么可能屹立巅峰?
“大长老多虑了,也不要急着激将我。”
霜慕微微一笑,指了指远方的银河:“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他算得了什么?我只是想确定幕后捣鬼的是不是他而已。”
“捏碎令牌的真正原因,是我不想留着它。”
“不想留着?为什么?有它,你遇危险后,就多了依仗,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大长老不明白他的意思。
“芸芸众生惜命是因为命只有一条,弱者渴望变强,是因为朝不保夕。如果多出一条命,做事的积极性就会大打折扣。”
霜慕认真地分析道。
大长老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笑了:“你说话的样子,不像孩子,倒像一个老头,和我一样的老家伙。”
“因为以前的生活太煎熬了,度日如年,几千日对我来说漫长如几千年。”霜慕回之一笑。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据我所知,你之前的家庭和谐美满。”大长老意味深长道。
“爹娘没走之前,读书的日子度日如年,他们双双撒手人寰后,没书读的日子,一日三秋。”
霜慕仿佛听不懂大长老的试探,淡淡回道。
“都过去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天赋注定你有特权和应得的宽容。”大长老状似安慰,实则警告。
“大长老还请放心,我很有分寸。”霜慕垂下头,掩饰目光的闪烁。
大长老警告不要损害通天派的利益,这是对霜慕最大的宽容。
只要不损害门派利益,霜慕做什么,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看来,我捏碎令牌的意思,他也知道了。”霜慕心底暗叹。
大长老人老成精,他的那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没错,他捏碎令牌,只是不想被大长老时不时偷窥。
“有分寸就好,我先走了。”大长老化作遁光消失在天际。
霜慕目送遁光远去,无言地坐到了地上。
就是不知道大长老能查到哪一步,若是知道他来通天派的真正目的,恐怕……
命运弄人。
片刻,霜慕拍了拍衣服站起来,轻轻摩挲着手指。
大长老待他甚好,但他注定不能如其之愿。
与此同时,大长老的洞府。
“锅里煮的是人肉,凶手手法娴熟,剥皮剔骨一气呵成,心志远超常人。另外,肉质鲜嫩多汁,推测凶手厨艺应当不错。”
“霜慕,镇上老好人夫妻唯一的后人,温文尔雅,孝敬父母,经常为父母做饭。”
大长老看着桌上的两份卷宗,陷入了沉思。
很难想象,十三岁的霜慕,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来。
但两座空坟,锅里的肉汤,霜慕的话,都在指向一个真相。
霜慕杀了他的双亲,镇定地剥皮剔骨,从容地破柴烧水,放入调味品,最后将剁碎的人肉放入锅内,骨头添进锅底烧火……
而人皮……去处不明。
“那孩子心无邪念,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大长老焚毁卷宗,稍加沉吟,就飞出了洞府,向着霜慕原先居住的小镇掠去。
次日清晨。
霜慕如约到了药田。
佝偻老人无声无息地出现,抬手一挥。
霜慕慢了一瞬,没完全躲开,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你的反应变慢了。”佝偻老人弹了弹指尖:“如果我用的是匕首,你已经毁容了。”
“我以为这次就不会有偷袭。”霜慕揉了揉伤口,苦笑道。
“你小子还算顺眼,告诉你一个道理,修仙修的不是仙,是人心。无论何时,都不要放松警惕。哪怕是面对任何人,都一样。”
佝偻老人声音悠远。
“看来是遭人背叛过。”霜慕默默分析道。
佝偻老人,姓名不详,疑似遭人背叛,曾经至少是内门弟子,在门派中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和根基,来看守药田更多是因为心灰意冷后的自我放逐。
所以,他敢肆无忌惮地吃百年老参,却无人置喙。
虽然性格古怪,但还算不错。
看得出,即使遭到背叛,佝偻老人也没有变成大奸大恶之徒。
否则,那些杂役弟子就不是少只耳朵了。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他更不算好人,否则杂役弟子也不会那么害怕。
不是好人就行。好人,是活不长的。
霜慕觉得佝偻老人挺顺眼,自然希望他活得长久。
“行了,今天不拔草,跟我一起晒太阳。”佝偻老人摘下木簪,放进口袋里。
“可我看到还有不少杂草。”霜慕指了指药田。
“没有竞争养分的杂草,灵药就会懈怠,成熟期会变长,药效会差。”佝偻老人懒懒道。
霜慕默默坐到了旁边的躺椅上。
他猜老人单纯只是想犯懒罢。
“师弟,我来看你了。”这时,一道张扬的声音传来。
咔嚓。
佝偻老人不知何时起身,躺椅化为齑粉。
他的布衣猎猎作响,凛冽气息横扫过去!
田里的灵药摇摆不定,似乎是被老人的气息吓坏了。
“啧啧,师弟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不少啊。”一道白衣胜雪的挺拔身影漫步而来。
所过之处,清风吹拂,佝偻老人的气息节节败退。
噗。
佝偻老人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身躯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前辈。”霜慕回过神,赶紧搀扶住他。
“不想死就退后,他是冲我来的。”佝偻老人甩开霜慕,死死瞪着白衣胜雪的青年。
“哟,师弟这是给自己找乐子?看他的穿着,是杂役?”白衣青年瞥了眼霜慕,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这里不欢迎你,滚!”佝偻老人冷冷吐出一句话。
“真没趣,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白衣青年眼里闪过一缕忌惮,正容道。
“嫌我下场不够惨,还想雪上加霜?”佝偻老人嘲讽一笑。
“师弟说笑了,我只是来要回木簪。”白衣青年不怀好意道。
“你说什么?”佝偻老人紧紧握住拳头。
“这是我们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白衣青年在“她”上边压了重音。
佝偻老人没有说话,脸上一瞬间闪过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怀念,幸福,痛苦,失望,愤怒……
唯独没有憎恨。
“你不愿给?”白衣青年眼睛虚眯,浑身杀意波动,“你还想奢望她?”
“她?”佝偻老人仰天长笑,“我奢望她?可笑!”
“那就还来木簪。”白衣青年伸出手。
“想要木簪?杀了我就行。”佝偻老人拔出血迹斑斑的匕首。
“杀你?不用,我只需要废了你!”白衣青年冷冷一笑,抬腕间剑光闪烁,直指佝偻老人。
太快了。
快到佝偻老人无法反应过来。
数年时间,他已经如此强大。
佝偻老人苦笑,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铛。
剑光临近的刹那,突然被定住。
“擅自私斗,违反门规。”冷漠的声音响起,柳止水微微用力,折扇夹住的长剑断成两截。
“执法队!”白衣青年面露惊骇。
怎么会。
执法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个老东西有执法队的关系?
“执法队的师兄,我师尊是……啊!”白衣青年正打算套近乎,柳止水的折扇直接飞掠而出。
“我的胳膊!”白衣青年惨叫连连。
地上,是他的一只胳膊。
“再有下次,雷水池思过。”柳止水冷冷道。